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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魯瑾知他氣苦,因為性強,素來不哭,這等神情實是傷心已極。便朝魯孝使一眼色,令其勸解。魯孝本覺哥哥可憐,忙趕過去,抱住勿惡肩膀,溫言勸道:「哥哥莫傷心,娘看了要心疼的。娘和我多愛哥哥,只要我將來學道有成,必代你尋到一位仙師。再如得到法寶靈丹,也必與你分用。好哥哥,你聽我的話,不要生氣吧。」

  勿惡見兄弟執手慰問,情誼殷殷,暗忖:「照今日所見兩個狗道士對我神情,可見兄弟以前所說不假,此事怎能怪他?」

  想到這裡,自覺平日不該疑忌,回手相抱,說道:「弟娃真好!哥哥不生氣。不過他們和你師父都見我不得,我想你我弟兄,都是一樣的人,怎會單我一個命苦?我偏不相信,早晚終須找到一位仙師,煉成道法,學得比你還強,給他們看。我也愛你,但教我受你好處,我卻不幹。何況你還要背著師父,偷偷摸摸。我此後再不恨你,也再不生氣。等娘一拜仙師,我也出山,尋找仙師修道去了。你如對我真好,這些話不可告娘,並非瞞娘,怕娘聽了,著急生氣呢。」

  魯孝終是幼童,只圖母兄喜歡,見勿惡已轉笑容,也就罷了,由此便不再提前事。

  母於三人自服靈藥之後,體力、智慧各有增進。魯瑾每日照著魯孝所傳口訣用功,進境甚速。當母子二人用功時,勿惡總是故意走開,只作未見。魯瑾知他負氣,仙人本不令私相授受,也就聽之。當地景物靈秀,土地肥饒,附近出產甚多。魯孝又能禦空飛行,有時帶了山中土物獸皮,飛往近山城鎮,換些美好食物,與應用之物回來,全家食用。更有姑茫神獸守山,任何猛惡蛇獸均不能犯,日子過得甚是安樂。

  光陰易過,轉瞬又是半年。這日早起,勿惡忽對魯孝道:「白鸚鵡所說日期已到,你今天能否不往黃耳崖去,幫我一幫呢?」

  魯孝昨晚回時,早受師父陶泗指教,故意失驚道:「我還忘了是今天。師父本命我今日早去,為了哥哥的事,豁出師父打罵,也須前往。但我便中曾向師父探詢,師父說那地方名叫壺公崖,乃古仙人壺公舊居。洞共三層,中設禁制,一層比一層厲害。頭層藏有兩柄金戈和一粒五雷珠;中層乃是一部道書,名為玉虛寶芨;三層乃是一對玉鉤斜。這幾件法寶,均是天府奇珍,威力甚大。尤其那部道書最為珍貴。不過此書二次出世,只留三十六年,到時書後所附靈符便要發生妙用,化為一片祥雲,護了此書飛往靈空仙界。並且此書和那三件法寶不可全得,如人有緣人洞,切忌貪多,最好不取頭層法寶,先人中洞將書取到手內,便即飛出,再順手將那金戈、雷珠隨手取上一件,乘機逃出洞外,便可無事。回去覓一深山古洞,備好三月糧水,用第一張靈符將洞封閉,在內照書勤習,兩月之後,便能悟出好些妙用,隨意啟閉出入。

  由此修煉三十六年,等此書期滿,自行飛走,再出外修積外功,至少也可修到地仙一流。如果妄起貪心,遲疑不決,或把事看易,走入洞後觸動禁制,那玉鉤斜不起傷人,也必由後層洞內穿人地底,不知竄向何方藏起,使後來的人難於尋找;全洞埋伏也必發動,引起地震山崩。能逃一命,不葬身其中,已是萬幸,道書、藏珍更難如願了。我間師父既知底細,怎不往取?師父說:『這類藏珍,多系古仙人飛升時節特意封藏,留賜有緣,必須機緣湊巧,命中註定,才能到手,絲毫錯不得。否則,雖有法力,也無用處。你我師徒,不是應得之人,如何能去?』哥哥此去,務要記住那本道書才好。」

  勿惡聞言,略一尋思,轉間魯孝:「你可是同我進去麼?」

  魯孝道:「師父說我無此福緣,不應入內。又說此事不宜人多,洞外還須有人防守。白叔父不也說過,令我和姑茫守在洞外麼?」

  勿惡喜道:「你果是我好弟娃,我們走吧。」

  魯孝道:「師父和白師叔都說要到中午才能起身,至時寸正值洞中子午風雷寒潮剛過,比較容易應付,就將埋伏引發,有我烏靈牌鎮壓,也能勉強抵禦。這時天剛亮不久,相離三十裡,騎了姑茫轉眼就到,忙它做什?我想還是我去見過師父,做完早課,就便明言,求他指教,到午再來,與你同行,比較好得多。你看如何?」

  勿惡把臉一沉道:「你為我耽誤一次早課。莫非也不肯麼?」

  魯孝年歲稍長,已知乃兄習性,恐他多心,忙答道:「我是想早去無用,師父又說今日有事,故此想問一聲。既然哥哥不令我去,依你就是。」

  勿惡方改了笑容道:「這樣才是我的好弟娃。這事不與你師父相干,乃白鸚鵡對我說的。你只要幫我這一次,必有你好處,將來你會知道。反正無事,我們找到那裡,看好形勢,過了午時,再行人洞,不是好麼?」

  魯孝知他求得之心太切,不願使其不快。心想:「所說也頗有理,午後入洞,料無妨害。」

  只得依了。弟兄二人隨向魯瑾稟明,即時起身。

  勿惡久已不騎姑茫,騎上之後,見它一離崖頂,腳底自生風雲,淩虛禦空,極目四望,群山均在足下,宛如蟻侄。加以日朗天高,碧空萬里,更無片雲,天風浩蕩,豪快絕倫。想起再有三年,娘和兄弟均要分手,只剩自己孤身一人留住碧雲崖,雖然立志出山尋師,能否尋到,並無把握。如尋不到,或是所尋到的仙人,也和雷、陶、公冶三人一樣不肯收容,休說將來勝過兄弟,連似今日騎了姑茫空中飛行都辦不到,報仇出氣更無庸說。越想越氣,越氣越急。又想:「我只要有那一天,必把姑茫這類神魯收它幾個,才稱心意。」

  正在胡思亂想。魯孝見他時而眉頭緊皺,咬牙切齒;時而目蘊凶光,面上略現出一絲獰笑。不知何意,笑問:「哥哥,怎不說話,你想些什麼?」

  勿惡不肯實說,方答:「我還有什麼想的?這麼大的風,如何開口?」

  話未說完,姑茫飛行神速,已然到達,往下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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