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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二人心急母親有難,一路直催姑茫快飛。嗣見姑茫毫無應聲,一味向前啞飛,不似往日隨聲應答,飛得也更快些。勿惡看出有異,忙向魯孝附耳低語道:「姑茫不答應你,必有原因,也許它怕惡人知道,你不要再說話了。」

  說時,姑茫果然將頭亂搖。魯孝也己醒悟,照此神情,越料有事,惟恐乃母吃虧,心更惶急。正在愁慮,姑茫忽往前面高空雲層之上飛去。魯孝見將到達,姑茫不往下降,卻往上飛,心中奇怪,正要問它何故如此,姑茫飛行神速,已然穿出雲層之上。時當中弦將盡,大半輪殘月依舊光明,天又剛黑不久,月光尚未上到中天,本是雲月交輝,到處清光如畫。只翠雲峰左近有大片陰雲密布,但是離地甚高,下面雖有明月斜射,上面卻被雲層遮住。這一飛到雲層之上,什麼也看不見。魯孝覺著松林就在前面不遠,便令姑茫速降。姑茫把頭連搖,也不再往前飛,只是隱身密雲中盤飛不已。

  魯孝忽然靈機一動,悄聲問道:「你和哥哥不能下去麼?」

  姑茫連連點頭示意。氣得魯孝隨手打了它一拳,罵道:「該死東西!怎不早說?娘吃了人虧,怎好?」

  話未說完,早駕遁光往下飛去。剛出雲層,便見前面松林內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道姑,乃母魯瑾站在道姑面前,雙方似在爭論。看出人未受傷,才放了心。暗忖:「師父常說:『翠雲峰、黃耳崖兩處,乃秦嶺終南後山最隱僻的所在,除蛇蟒猛獸外,向無常人跡足。你法力尚淺,以後山行遇人,必非庸流,不論什麼事,均不可冒失動手,必須問明來歷底細,相機應付。稍見不妙,速用本門隱形飛遁之法逃回稟告,以免受傷。萬一姑茫不在身前,或是示意阻止,更須留意。』這道姑不知是邪是正?好在她立處背向自己,對娘只是說話,並未動手欺負,何不掩將過去,聽她說些什麼,再作計較、如是惡人,娘和我正是對面,必打手勢,那時動手不晚。」

  心念一動,便悄悄掩將過去,藏在一株古松後面,探頭向外察看。

  只見那道姑一張豬肝色的麻臉滿生橫肉,濃眉大眼,目蘊凶光,面上時帶詭笑。那麼高大的人,肩頭上插著兩口一尺三四寸長的短劍,腰間又掛著一個飯碗般大葫蘆。從頭到腳,無一處使人看去順眼,由不得心生厭惡。再看乃母,好似發現自己隱藏在側,面帶驚喜之容,對道姑抗聲說道:「說了半天,仙姑怎還不肯相信?你說那怪獸,實是雷仙婆守山神獸姑茫,因仙婆喜歡我兒,常教姑茫接了去玩,再命騎了回來。別的事情,全不知道。仙姑也說是個仙人,如何還敢瞞你?至於我兒殺人,更無此理。他雖蒙雷仙婆憐愛,不知用什仙法助他成長,如說力大身輕,委實比大人還強,真年紀才一兩歲,漫說不敢殺人,雷仙婆也不許他。便是姑茫,也決不會讓他騎了遠出惹禍。不是村民亂說,便是別人所為,與我兒子無干。請到別處查問去吧。」

  道姑把臉一沉,冷笑道:「你倒辯得好。适才村民說,先是一個小孩騎了怪獸,殺死魯老么一家三口。後又來一小孩,與前殺人的長得一樣,只未騎著怪獸,前額少了三條紅印。自稱他名魯孝,殺人的是他哥哥,為代他娘報仇而去。家住翠雲峰,如有什麼連累,可命來人尋他。與你所說,好些相同。小孩殺人與我無關,只那怪獸分明是我昔年仇人所騎,連那兩個小孩相貌也與我仇人好些相似,因此疑是仇人之子。但我見你長得如此醜陋,又覺不像,我近數十年已不似昔年那等性暴,不願無故殺人。好意命你將二子喚來,與我一見,並將仇人下落照實說出,你偏不肯,一味支吾。先說仇人在雷老婆子那裡,話已不對;後來又說二子乃系夢中懷孕所生,至今不知丈夫生死存亡。豈非鬼話連篇,誰來信你?速將實話說出,獻出二子聽我發落,還可免死;否則我一舉手,你便難活命了。」

  魯孝聽出道姑欺逼乃母,早就有氣,方要挺身出去,忽聽空中有人說道:「這道姑邪法厲害,你首先把她鬼葫蘆用梭鏢破去,就不怕了。」

  魯孝聽出正是那只白鸚鵡,料是奉了師祖之命,來此提醒,方才留意。因聽道姑口氣越來越凶,恐母受傷,又急又怒。剛剛準備好了法牌,梭鏢,打算用法牌放出寶光,先由側面將人隔斷,保護乃母,以免受傷。然後發出梭鏢,去破道姑葫蘆,相機行事。心還緊記師祖之言,不敢妄殺,只想給她一點苦吃,嚇走了事。

  那道姑也是時衰運背,一時疏忽。因對方早得姑茫示意,由空中飛下時,特由遠處斜飛過來,加上松林礙眼,以致人由後來,繞向側面,均未發現。正向魯瑾發話恫嚇,忽聽空中有人答話,語聲清脆,頗似嬰童。只當是兩小兄弟回來,不禁大怒,口喝:「小狗還不快下來見我,要找死麼?」

  隨說,揚手一道黃光,先朝發話之處飛去,往上查看,並無人影。不知白鸚鵡仙禽靈慧,故意分她心神,好令魯孝破那葫蘆,大難已經臨身,毫未警覺。只說區區嬰童,任是名父之子,生具異稟奇資,到底年幼,這母子三人,無異網中之魚,還不是彈指之間便可殺死,將魂攝去,祭煉邪法,稍報當年之仇。及至聞聲不見一人,正在仰望,心中奇怪,猛瞥見一片烏油油的墨色精光在面前一閃,魯瑾先被隔斷。

  緊跟著一道紅色的梭光由左側電射飛來。情知來了強敵,想要抵禦,已經無及,叭的一聲,腰間葫蘆先被震破粉碎,葫蘆內所藏陰火立時紛飛四射,那苦心祭煉,聚斂多年,用無數陰磷白骨和凶魂厲魄煉成的一件異寶,竟被人出其不意毀去,焉能不又急又怒,心中痛惜。仍想收拾殘餘,竟連敵人也不暇顧及。一面放出兩道劍光,將身護住,一面手掐法訣,收那陰火。空中白鸚鵡又在急喊道:「魯孝侄兒,快搶在你娘面前,用你手中烏靈牌,朝這道姑一照,你就贏了。」

  話未說完,魯孝見梭鏢一舉成功,破了妖法,道姑背上兩口短劍突然飛出,立化兩道暗紅光華,環繞全身,將梭光敵住,同時又在乎掐法訣,初經大敵,不知對方本領多大,惟恐敵人法寶數多,邪法厲害,傷了乃母,早不等招呼,搶上前去,擋在魯瑾前面,急喊:「娘還不快跑!」

  本意用法牌護住乃母退遠一些,由自己上前與道姑對敵,好讓乃母逃回家去,聞言立即照辦,按著師傳,一口真氣噴向牌上,朝前一揚,那墨綠色精光立即加盛了好幾倍,朝前湧去。

  道姑也是忙中有錯,分明已看出此寶非比尋常,因為魯孝上來只防乃母受傷,將雙方隔斷,志在護人,不曾用以對敵,於是沒有嘗到味道。及見魯孝突然飛出,手持法牌,搶向乃母身前,這才看出那墨綠色寶光發自牌上。因知此寶來歷,心方一驚,大片寶光已似狂濤一般,從對面壓到。道姑葫蘆中的陰火最是狠毒,又都凶魂厲魄所煉,具有靈性,平日受了邪法禁制,無法脫身,雖然助紂為虐,卻怨恨已深,只要主人勢敗,定必倒戈反噬。

  道姑深知此中厲害,連敵人都不暇顧,趕緊收拾殘餘,也由於此。不料陰溝裡翻船,偏遇見這兩件剋星。先被梭鏢將禁制妖魂的陰火葫蘆震成粉碎,禁法一破,那受盡煉魂之慘的無數凶魂厲魄去了束縛,便無敵人作對相迫,也必群向主人尋仇。這時一團團擁有惡鬼形影的陰火,正在悲聲厲嘯,紛紛飛舞,上下環攻,如非那兩道劍光護身,早為所傷。再吃寶光一壓,那些凶魂厲魄禁受不住,一起怒吼,帶著隨身陰火,拼命向道姑猛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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