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柳湖俠隱 | 上頁 下頁
四二


  說時靈鶴已是不支,總算人虎不知身有神光圍護,多高跌下也不會受傷,心裡怕死,又聽出月姑所差,立即應諾,將符光斂去,先行覓地下落。這時靈鶴苦痛已受不住,也防將人虎跌死,咬牙忍受,正往下降,精疲力竭,幾難再起。人虎也未看出,因鸚鵡直叫:「青駕好騎,飛得又穩又快,再不上去,又抓你了。」

  人虎在柳湖擒巧姑時多仗靈符之力,見靈鶴口噴青氣,竟能敵住白光,還當用過一次,靈效已減。又見青鸞更生得威武,便依了它,騎駕飛往玉龍山。人虎好色怕死,全都答應,月姑隨告知寨主成婚。月姑秋豔,人虎竟然迷戀,樂不思蜀。只恨巧姑,百計傾陷。月姑暫時還對妹子遵守前約,設詞哄騙,久了,巧姑定為所害。巧姑憂急之下,借討靈泉,走往點蒼山中,向朱青蔡的夫人女仙陳淑均跪哭求救。陳淑均憐她遭遇處境,曾有指示。

  柳湖情勢此時看似可慮,一則寨主生平素守信條,約期以內,必不往犯;二則朱人虎天良尚未全喪,雖恨柳湖居民,猶有祖宗家族之思,還不會就有變故。倒是點蒼諸人暗助之事,人虎已經泄了一半機密,雖未說出青衫老人,又令月姑不可宣揚,早晚寨主知道,必有戒心。他認得不少厲害人物,一有防備更難,趙、王二人一敗便難活命,還要累及全村人的生命財產。就有能人相助,趙、王二人只會武功,如何能與抵敵?又是敵對的主體,趙霖必須出場。青衫老人早已預識先機,又見二人的心性純良,根骨不差,特將二人引進到終南山隱修的散仙朱青蕖門下,便由於此,二人非將劍術煉成,不能出場。

  朱青蕖原是安徽婆源世家朱子之後,少年時裘馬翩翩。夫人陳淑均玉骨冰肌,文武雙全,人極賢淑美秀。因為夫妻恩愛,中年無子,每一想起韶華不駐,行入暮年,便自愁煩。忽然仙緣遇合,遇見青衫老人夫婦,一見投契,成了至交。此時老人剛率前生子女先後轉動重圓,靈性法力均被師長在投生以前禁閉,須俟七女李政生後,禁法方失靈效。舊封藏的法寶飛劍,也未經師長送還。除全家仙根仙骨外,法力尚未復原。但是多生修積至厚,雖經恩師長眉真人仙法禁閉靈智,仍不昧夙因。

  全家向道既極堅誠,複得另一位定約的前生至好南海散仙易周夫妻相助,贈了一部吐納真訣和先天易數秘奧等法。老人見朱氏夫妻恩愛,想起自己便因夫妻兒女情長,第一世學道時便發下從來未有的千百萬善功宏願,欲冀全家夫妻子女同登仙業。因為每次轉世都是娶妻生子,中年方始得道。生時法力靈性,又經仙法禁閉,所許宏願未完,轉劫永無止境。經歷多生,歲月漫漫,不知經了多少險阻艱難,仗著道力堅定,修積甚厚,才保無事。

  又經虔誠推算未來因果,新近才算出所差善功雖然尚有十之七八未完,可是到了下一世,便會遇到兩次亙古難逢的良機,不特功行可以完滿,並還承繼屢世相從恩師長眉真人的道統,重振峨眉派,辟府開山,光大門戶。前路也最艱危繁重,內有幾次驚天動地,震驚今古的矩變大業,安危禍福系於一瞬。並還逆數而行,力挽浩劫,一個應付失措,前功盡棄。每當如此推算,便是憂喜交集,如臨如履。

  老人先以朱青菜之豐柒夷沖,風趣恬雅,彼此投緣。後又發覺陳淑均根骨既好,更有夙慧。因己及人,幾次設詞點化,使步自己後塵,效葛鮑雙修,為神仙界中多留一段佳話。朱、陳二人均極聰明,立即省悟。只覺照老人夫妻子女那等修為,事太艱險,稍一不慎,反致墮落。散仙雖有數百年一次重劫,並非不可避免,平日享受仙福,最是逍遙。便先陳淑均托李夫人婉告,並請傳授。老人也知學己太難,便自己此時,不過有了指望,轉世以後,能否勝此重任,就這未一世完滿功行,也是難說。便對朱、陳二人說,現在僅能傳授初步吐納功夫,一俟自己法力復原,再見前生師友,必為引進。日前已為占算,並非本門中人。於是兩家常在一起,各自背人用功。不久,老人重遇師友,靈智全複,便為二人引進到一位前輩散仙門下,終於成道。後又相繼隱往點蒼後山修煉。

  朱青蕖居安慮遠,明知道家四九重劫和千三百年大限還早,仍是提前防備。近年又巧得了一部遺書,將來禦劫,大是有用。因那道書乃上清秘籍,不論何派中人見了,俱不免生心羨妒。煉時常有精光煞氣上沖霄漢,丹藥更有異香遠透,易啟左道好邪劫奪,又不能有第二人在側。恰巧終南後山黃耳崖散仙陶泗的洞府深居地底,本是至交,便用叱石開山之法,在後洞底下另辟三間石室,獨居在內,煉法煉丹。那洞府本就深藏山腹,石室更在下面二百多丈,還設了三層禁制,光焰異香均可隱閉。縱有妖邪尋來,已有陶泗在上面抵禦,不致在緊要關頭上誤了事機。以朱、李二人友誼,自然必見趙霖和王謹,但還有三個月始得完功,此時前往,未必能夠見到。不過老人既令前往,未限日期,必有原因。

  簡冰如因只是聽人傳說,未遇老人詳談,加以連日忙於除害,逐走妖道,昨夜僅發現二人身有寶氣外映,未及推算,因由不知。趙霖雖然受傷一時不能復原,但是醉道人新得靈藥可使早愈,還有大益。並且金姥姥羅紫煙和嵩山二友矮叟朱梅、追雲叟白穀逸新在衡山開闢別府,打算將來移居,也正在彼。這四位仙人法力高強,均喜提攜後進,又都是青衫老人夫妻兩三生的至友,前往求助,必肯為力,多半因禍得福,不可大意。

  王謹聽簡冰如說完前言,好生欣慰。趙霖也已回生醒轉,話已聽清,便要下床辭謝。簡冰如攔說無須,最好在此臥一日夜,明早仍坐原船起身。王謹恐船行遲緩,萬一到時撲空,便問洞在何處。簡冰如答道:「醉道人不會就走。白雀洞在祝融峰後,金鎖峽左近,隔著一座大嶺,相去只四十裡。山中寺觀甚多,金鎖峽由峽底攀升上去,再兩轉折,便到洞前。雖是奇險難行,你二人均善輕功,必能過去。羅道友人最慈祥好說話,問知來意,定為引見。白、朱二位道友喜在洞前古松旁下棋,常有同道觀弈,近來不大離開,更易尋找。只是頗有個性,又與龍寨主靠山紅發老祖有交,見時休說想除寨主父女的話,只說迫不得已,方始約定,惟求自保,無事已足,二老就許伸手管此閒事了。求到靈藥後,不問這四人是否全見到,必須即往終南,尋到黃耳崖。如不能即見令師,可求你陶師叔相助,設法人內。

  此人雖極機智,卻不大管人閒事,看在老人與令師分上,也不至於拒而不理。只肯留你二人住,便可免去光陰虛擲,延誤事機了。相遇倉促,不暇詳查,我料如此,當不致誤。如非海外尚有要約須赴,照我心意,等趙霖一復原,乘著寨主在人未約到以前,我隨便約上兩位道友相助你二人,此時便去,事較容易,還可免卻好些麻煩,不是好麼?想是寨主近十年來驕橫自大,年老荒淫,定數如此,不特我不能就去,連老人和令師等各位道友俱都有事,只好明夏再辦。

  到時,我趕去也說不定。醉師弟現率觀主師徒往驅妖道,收回寺觀,料理善後之事,此時當已押了妖道師徒起身,你去了也見不到人。王師侄新近痊癒,今日正忙。你二人拜師之後,將來全能見著,不在此一時。他所習吐納之術,與你們不同,見他與否,無關宏旨。趙霖服藥後,尚須靜養,還是趕辦正事,明早上路,不必往前山清虛觀去。我也走了。」

  說罷,便自起身,手舉處,一片白光閃過,人已無蹤。

  王謹連忙向空拜謝。送完簡冰如,回身一看,室中只剩了一個道童,說是收回前觀事忙,原只留了兩位師兄在此陪侍。當簡師伯說話時,六師兄被師父命人喚去;而八師兄本求簡師伯有事,知他還要到老漁磯去與人說話,恐到時迫不上,特意先往相候。行時暗中囑咐道童,令其轉告趙、王二人,他所求之事,非簡師伯相助不能成功,當著人不好求說,必須先往等候,以致失陪。一個不巧,當晚都難回來,明早不及恭送,望勿見怪。明年玉龍山寨主之約,他必設法趕往,自知道力淺薄,難為效勞,不過雙方一見如故,借此可謀良晤而已。道童是他小師弟安平,下面還有三人,多是外方來的尋常同道,連此次奪觀鬥法詳情俱未知悉,無須相見,遇時也不可告以來意。飲食均有安排,有什事,無須客氣,只和安平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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