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柳湖俠隱 | 上頁 下頁 |
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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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雲隨喚二獸近前,自抱嬰兒,先坐向神狳頸間。令王謹坐在獸臀,趙朱兩人同騎連喬。趙霖等三人依言縱落,分別坐定,方回向丁韶舉手作別,便聽嵩雲道,「阿雪,水洞你曾隨小師兄去過,等穿過去,再指給你方向,以免由上飛越,又遇那些畜生惹氣。」 說罷,連喬和神狳便將身一沉,貼波而駛,往右側飛去。 到了右崖危壁之下一看,那地方乃是一片崖夾縫。來路一面,危崖側突水中,又有藤松掩蔽,比起前洞,更為隱秘。縫並不深,寬約二丈,仿佛五丁開山,神斧中劈。才一轉折,前面便現出一座三丈高大的水洞,洞外藤樹離披,飄拂水上,洞內隱有光亮透出。趙霖坐在前面,方疑外觀崖勢雄峻,內裡竟有天光透人,怎如此薄法?連喬雙口張處,壁上藤蔓齊向兩面吹起,隨即飛進。只見洞內和外面一般高大,只是深得出奇。形如螺盤,轉折甚多,天光決透不進,但是全洞光明,景尤奇絕,三人均覺奇怪。滿洞壁上苔痕濃淡,花卉繁生,時有矮松怪木突出石縫壁隙之中,鐵幹蒼麟,龍伸虯踞,勢欲飛舞。更有無數石鐘乳自頂下垂,華蓋垂纓,晶屏煥彩,形式不一,備極光怪。再被水光苔痕一映,越發金碧流輝,奇麗無濤。只查不見發光所在,心正奇怪。 忽聽嵩雲道:「三位看這水洞景致好麼?這條水洞本來沒有出口,直到去年春天地震,崩去一片崖石,才得發現。不久李家姊妹來游,覺著此洞光怪陸離,幽深奇麗,只是洞中暗如深夜,美中不足。恰巧老人昔年偶遊普陀,在海灘上和一道友閑眺落霞,忽見海面上狂風大作,駭浪滔天,數百條打帶魚的魚舟當時翻了一半多,遠方天色海景仍是好好,心疑有異,趕往救援,無意之中殺死一條長約二十丈,形似蜈蚣的海怪。 落水漁人除已被海怪吞吃外,全數救起。本心是想海怪身上油多,打算運上岸去,貼補遭難漁人。後發現那東西奇毒無比,人挨不得。將它消滅,又恐遺毒水中生靈。只得二人合力,將那怪屍移向海中一座無人大島之上。先用飛劍斬碎,深埋地底,再用真火化煉,以防死灰復燃。彼時老人法力尚不如今日之高,哪知一念之善,竟積下無量功德。 原來那海怪竟是小南極磁光圈外光明境海外第一妖物萬載寒蚿的孽種,不知怎會生下之後,未照慣例被乃母吃掉,逃到當地。這東西自古以來只有一條雌的,秉天地奇毒窮陰之氣而生,兇殘惡毒,無與倫比。出世不滿百年,已具不少神通。通身皮肉筋骨全都有用,脊樑上並孕育著無數大小形式不同的夜明珠。雖然不知用法,老人和那位道長只將寶珠取出,怪屍全部糟蹋,但是這類天生異物,身上無一處不啟妖邪怪物垂涎。如在海中消滅,用飛劍斬碎,腥血四流,遺害已是無窮。再用火燒,立發出一股異香奇腥之氣,遠近妖邪精怪聞味趕來,群起劫奪,多大本領也難應付。 再如將南極光明境老妖驚動(小怪乃它元丹所孕,視同至寶,生後不久,必要自行吞吃,與尋常烏魯蟲魚生育不同),如被趕來,立即惹下滔天大禍。老人先並不知這等厲害,惟恐火化的腥毒隨風遠揚,為害生靈,防範甚是周密,四周均有禁制,加以地穴又深,竟把極大一場亂子從容消弭,一點沒有露出形跡。他們連守了七日夜,才得完功,每人分了兩鬥明珠回去。不久聽一老前輩說起,才知就裡,除留下兩成于道家有用的大珠外,下余暗命門人子女分頭往海內外換了金銀濟貧,至今還未用完。因此珠兼有辟禦毒蟲蛇蟒之用,除內有十粒分送與我們外,餘下全數嵌向洞壁之上。東西不大,嵌時我們合力選擇地勢,換了又換,忙了半日,掩藏極巧。此珠最能照遠,再加鐘乳晶光反映,不上洞頂尋視,自然不易看出來了。」 水洞曲折回環,二獸飛行較緩,也飛出不少的路。一會前路忽變高窄,連喬自己縮小三分之一,仍須擦壁而過。再經兩折,便是出口。外面乃是一道清溪,晃眼二獸飛上對岸,緩緩往前跑去。那溪平闊,既清且淺,水深只有數尺,白沙如雪,間以碧苔,吝帶飄拂,遊魚往來,清澈見底。對崖便是危崖水洞來路。沿溪一行桃柳,綠蔭如畫,綿亙不斷。右側平林森森,芳草如茵。景物不算十分新奇,卻難得乾淨整潔,見不到一點塵土。這時二獸俱經嵩雲吩咐,改慢了些。一會溪流背崖,轉入竹林深處,萬竿修竹夾溪而生,都是大碗粗細的巨竹,參天排雲,森森矗列,映人眉宇,皆成青色。溪中疏落落長著大小蓮花,花徑尺許,紅白相問,竹籟蕭蕭,溪聲活活,荷香陣陣,翠蓋亭亭,交相陪襯,倍覺清麗。遙望林外,峭壁橫空,山容如黛,甚是靈秀。 約有裡許竹徑不曾走完,天童忽在後面探頭喊道:「七姊來了。」 嵩雲笑道:「你知是誰?隨口亂喊。這是三姊,不是今天早上你見到的那一位。」 說時,忽由前面竹徑上走來一個十六七歲的紫衣少女,看去似比嵩雲年輕美秀,用花鋤挑著一個花籃,款步走來,漸漸走近。趙、朱二人方覺此間幾曾見有這等人品?嵩雲已命二獸停步,帶了天童迎上前去。雙方引見之後,三人方知來者便是老人的三女李賢。嵩雲笑道:「三姊今日出山采藥麼?」 李賢笑道:「六弟今日不知出什花樣,假說飛雲嶺出了成形苓兔,想把我支開呢。」 嵩雲道:「三姊還沒有去,怎知六哥假話?」 李賢道:「這還用去?他最愛豢養精靈古怪的東西,尤其那東西越生得靈巧,他越心愛。照他所說,苓兔生得那麼靈巧,他早無日無夜守在那裡,非弄回來不可了。就說洪、阮二位師兄要來,他不會到時趕回來麼?必是我那地方設有優曇大師所施佛法禁制,只他一人可以不經我開閉出入,又隔爹爹所住的壽青亭較遠,地勢最僻,不定約了什人商量什事。依我想,弄巧就是你那一位魔星呢。我本想叫穿,一則我是姊姊,禮應讓他幾分;再則他見我不似二姊那樣方嚴,從小便和我親近些。他也實在真好。反正就闖了禍,憑我們這兩家小弟兄姊妹,再加上洪、阮二位師兄,也能收拾。 飛雲嶺苓兔雖未必有,好獲苓卻不在少數。娘目前曾命我閒時采些回來釀酒,本打算去,樂得依他。並還暗把禁法威力減卻大半,省他出入費事,難於還原。他大概是打算我如看出,便和我求情軟磨。見我好似信以為真,又覺不該欺我,話又改不過口。我不願露出同謀,萬一亂子較大,又受二姊埋怨。聽他說話故意露出破綻,想等我一盤問,便說出實話,我連忙走出,先去娘那裡坐了一會。你們怎這早就來?」 嵩雲說:「六哥傳命,只命我一人引了三客同來,我因嬰兒卜天童已由家母先容,才帶了來。他說申刻起身,怎說早呢?」 李賢笑道:「你們兩人全想左了。他只算計你們越崖可以過來,自然要走老大一會,卻沒想到水洞捷徑,兩隻神獸俱都能飛呢。我算計洪、阮二位師兄來路,此時雖應到達,必被六弟迎前接去,總有些耽延。固然家父什時都可相見,但是三位外客與山女有了糾葛,見了家父,最好能挨到他兩人來時,把前事略提再走。他兩位如肯伸手,不是好麼?」 嵩雲道,「六哥所約如系萊弟,定必為了此事,怎還要等他兩位到後才走呢?」 李賢道:「六弟行事時常出人意外,我料他今日將我支走,雖然必有用意,約的是誰,卻拿不准。你不知阮師兄一向看人行事,若不對他的勁,任憑怎說,就是對方多惡,也只事後尋那惡人晦氣,當時決不肯出力。所以你們幾面都須顧到。今早聽大哥說,近來龍家勢力著實不弱蔔仗著得天獨厚,慣拿當地出產的靈藥向人討好獻殷勤,頗交結了幾個能手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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