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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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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兩難,正和雙玉低聲商計,如其酋長到來,發現危機,仍用前法,施展輕功聲東擊西,看准空處,冷不防一翻身,徑由人頭上面飛越過去。及至四外一看,一面來路盡是密林叢莽阻隔,插翅難飛。另外兩面,就這一會,非但人圈越來越厚,哪一面都有不少,並且外圍樹幹上面也都到處伏有野人。另外那一面都有數十個,往來飛馳,不曾近前,男女老少都有。因是赤腳,又在林中跑慣,端的捷如猿猱,輕得聲息皆無,不是隔近一點也聽不出來。斷定形勢嚴重,無論走哪一面都有埋伏。如由人上飛越過去,休說眼前這一大片決不放鬆,便那樹上地上這些野人的刀矛鏢弩也是難當。一時情急,勾動前念,忍不住挺身向前,厲聲大喝:「我們來尋烈凡都!如其在此,快些請來相見,否則也請指點地方。我們決不侵犯你們!」 路清土語更是有限,為防對方不能明白,說得頗慢。又因野人未必通曉,「烈凡都」三字說得分外有力。平日語聲又極洪亮,這幾句話還未說完,那些惡鬼一般的野人,本和木偶一樣立定不動,聞聲忽然起了騷動,紛紛驚顧。有的並在交頭接耳,低聲急呼,面現驚疑之容。 這一來,連雙玉都當有了用處,想起烈凡都乃野人最敬佩的老酋長,剛一說這三字便有反應,看神氣,也許無意之間將他尋到。心中驚喜,便照平日所聞野人對所最尊敬的人所用稱呼禮節,二次忙立向前,雙手交叉一揮,再將寶劍拔出,朝空一揚,大呼一聲:「烈凡都!」 路清以為雙玉比他更能明白野人風俗,又見四外野人互相驚顧騷動神氣,也想學樣。第三次「烈凡都」三字還未出口,忽聽一聲暴噪,四外野人紛紛縱起,互相撞擠,搶著狂奔,仿佛有什麼大的災害將臨,爭先逃命一般往來路馳去。 這些野人跑起來又是極快,轉眼之間人都逃光。同時看出人數之多少說也有二三百個。自己只得兩人。這類兇悍無比、遇見仇敵連死活都不顧的野人,不知何故,聽到烈凡都三字,竟會如此膽小害怕,實在不解。路清不由心寬膽大起來,斷定對方如此膽怯,烈凡都必是他們酋長無疑,還想追上前去,令其引路,前往求見。雙玉連忙一把抓住,急呼:「你去不得!」 路清見她面有愁急之容,忙問何故。雙玉答說:「烈凡都如其是他們酋長,至多當我們貴客看待,怎會嚇得逃走?如非是他們最怕的人,便有別的原因。爹爹來信原說先到楠木林尋見異人再去,內裡必有文章。野人風俗奇特,我們方才冒冒失失喊了出來,莫要無意中犯了他們大忌,那才糟呢!真要肯當我們是客,如何一聽就逃,比見了活鬼還要害怕?往好的說,他們就此不敢再見,那是便宜。否則,他們酋長現還未到,此去也許還要引來強仇大敵。這還是誤會到底,怎麼分解都無用處。我們不想方法往相反一面趕緊逃走,如何還要追他,自投羅網呢?」 路清聞言大驚,越想越覺所說有理,方答:「我雖常聽岳父閒談,相從年淺,所知不多,你說的話果然可慮。無論如何,我要見人,也應乘他未來以前,打點好了退路再作計較。我看別的東西均在其次,食糧最關緊要。我們先將隨身糧袋裝滿,別的能帶則帶,不能帶,隨時在途中丟掉。遇上敵人還可用作疑兵,將其引上歧路,你看如何?」 雙玉方答:「事不宜遲,越快越好。」 忽聽野人去路上又傳來聲清嘯,比方才近了一些,同時,又聽眾野人喧嘩騷亂之聲,雙玉忙道:「他們果然去而複轉,還不快逃!」 路清忙道:「這嘯聲似與以前所聞相似,你可聽出?」 雙玉也是想起,方答:「我方才也曾聽見,據我意料,決非野人所發。你今早曾見兩個前朝裝束的男女漢人走去,所行也是這一面,莫要前面就是楠木林吧?」 路清聞言,心方一動,嘯聲已由遠而近,來勢絕快。知道就有敵人尋來,逃也無及,又聽出野人喧嘩之聲由近而遠,與之相反,來人嘯聲也只有兩個,心想:這嘯聲許是今早所見兩人去而複轉,莫要為我而來?反正無法避免,就往回路逃退,像這類身輕力健、為數又多的野人,早晚必被尋到,轉不如對面相見,相機應付,比較有望。互一商量,決計等在當地,掩身窺探,只要來人不多,沒有敵意,索性與之明言,省得遲疑不決,老擔心事。 剛剛搶往來路旁邊大樹之後,探頭一看,不禁驚喜交集。原來前面來的果是兩個漢人,一男一女,本來前朝打扮,想因行路方便,長衣業已撩起,束向腰間,露出半段腿腳,所穿是雙藤鞋,步行如飛。自己蹤跡似乎被人發現,嘯聲已止,相隔數丈,晃眼馳到。 二人看出來人肩上雖然插有寶劍,貌相均極英俊,未到以前,面上先有笑容,腳步也似放慢了些,看年紀至多也只二十左右,腳程卻是快極,忙同迎上前去,剛一對面,來人已先立定。 男女兩人同聲笑問:「二位佳客是來尋我師父的嗎?請恕我們一時荒疏,又因查看火勢歸來,急於覆命,不曾驚醒你們。只聽人說你們要往楠木林看望家師,有要事相求,因家師日內要往別處訪友,不知是否見客,而你們所臥小山一帶,以前毒蛇猛獸最多,雖被地震驚走,恐其仍戀舊巢,去而複轉,附近又有野人部落,惟恐無心相遇,雙方言語不通,以致冒犯,不等交談,便即趕回。方才聽說二位似已受到虛驚。他們原因他們酋長和我們匆匆相見,命人傳言,話未聽清,只當叫他們搜索來客,遇見將人留住,以免走往別處森林之中迷路,或是走往那有浮沙泥沼之中,遇到危險。 雙方言語又不通曉,以致逼得二位喊出烈凡都三字,幾乎發生誤會。就這樣,他們還是不敢一同來迎。這裡不是講話之所,前面不遠,便是通往楠木林的一條險徑,就在落魂崖的北面。因當地曲折回環,隔著一條絕壑,加以密林叢莽阻隔,不知底細的人決難通過,但比正面前往少去許多繞越和轉折之勞,路要近出兩三倍。好在這些野人雖仍將信將疑,只要師父和那少年酋長一說,便可無事。我已叫他們去往楠木林中等候,我們路上再談如何?」 二人見那男的說話最多,滔滔不斷。聽完謝諾,請問姓名。邊談邊走,才知楠木林異人乃是兩夫妻,男名木難,女名冷霜娥,這兩人一是他的愛女木芸子,一是他得意門人淩漢,隱居山中已有多年。淩漢和芸子又是一對小夫妻,剛成婚不久。 當日原因饅頭山火山爆發,此事早在二老意料之中,火口震裂之後,知道地火已泄,地震必要停止,同時看出不久就要變天,便命兩小夫妻前往查看。途中發現兩個皮袋,先只當是采荒的人結隊入山,無意中遇此災變,震勢猛烈,將所帶東西全部震散,遠出數十裡外,落向樹幕之上。淩氏夫妻為防萬一,本由樹幕上面踏枝飛馳,見這兩袋東西通體完好,並未毀損,覺著有用,同時又想歸途要等野人傳話。恰巧旁邊有一裂孔,便縱將下來。先想尋人,代他送將回去,後見人都逃光,隨手取了一根樹幹將它掛好,二次往前進發。跟著遇見大雨,正要回轉,人已走到火山左近陸沉地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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