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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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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危峰舞劍絕壑飛身 南洲見雙珠又用家傳千斤掌和擒拿手將伊瓜打傷,兩個寨酋和一些後來的人全數驚退。這兩寨酋本是花藍寨心腹之患,也被鎮住,此舉雖未商量,辦得頗好。老酋目睹雙珠也有這樣本領,又是敬佩又是驚喜,對他父女自是惟命是從,無一不允,只想婚姻無望是件恨事。南洲乘機直言相告:「非但雙方不宜有此結合,二女人已漸長,乃師是位異人,各傳了一身驚人本領,心中不願,不能勉強。並且行醫事行,無法分身,以後不是真有緊急要事,恐難相見,望你不可多心。」 老酋聽出他以後十九不會再來,心中難過,便把南洲請往後寨哭說:「老兄弟,我已七十的人,能活幾時?尤其蠻女一死,雖然除掉一害,要少許多威風。方才那兩個對頭你也看見,我的兒女太多,又都不好,平日相對,和仇敵一樣。本心最愛花古拉,聰明武勇,能當大任,想令他繼為寨主,不料這等下作。方才之舉,雖蒙我老兄弟極力遮蓋,大量寬宏,沒有追究,免我父子當眾丟人,身敗名裂,但是場上這許多人的眼睛,怎麼能瞞得過?不是有人生疑,也不會請你父女三人解說經過了。我在還好,我死之後,他們眾弟兄間必起爭殺,今日真情當然洩漏,外賊仇敵也必乘虛而入,我花藍家好幾百年的基業,非要斷送不可。老兄弟回去不願再來,我也不敢勉強,但我二人多年交情,我雖受花古拉蒙蔽,並未起什私心,他用詭計害人,絲毫不知。我也別無所求,只有一事奉托。 「這野人山下部落甚多,有二三十種,黑森林裡那些土人,有多少種族還不在內。我族祖規,除當寨主的人必須本族嫡系而外,並有一件傳家之寶,乃祖宗遺留下來的一柄斷的銅釘耙,一條兩指粗細的發索,四根石箭頭,向由當寨主的人仔細保藏。到了病重或是遇敵傷重,將死以前方始說出,交與接位的子女,令其照著祖規當眾角力比武,施展本領,平日便多親愛的妻妾子女,也都不知它的藏處。這三件東西,均是上代祖宗在野人山黑森林內用來防身求食之物,缺一不可。 「我自五十歲後,見所生子女眾多,天性都是那麼兇暴,毫無骨肉之情,早料到將來接位不免互相殘殺,想起痛心。尤其內中,我有幾個最愛的子女,到時更是非死不可。接位的人任多武勇,不將這三件東西先得到手,不能取信全體山民。就將所有敵人全數打退,也不能繼承寨主之位。對頭得勝,也是如此。放在眼前,非但他們彼此生心,明偷暗盜,防不勝防,甚而勾結巫師,推託神命,將我害死,他來接位,都在意中,故此藏處非要隱秘不可。歷代寨主接位之後,第一件便是把它取出,交與巫師,使全寨人民和遠近小部落中的酋長看上一遍,在此七日之內,便須將它藏好,稍一疏忽,便有殺身之禍,為此看得最重。無奈這三件東西多半長大,尤其那根人發做成的繩索長達八九丈,上面還有好些裝飾,並在一起有一大堆,極難掩藏。 放在本寨,非但親生子女誰都覷覦,想要偷去,外來仇敵如知藏處,也決放它不過。以前為了藏處不慎,幾乎失盜,還殺死了一兒一女。眼看他們年已成長,想起上代父子兄弟互相爭殺,以及被害人烈火焚身之慘,稍一疏忽,被人偷去,只要和巫師說好,許下重利,便可假託祖神之命,說我年老無用,必須隨他成神,另選寨主,逼我自家走上祭台,活活燒死。我一不肯上去,便算膽小怕死,不敬祖神,由那萬惡的女巫師假裝瘋狂,暴跳一陣,用她秘傳的毒箭射死,命必不保,還丟大人。 此是世代相傳的惡俗,對方便是親生子女,為想奪這寨主,對於被燒的人,也決無絲毫冷憫。最慘酷是,我所留許多心愛姬妾,都要由他隨意殘殺,火燒殉葬。近年我些心愛姬妾因我年老,每日都在提心吊膽,恐我一死,她們便難活命,有那年輕美貌的,便在暗中去向將來可以繼位的子女勾結,各作未來打算。本族都是一夫一妻,只有寨主可以隨意挑選上許多姬妾,生殺予奪,樣樣任性,眾人也都認為當然。 「最萬惡的是那兩個巫師,我真恨到極點。無奈本族人最是凶野,上代祖宗特意學別寨的樣,弄上兩個說鬼話的人來鎮壓手下人民,樣樣均托神命,以便為所欲為,互相勾結業已多年。他們裝神鬧鬼都有一套秘傳方法,休說外人看不出來,便我也因年紀老大,連做了數十年寨主,覺著他們所說好些不通情理。只要講不過去,便說是神所有,心中不服,隨時留意。偏巧兩老巫師內有一個被毒蛇咬死,傳與他心愛徒弟,是個年輕女巫,生得好看。我早就愛她美貌,不敢妄動。老的一死,恰巧第二年,另一個男巫師人山失蹤。他有兩徒弟,全都跟去,也未回來。這女巫雖比乃師還要凶狡貪殘,野心卻大,竟想一人獨攬大權。只是年輕,沒有老的隱秘,被我看出破綻。 「這日夜裡,我獨自一人前往求愛,也以為她是處女,我已老醜,非要強姦不能到手。到後一看,她竟一絲不掛,披了一件白紗立在臺上,不知由何處弄了幾個少年,正逼對方折箭為誓,跟著便由她挑選,隨意交合。本來我要發作,因她事前說起我和她雙方利害相關,如其聯合一起,大家都好,否則彼此不利。命那幾個山人不必害怕,只要樣樣順從她的心意,便有無窮享受,誰也不敢欺侮。 「所居是一大山洞,男女巫師已在裡面住了好幾代,石洞高大,門戶甚多。仗著全體山人求神求福,常時獻納,每經一次爭殺,由別寨擄來的牲畜財貨,也要分她不少。那大一座山洞,只住著為首男女同一兩個親信徒弟。另外還有二三十個不奉命不許擅入後洞一步,犯者必死的少年山女,空的地方不知多少。仗著多少年來積蓄,值錢的東西連同各種珍奇食用之物不知多少。後洞旁邊有一石門,與黑森林邊界相通,並還有大群牲畜和所種土地,由一些經她挑選的本族人代為掌管。這些人雖住在森林邊界,只管法令嚴厲,犯者必死。她那後洞,休說走人,連在門外,稍微張望,也都凶多吉少。 但是妖巫富足,他們生活甚好,地勢更妙,一面是洞,下餘三面均有危崖峭壁、深溝大壑隔斷,方圓十來裡,只空地上面長著一點莊稼,一年三熟。除毒蛇外,不怕野人猛獸侵害。又算是代神做事,來生有福,全寨都願做這類事。尤其是外面擄來的山奴,天天盼她挑人,惟恐挑選不上。她那洞中更是富麗講究,比我這座大洞要好得多。 「我做寨主多年,曾見他們老傳小已有三次。每次我均到場,又常藉故向其求教,表面敬信,裝得十分至誠。他們當我無知,未怎防備。我卻暗中留意,路也記得極熟。去時把話想好,全洞共只二三十人,向來無人敢於深入,自然疏忽。何況內裡洞徑,他們這些人還不知道。就被發現,我是寨主,也不妨事,所以毫未費事,便偷偷掩進,見她這等淫凶無恥,心正氣憤,想起許多顧忌,還沒打定主意。沒想到經她師徒母女歷代經營,她那神堂四面都有機關,不知怎的被她警覺。內裡本是燈火通明,忽聽一片響聲,眼前一黑,整座神壇竟會沉入地底。 「當時我還不曾看出,正在奇怪,她已披上那件由緬甸買來的白紗,立在我的身後,始而滿臉獰笑,手中還拿有一柄毒刀。我雖對她厭惡,滅了色心,但一想到此事關係重大,因寨主與巫師通姦,算是褻瀆神靈,一旦發覺,雙方都要受那火刑慘殺,去時便打定相機行事的主意。如能強姦到手,便可互相挾制,誰也不能害誰。好了常時暗中來往,不好心願已達,也就不去管她。對方如存敵意,便是你死我活之勢。看她此時必因陰私洩露,恨我入骨,想下毒手除去。如其能夠成好,方能無事。想起此女淫蕩已極,也許有望。猛生急智,裝不知道,一味上下打量,向其求愛。果然轉了笑容,將手中刀一丟,紗也落向地上。事後問完我的來意,大家說好,從此互相關顧,我也可以隨時和她私會,只不許管她閒事。我全答應,表面自然裝得愛極。走時她忽說這三件祖傳之寶關係重要,近來子女長大,不可不防,最好交她藏起,方免後患。我料妖巫不懷好意,假說我早防到此事,業已藏在黑森林內,往返十分艱難,幾時取來,便即轉交。 「當時原是一句無心推託之詞,事後想起她師徒的兇險,越覺可慮。本來又有這樣打算。第三日,便借打獵為名,暗中帶了傳家之寶,深入黑森林。本想背人,自家覓地隱藏。不料事有湊巧,遇見一個野人,被蟒纏在樹上,雖用雙手緊握蟒頭,不曾咬死,無奈人力不敵,眼看必死,身上皮肉也被蟒鱗絞破好些。我由萬分危之中將他救下,本意收作嚮導,後來想起那麼粗一條大蟒,竟能以人力和它拼鬥,這等神勇,從來少見。身邊恰巧帶有本寨特製和你老爹昔年所傳專治傷毒的靈藥,連忙取出,代他敷好,止住傷痛,並命人用藤兜抬起,一同前進。此人只說名叫烈凡都,也未說什來歷。後來見我待他極好,引到一處透有一片天光的大樹之下,忽然一聲長嘯,跟著便見四外樹上縱落下許多野人。這才看出當地野人為避猛獸之害,所居都在離地好幾丈高的大樹之上。所居房屋,均用樹枝木塊拼湊而成。外人入境,不知他的風俗禁忌,決難近前。他那飛矛、梭鏢、石弩之類又長又大,勇猛多力,縱躍如飛,雖然守著祖宗誓言,從小生長這片林內,永久不出山,但也不願外人入境。所救的人便是他們酋長,為全族中第一勇士。年紀比我小不幾歲。不是沿途先發暗號,我們去這一隊人,已早被他圍困,吉凶難說了。烈凡都一面向眾說我待他如何好法,一面命眾人多殺牲畜,採取野生果實款待,賓主交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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