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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再興對鳳珠本極關心,見她從容笑語,比起日裡要好得多;蘭花再一高興,把各房紗燈全都點起,明燈如雪,到處花影離披,看去更覺豐神絕代,儀態萬方。鳳珠請再興坐定之後,四目相對,也不開口。再興也不知說什話好,呆坐了一陣,忍不住叫了一聲「姊姊」。鳳珠笑問:「二弟有話請說。」

  再興原是心亂神迷,枯坐發僵,脫口喊了一聲,實在無話可說,聞言面上一紅,又停了停,才將心神勉強鎮定,笑問:「姊姊傷在何處,真個痊癒了麼?」

  鳳珠見他方才業已問過,二次又問,暗中好笑,從容答道:「傷口雖未脫癡,已無痛楚。你們幾時成婚,如何不使我知道?每次派人來此,均說到此就被打發回去,也未提起。只去年命兩女兵來送衣物,住了兩天才走,說你四人常同出入,耕種田地。我知蘭花、姬棠均通漢語,年輕的人自然投機。聽王翼說你弟兄二人同住一間,一點不知你們夫妻之事,好似不願我知道喜信。你只到後來了一封謝佶,以後均由王翼一人寫信,你只附筆問候,不能怪你。這樣瞞我,蘭花可知道麼?」

  再興不慣說謊,對於鳳珠又最感激敬愛,略一尋思,照直回答說:「蘭花剛一訂婚,便令王翼寫信稟告,那信我也見過,不知怎會姊姊不曾接到,許是奸黨鬧鬼也未可知。」

  鳳珠微笑道:「派來的人都是我的心腹,怎麼有人鬧鬼?這便是他頭幾封的原信,你看可曾提起一字?」

  說罷便由枕畔取出遞過。再興接來一看,面目全非,與以前看過的全不相同,並且一封比一封來得纏綿動人,才知王翼非但口是心非,連每次給自己看的信均無一封發出,難怪鳳珠受他欺騙,好生氣憤,也不便多說,將信交還。一看旁有女兵,低聲說道:「蘭花是個熱情性烈的女子,大哥娶她,雖是一時無心之失,為勢所迫,她卻認為情深愛重,丈夫本來愛她,高興非常。因覺姊姊待父女恩厚,急於報知喜信,並無隱瞞之意。去年提起,還說叔婆那樣愛她,如何婚後不曾送禮?因姊姊常送東西來此,也就不曾再提。此女天性剛烈,用情甚專,決不容丈夫三心二意,自以為終身佳偶,不是道路險阻,直恨不能趕往老金牛寨去向叔公叔婆討賞,哪有不願人知之理?」

  鳳珠見他語聲甚低,說話也似有什礙難,知他深心關切,惟恐自己寄人籬下,惹出事來,有意點醒,不禁眼圈一紅,強笑說道:「我知二弟正人君子,至誠忠義,方始請來一談。我雖女流,頗知輕重利害。你愛護我的心意萬分感謝,決不使你為我愁慮。這裡均是我的心腹,非但外面有人守望,連那小蠻女也被人引開,有話但說無妨,不必顧忌。」

  再興不知方才和姬棠密談己被對方知道,聞言既恐鳳珠傷心,又不願說王翼的壞話,只得委婉勸解,借話點醒。大意是說:此是陰錯陽差,王翼也是迫於無奈,並請鳳珠格外保重等語。鳳珠知他不肯明言,也未深問,隨將話岔開,談些不相干的空話。忽然笑道:「他們來了。」

  跟著,便見女兵同了么桃走進。鳳珠照樣說笑,問些閒事,神態自然。再興方想,此女真個秀外慧中,人又那麼安詳嫻雅,始而被迫嫁與者蠻,受了多年苦悶,又遇這樣一個忘恩負義的薄幸男子,此後蠻荒歲月如何消遣?正在代她悲憤惋歎,王翼、蘭花同了姬棠已走上樓來。要知巧殺妖巫,紅顏薄命,億萬黑螞蟻圍困水心洲,傷亡多人,山人報恩,大隊猩人與毒蟻惡鬥,油泉狂噴,火燒毒蟲,絕代佳人為情殉身,所有全書哀感頑豔、驚險新奇、最緊張的情節,均在下文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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