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峨嵋七矮 | 上頁 下頁
五七


  眾人回罵,並無應聲。見那邪法果是厲害,自從妖陣出現,當地便被妖雲邪霧、毒煙瘴氣佈滿。四邊矗立著大小七八十面幡幢,都是又高又大,淩空植立,各有數十丈一幢的各色光焰黑氣環擁。上面所繪魔鬼妖魂均已離幡而起,紛紛厲嘯,此起彼應。中間還帶著好些大小血人影子張牙舞爪,目射凶光,作出飛舞攫拿之勢,待要向人撲來;又似被什東西禁住,不能如願,忿怒若狂神態。一會,又互相轉動,時隱時現。陰風慘慘,鬼聲如潮,甚是淒厲,令人聞之心悸。

  這時易氏弟兄早經金蟬催動遁光趕去,大家聯合一起,照阿童所說,先將全身護住,再用神雷往外亂打。那麼強烈的太乙神雷打將出去,到了光層外面,竟比先前威力減去十之八九,不特未將妖火煙光沖散,雷聲也極悶啞,仿佛邪氣太濃,其力絕大,沖蕩不開神氣。有時發雷太猛,剛把外面煙光沖蕩開一片,轉瞬又被合攏,反更濃厚。總算法寶佛光仍甚強烈,眾人早有成算,沒想沖出重圍。靈嶠二寶又是仙府奇珍,萬邪不侵,來勢越凶,反應之力越大。玉虎金牌的寶光早已生出妙用,眾人飛身在一個十來丈長的玉虎神光之上。上面一座金山發出百丈金霞,反卷而下,將眾人籠罩在內;下面玉虎身上反射出萬道毫光,口噴銀花,與之相應。吃外面妖火煙光一逼,激得銀星電旋,靈雨罪微,奇霞燭地,精芒森空,氣象萬千,不可方物。雙方相持了一會。

  鄭元規先前只想借刀殺人,把同門妖人除去幾個洩憤,一直未以全力出手。後見傷亡太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等這些同門對頭全數被殺,同黨也將回轉,妖師邪法準備停當,那時再一同合力下手報仇。事完仍按以前陰謀行事,等妖師邪法全數傳授,羽翼已成,再打篡位主意,由自己接創教宗。正作如意之想,忽聽妖師怒吼。知他為人凶毒,翻臉無情,自己借刀殺人已被看破,心中一味愁急,並沒想到妖師倒行逆施,臨時變計,非但不再怪他,反想把殘餘蠻徒殺取生魂。一時情急害怕,意欲立功自贖。正待施展神通,剛放出一片陰煞之氣,妖師忽然飛到阻止,說了幾句話,布上妖陣,身便隱起。因妖師日常除憑喜怒指名傳授邪法而外,鄭元規只知他得有一部道書,所煉邪法極少炫露,相隨多年,始終不知他的深淺。當日因為法體被毀,激動怒火,頭次見他親自出手,這才看出他的厲害,自己所學,還不到他的一半。且喜平日恭謹,處處先意承志,得他歡心,未露反跡,否則舉手便成灰燼,陰謀篡位,豈非夢想?越想越心寒,妖師只一變臉,休想逃生。

  鄭元規聽出妖師心意,想要收服敵人為徒。此時除卻運用玄功變化,仗著金精神臂,沖入寶光層內,生擒得一兩個,便可不致怪罪;否則死了這麼多妖人,自己坐視不問,事完吉凶難測。無如敵人法寶神妙,能否如願尚不可知,惟恐弄巧成拙,心正遲疑不決。事有湊巧,鄭元規偶一回顧,瞥見妖師隱立空中,長眉倒豎,面帶獰笑。知他平時嗜殺,每下毒手以前,多是這等神態,面又向著自己。一時情虛,只當於己不利,不知另有原因。萬分惶急之下,認定除了犯險擒敵,別無善法。何況妖師來去如電,法體已毀,全無顧忌,不論逃出多遠,也被迫上,所受更慘。情急無計,便把心一橫,先幻出一個化身,揚手大蓬火彈朝前打去。

  眾人早想除他,未得其便。金蟬已然看出妖人仇深恨重,決不會退。因聽阿童之言,先前法寶、飛劍均已收回,一見妖人來犯,猛想起修羅刀尚未用過,正要取出施為。忽聽靈奇喝道:「此賊前在師祖門下煉就身外化身,須防有詐。弟子頗知他的底細,請師叔留意。少時照弟子所說除他,方不致被其漏網。」

  眾人也才醒悟。鄭元規本是情勢所迫,並非得已,一見寶光太強,詭計難施,也自退去。

  眾人方想:「蘿娘怎還不到?」

  忽聽隱隱破空之聲甚是尖厲,隨見妖光、邪煙雜遝閃變中,數十面妖幡突然一齊轉動。緊跟著十幾道遁光擁了一夥妖人自空飛墮,一到陣中,便掉頭往斜刺裡飛去。待不一會,便聽到列霸多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不等醜婦到來,我先把這些小狗除去,看他峨眉這夥狗道能奈我何?」

  眾人聞言,方在戒備,又聽遠遠破空之聲甚緊,同時列霸多也已現身。先前二次出面,他已化成一個血人,這時更是周身烈火、毒煙,火彈也似滿空上下飛舞,環陣而馳,四外妖火也一齊展動,當時妖火、邪煙濃烈十倍。阿童忙喝留意,四面妖火已包圍上來,晃眼之間,一齊逼緊,也分不出是火是煙,只是一片暗赤妖光,其紅如血,重如山嶽,休想移動分毫。最厲害的是那些血人影子,明見寶光強烈,照舊沖將上來。吃眾人寶光、佛光一撞,一聲慘號過處,血影雖然消滅,卻化成無數血色火星,朝寶光叢中沖進,紛紛爆炸,火便加甚,如非法寶、佛光防禦嚴密,幾被侵入。就這樣,阿童已覺出外面火力比常火熱上百倍。知那血人影子均是妖人祭煉的凶魂厲魄,能發烈火,並具奇毒,稍被侵入分毫,便受重傷。如真被它煉上多日,連法寶帶佛光,雖不消滅,也有不少損耗。想起蘿娘之言,正在戒備,那破空之聲早已到了上面,似在盤空急飛,疑是本門中人。

  石生試用傳聲詢問來人是誰,空中立答:「妹子是淩雲鳳、向芳淑。」

  聲隨人墜,一圈金光擁著淩、向二女,同駕遁光飛降。雲鳳手托宙光盤,由盤中射出大片其細如絲的銀色光線,所到之處,妖火、邪煙、彩雲、毒瘴似狂濤雪崩一般紛紛消滅。身後隨定沙、米二小,各在寶珠、佛光護身之下,手指一彎朱虹,電馳飛來。這時殘餘妖人和新來妖徒,均用邪法環繞四面,準備乘虛而入,妖火一破,全都現身。沙、米二小素來膽大貪功,勇往直前,迎頭遇見兩個妖人,又見邪法、毒瘴如此易破,立指毗那神刀飛將過去。二妖人也是該死,過信妖師邪法,只當有心誘敵,沒想到來人所用法寶專破這類邪法,妖火消滅如此之快,敵人來勢又極神速,驟不及防,吃兩道朱虹一絞,斬為四段,全數慘死。

  列霸多見眾人不降,又聽妖徒說對頭已在發動,本就激怒,忽見空中飛來二女二童甚是美貌,妄想生擒。剛把當空毒瘴、妖雲撤去,想使自投羅網,不料敵人來勢更快。當頭少女手托一盤,發出一蓬銀線,妖火立破,連毒瘴也全化去,急忙回收。哪知妖火消滅,毒瘴卻被點燃,轟的一聲,全數無蹤。火力大得出奇,如非他玄功變化,見機得快,連元神也幾乎受傷。一班妖徒自然更擋不住,當時死傷了好幾個。列霸多不由大怒,目光到處,瞥見兩小正指飛刀傷人,怒吼一聲,揚手一道暗綠色的妖光先朝兩小飛去。隨即手掐靈訣往外一揚,再將腰間革囊一拍,只聽轟轟發發狂風暴雨之聲,由革囊口內飛出千萬毒蝗。那毒蝗初出時細才如豆,迎風暴長,通體暗綠,約有酒杯大小,目射紅光,口噴毒焰,又勁又直,遠達數丈。到了空中,便自分散,密層層好似一個其大無比的空心火球,將眾人裝在其內,為數不知多少。也不往寶光中飛撲,口中毒焰噴射不已。

  沙、米兩小不知那妖光便是七煞烏靈刀,沙餘當先還在妄用飛刀迎敵。阿童知道這類妖刀最是陰毒,不論是什法寶、飛劍,只一接觸,便被緊附其上,生出極大吸力。等對方用力回奪,突然隨同飛來,稍微刺傷,立即回去,不見人血不退。傷後不論多高法力的人,至多半年,毒氣攻心,化為膿血而死。先聽蘿娘說過它的厲害,一見兩小無知,不及阻止,立指佛光飛將過去,總算應變尚快,接應過來。這原是轉眼間事,眾人剛剛會合,身外已被毒蝗包沒。金、石二人以為修羅刀專誅妖邪,這類毒蝗邪氣大重,必有凶魂厲魄附身其上,意欲以毒攻毒,試它一試。哪知刀光飛舞中毒蝗雖死了不少,死後全化成了血色火星,隨著刀光亂絞,越變越多,竟難消滅,毒蝗也層出不窮。

  眾人正想收回飛刀,一面把太乙神雷發將出去,忽聽空中有一女子喝道:「諸位道友,放出去的法寶此時萬收不得!這類妖火難於消滅,除非永遠用法寶防身,稍有空隙,被它乘虛侵入,便永附在人的身上,不死不止,休想解脫。我已有除它之法,只請諸位道友留意,等身外毒蝗盡滅,邪法全消,合力除那妖徒,勿令逃走,以免後患便了。」

  話未說完,便聽異聲洪洪,震撼天地,眼前立現奇景。先是百十個口噴紫焰,紅頭藍身的雕形異鳥,由當空突然飛墮。還未到達,口中紫色火焰先已射入飛蝗陣中。驚虹電射,略一掣動,當頂毒蝗凡是被紫焰罩住的,直似殘雪向火,紛紛消溶,化為一股紅煙,向雕口中投去。只見數十股紫焰似靈蛇吐信,沖向蝗群之中頻頻閃動,吞吐不休,所射之處,全無倖免。身上更發烈火,星丸跳動,上下飛騰。先前死蝗所化火星,當時消滅大半。這類毒蝗最是兇惡,又經妖法祭煉餵養,與列霸多元靈相合,雖然物性相克,因受妖法催動,依舊不退,為數反倒越來越多。跟著便聽蘿娘與列霸多互相亂罵之聲,邊語鉤輸格碟,也聽不出說些什麼。只見雙方各放出許多飛刀、飛叉,滿空飛舞,惡鬥甚酣。

  眾人均想助她一臂,阿童、雲鳳均說:「來時受人指教,還不到時候。倒是鄭元規關係甚大,留神他見妖人事敗,乘機逃走,卻是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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