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峨嵋七矮 | 上頁 下頁
三〇


  鄭師姊何等高明,早有指點,而淩師妹師徒四人以及所投之處,也不是什真個好欺的,我們趕去作什?靈奇、石完初來本山,不能觀光仙府,且教他們略看本山景物也好。依我之見,赤身寨這夥妖邪還有一二月數限,我們反正無事,索性步行下山,閒遊到解脫坡側無人之處,再行起身。等飛出不遠,離開附近兩處府縣,便即降落,專擇那窮鄉僻壤或是深山大穀,往去南疆的路上遊行過去,看有什事可做無有,就便傳授靈、石二人本門心法。小神僧和諸位師兄弟以為如何?」

  阿童下山時曾奉師命深人民間,伺便積修功德。因和眾人一路,不便獨行,對於師命素來敬畏,時刻在念,聞言首先贊妙。

  易鼎笑道:「我們下山這麼久,終日飛馳,連個落腳之處還沒有呢,也許此行能夠無心遇上就好了。」

  金蟬道:「我自下山,參詳仙示,我們洞府似在雲、貴一帶。但先在雲、貴苦尋,均無合意之處。仙示又均隱語,不曾明言。後又遍尋字內名山那無主之地,休說似凝碧、紫雲那等壯闊宏麗,連李師妹所說的幻波池都相差天淵。凡是好地方,全為女同門占去。石、易三位師弟首先不服,再三和我說,決意要尋一處好所在。哪怕景物荒寒呢,只要地方靈秀奇古,形勢壯闊,能供我們佈置興建就行。可是始終不曾找到。跟著由碧雲塘與紅發老祖鬥法起,忙到如今,沒有閑過。我已打著隨遇而安的主意,不再與女同門爭勝了。昨遇鄭師姊,承她盛情傳聲指示,才知玉清大師所說『洞府應在雲、貴南疆』之言也是露頭藏尾,實則我們洞府並不是在南疆,只不過由那裡發端而已。至於地方之好,景物之妙,竟是複絕千古,從來未有之奇。事有定數,此事忙它作什?」

  石、甄、易諸人開府以後,雖然法力大進,童心多半未退,又均好勝,平日最關心的便是所居洞府。聞言大喜,紛紛追問:「人間怎有這好所在?莫非和紫雲宮一樣,也是深居海底麼?」

  金蟬道:「海底倒並不是,詳情我也不得而知。因鄭師姊原說事情不宜預泄,知我階快,必要告知大家,略提半句便不肯往下說了。」

  眾人自是欣慰。

  走著走著,石生笑問石完道:「于師伯嫌你罵人,給你身上系這一圈白影。此時淡了許多,如換常人,直看不出影跡,可還有什痛癢感覺麼?」

  石完笑道:「那蛛絲真個厲害。弟子原有一點異稟,骨肉堅頑,與常人不同。除卻西方太乙精金所煉前古仙兵,難傷分毫,軟的東西更是無奈何我,家祖父所煉五行神線均綁我不住。竟會吃它勒得深嵌入骨,周身火熱,又疼又癢。可是師父不許我罵妖怪,剛一住口,便和沒事人一樣,幹師伯卻不在身側。至今感覺毫無,只多了一道灰白影子,怎麼用力,或用飛劍去砍,也弄它不掉。」

  阿童笑說:「可要我來代你將這蛛絲去掉?」

  石完自是願意。金蟬攔道:「以我觀察,幹道友人甚正直,不知因何孽累,才與朱道友生死糾纏。他那道術別具神妙,留此蛛絲,必有用意。否則,此系朱道友內丹所化,怎肯捨得?毀了可惜,反正無關痛癢,暫且由它,等將來見面,自行收回吧。」

  眾人邊說邊走,已由後山繞到歌鳳溪橋上。

  石完從小生於巫山峽谷地底石洞之內,初次出門,先隨眾人空中飛行,見大地山河均在足下,憑虛禦風,電射星馳,已覺壯快無倫。一到峨眉,雖然仙府美景無由窺見,但是山景靈秀,比起故居峽谷外面榛莽載途,景物荒寒,迥乎不同。尤其歌風橋下那百丈寒泉,自上流發源之所,沿著山澗,如夾風雨而來,巨浪洪濤,灑雪噴珠,水煙溟濛,宛如大片冰紈霧毅,裹著一條玉龍奔馳飛舞,雄快無倫。再由寶掌峰左轉,經過大峨山、正心橋、袁店子、馬鞍山到木涼傘,見那陰霆一二畝的古捕樹枝柯虯盤,綠蔭如幕,覺著移步換形,各有各的妙處,益發喊好不置。易震笑道:「呆子!我們不過因此山乃本門發祥之地,你和靈師侄均是初來,特意領同一遊,這算得什麼?凝碧仙府固是美景無邊,便是那紫雲宮深居海底,珠宮貝閥,到處瓊樓玉字,瑤草琪花,神妙甬道長達千里,可以隨意移動升降,壯麗宏富,氣象萬千,更是亙古未有之奇,令人夢想不到。你看了,還不知如何喜歡呢。」

  石完喜道:「那紫雲宮,我聽祖父說過,果然真好。幾時能去玩上一趟,多麼快活呢!」

  石生笑道:「這有何難?那是你幾位師伯的仙府,早晚帶你前去住上幾日便了。」

  石完一面喜謝,不住盤問紫雲宮的景物、途向,如何走法。石生喜他天真,有問必答。

  一路說笑,不覺到了華嚴堆。當地離山下只十餘裡,沿途香客遊人甚多。見一行九人倒有八個幼童,內中還夾著一個小沙彌,金、石二人美如金童,石完與南海雙童相貌又甚醜怪,都覺惹眼,未免互相指說。金、石諸人不耐煩囂,正商議繞往無人之處起飛,金蟬忽想起:「秦紫玲之母天狐寶相夫人自從東海脫劫,便奉了仙劄來此隱修。事前曾來凝碧仙府相聚三日,人極謙和,別前還曾托自己和一干同門,遇事照看她母女。聞她所居解脫庵旁崖洞直通本山金頂,外有本門禁制,雖然不能入內,但聽玉清大師說,寶相夫人精幹玄功變化,左近十裡不在禁令之內,仍可化形出遊。不過她修煉極勤,為人謹慎,每日勤于修為,以前仇人又多,無事不輕易走出。乃女寒萼之事必所關心,何不就便一踐前約,告以二女近況?」

  便和眾人說了,一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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