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峨嵋七矮 | 上頁 下頁
二六


  二小見氣團被佛光雖包了個密不通風,但是大小如一,抗力甚強,一任運用法力緊壓上去,絲毫不動。暗忖:「一團青氣竟如此厲害。佛光尚且克它不動,飛刀也未必能夠濟事。」

  準備再如不行,使二寶之外,加上兩柄金戈,將那生根之處用力鋸斷。暫不取那胎中玉實,也不再與護庇妖婦的怪人動手,徑直帶了整個氣團,飛回姑婆嶺去。哪知物各有制,飛刀兩彎朱虹剛照預計,作個半月形往氣團上一合,噝的一聲,真氣立破,四下飛射,力猛異常。二小在佛光圈內,如非見那氣團威力靈異,惟恐不能奏功,身與朱虹合而為一,幾乎被那爆散的真氣打中。就這樣,還被震得蕩了兩蕩才住,不禁嚇了一跳。尚幸真氣只破裂時一震之威,一散便已無力。同時所包沒的玉胎也已現出,只是四五寸大小一枚玉球,緊附頂上。正想如何齊柄削取,目光到處,又是鏘的一聲鳴玉之響,玉胎倏地分為兩半,自行墜落。二小忙用手搶接,恰巧一人接了一半,互相對視。

  那玉胎又輕又薄,每半枚裡面,蟠曲著十幾條青白二色、形似血絡之物,盤到中心,有寸許大小一個圓形的玉卵,形似流質,又似濃縮的氣體。入手微溫,隱聞一股異香。乍看時仿佛極軟,晃眼似要凝固。米餘機警,看出異樣,還未見風透氣已是如此,稍久必變堅玉,急切問又不知如何服法。方在舉棋不定,忽然發現內中脈絡直通斷處,隱隱似有青氣透出。試就口一嘗,覺著清香襲人,神智為爽,忍不住就勢一吸,猛覺一股甘芳涼滑的漿汁往口中射進。知道不差,不顧說話,邊往內吸,邊打手勢,催沙余照辦時,沙餘也已覺得,如法服用,也是一吸立盡。二小立覺精力充沛,有異尋常,只胸前冰涼著一塊。再看手中,兩半枚玉殼比紙厚不了多少,但是堅硬異常。通體大片青白斑暈,加上和豬腦一般的血絲,玉色晶瑩,寶光外煥,不知作何用處。

  這時碑頂精光猶是向上衝激,勢越猛烈,映得合洞通明。二小以為頂壁堅厚,不知何時可以打通一洞。玉胎既是靈玉精氣所孕,必非尋常。意欲向那結胎之所再事搜尋,看看有無別的奇遇。但沒想到在內打坐。正在飛身四下搜索,猛聽外面洞頂轟的一聲震天價的大震,無數天花異彩一般的小星疾如暴雨,環著玉碑四外傾瀉下來,勢極猛烈,但只有一大片自上潑下,更無後繼。跟著眼前一暗,适才繁響頓寂。二小已看出那碑只是一塊極高大的渾成美玉。結孕靈胎之處,自從靈玉胎胞一落,便已復原。看去平滑渾成,無跡可尋,卻忽生劇變,不由大驚。雖然急於搜索,未用佛光護身,人在碑洞以內,火星光雨並未濺著。

  及至光滅聲止,景物一暗,探頭往外一看,立時大喜。原來頂壁已被三色精光沖出一個巨洞,上面已有亮光透下。靜悄悄的,也沒一點聲息。二小高興非常,往上便飛。出洞一看,正是先前下落之所。上時覺著胸口冰涼,隱隱作痛。無端仙緣遇合,得此奇遇,人又脫出困境,一味喜幸,也未留意。加以一震之後,所有內層禁制全解,門外現出兩條半圓形的甬道,環繞著上有青、白、墨綠各具一色的三座門戶,門內似是一間廣大的圓形洞室。

  二小已有經驗,見那洞室上三門三色,宛似畫在壁上的門戶,隱蘊奇光,覺著奇怪。暗忖:「此洞中人有邪有正,雖然可疑,但石仙王乃師祖之友,又承他指點,才有今日遇合。就算那怪人勾通妖邪,既住在此,必有淵源。看在石仙王分上,也不可與之計較。何況妖婦元神已然伏誅消滅,此時理應急速回見師長,何必多事?一個應付不好,惹出事來,反而不美。這三色玉門看去異樣,莫要觸犯禁制,或是將那怪人驚動,又起爭端。」

  二小本會隱形法,開府以後益發精進。略一商議,決定隱了身形,靜悄悄安然飛回,便試探著朝那左面甬道緩緩往前飛去。這時二小胸口冰涼漸漸有點加重,仗著得有佛、道兩家真傳,元氣充沛,性更強毅,一心脫困飛回,仍未放在心上。

  飛過大半環後,甬道忽轉曲折。二小覺著地勢回縮,來時所見七八層直通洞外的門戶廣堂,一個也未遇上,越走越不像往外走神氣,恐路走迷,又入伏地,只得後退。不退還可,這一退,剛退回不遠,隱聞轟隆之聲由地底隱隱傳來。再細一查看,並未觸犯禁制,也無異狀。」

  只是途徑全非,不知因何走迷,岔入歧途。只見徑路回環,大小歧出,不論走哪一面,俱非原路。二小心中一急,犯了倔強習性,便不問青紅皂白,隨便選了一條似乎往外的道路,加急前駛。以為不論什路,終有盡頭,等到入伏遇敵,再作道理。哪知這一帶甬路甚多,宛如人的臟腑、筋絡,縱橫交錯,外人入內,最易走錯,一入迷途,便難脫身。何況适才那~片震響過後,地勢已變,要想就此硬沖出去,如何能行?二小飛行神速,晃眼又穿行了十幾條甬道。始而只在原地打轉,白費氣力,後來沙餘悟出一點生克往復之理,本應往左,偏往右折,反正出不去,索性相逆而行。經此一試,果然現出新路。

  二小知道無人暗中作梗,只是路徑不熟,迷困其中,只要走上正路,立可脫身而出。及至又飛了一陣,望見前面竟是先前起步之處,僅由左而右繞了一圈。胸前冰痛也在加重。正停下商議發急,忽聽男女爭吵喝罵之聲,便輕悄悄掩將過去查看。圓壁三門本極高大,每門相隔約有三丈,除當中墨綠色玉門正對藏碑的玉室外,左、右二門對面俱是甬道牆壁。這時左邊青門已開,內中穹門厚約兩丈,男女喝罵爭吵之聲便自內發。並有三色奇光飛舞映射,迅速如電。二小上過一次當,不敢大意走進,先在門側偷聽,內裡爭吵之聲甚急,聽不真切,似在爭鬥情景。心想:「出既無路,長此相持,終非了局。與其困在洞內,轉不如尋到主人,見機行事,給他硬沖出去。」

  正要掩進,忽然聽出內裡竟是先見兩小姊弟在與怪人火並。心中一喜,立時飛了進去。只見室作半圓形,約有三四丈方圓,另一頭有一小圓門。二小這時如由此門飛出,便可繞往頭層廣堂,脫身回去。一則膽大喜事,見雙方惡斗方酣,想看一個結局;二則先在洞外看出石氏姊弟並非妖邪一黨,始終不存敵意,心生好感,無形中偏向了一頭,恐二人年幼吃了怪人的虧,意欲乘隙暗助。稍一停頓,漸聽出事由妖婦而起。

  原來石完發現怪人與妖婦合謀誘敵,違背乃祖石仙王之戒,擅自移動後層禁制,將沙、米二人壓人地穴之內,欲借三色神光將其煉化。心中大忿,又無力阻止,保全二小,一賭氣,用家傳法寶將妖婦擄住,就勢擲下,使隨二小同陷伏內,怪人獨在面前運用禁法,本來不知此事,因遍尋妖婦不見,還當誘敵時為二小所殺,本就忿恨。石完不知怪人已然生心內叛,日內便想煉化身上神線逃走,有心氣他,故意在旁邊和乃姊述說前事。兩姊弟雖是一母雙生,石慧卻較靈敏機智得多,聞言忙使眼色止住,已是無及。石完性更猛烈,分明看出怪人滿面怒容,說得更凶。不特說妖婦元神落下時哀呼救命,如何狼狽,並說怪人屢次勾引外邪,今日又妄動禁制,非向祖父告發不可。

  石完童心未退,近年忿恨怪人屢次鬧鬼,心生厭惡。每值怪人犯了禁約,必以告發之言恐嚇,非得怪人服低說好話,不肯罷休。其實只是說著解恨好玩,每次都顧慮到乃母情面和以往叮囑,見了祖父,反代包涵掩飾,並非真個如此。無如怪人天賦兇殘,性如烈火。因所行犯規,時受幼童侮弄,只因畏懼石仙王,不敢動強行兇,口說軟話,積怨已深。那後層禁制,曾奉嚴命不許移動,何況陷的又是兩個峨眉門下。起初因想一甲子限期以前逃出,又為妖婦來時之言所惑,以為妖婦雖然只剩元神,同黨甚多,仍可救他。又想妖婦由他才遭兵解,急憤之下,未暇尋思厲害。事後想起亂子太大,越想越怕。妖婦又已失蹤,存亡莫蔔。

  正在憂急愁煩,哪裡還禁得住刺激。怪人知道地室已閉,非石仙王親來不能再開,當時大怒。暗忖:「事已至此,無可挽回,除卻將妖婦元神救出,合謀設法逃走,更無生路,並且下手越快越好。一交子午二時,碑上神光照例發動,妖婦立即葬送,連求救的人都沒有,豈不更糟?但這地室只石仙王因昔年仇敵眾多,為防報復,愛孫心切,留有兩道靈符,以備萬一出入之用。又恐年幼,被人騙去,勾引外邪,來盜神碑玉實,除對此符下有禁制,外人不能借用,傳時並曾嚴加囑咐,另外還有妙用,甚是隱秘。為今之計,只率一不作二不休,立逼兩小姊弟分出一人,帶了兩符下去,將妖婦救出。然後冷不防倒反禁制,將兩姊弟困住。就算他二人近年功力大進,能夠緩緩穿石行地,逃往秦嶺告發,這數百里的山石地道,也非急切間可以穿通。那時我已逃遠藏匿,對頭法力雖高,也未必能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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