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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二人聞言,暗忖:「各位師長神僧語均暗示,只說早來當有奇遇,各憑機緣,事在人為。除等李琦夫婦會合,一同下手之時,曾示機宜而外,餘者均未明言,也許有深意。這老人法力甚高,語氣強做,話須慎重,免得惹出事來。」

  又聽歸路已斷,意似恫嚇,心中一動,猛觸靈機,也不往後觀看。成全一面示意南州,不令開口,慨然說道:「我們弟兄十人,原奉長白三仙之命,來洛明爾峰取回九宮塔上奇珍。我二人奉命先來,查探附近盤踞的兩個妖人動靜,知道有一女怪人被妖道困在對面壑底,偶見此洞與之相對,為防妖道發現,欲借此洞隱身,向其詢問,無心深入,並無他意。」

  老人喜道:「你們果是長白三仙的門下麼?這太好了。只是你們既在三仙門下,那件九宮奇珍何等重要,情勢如此兇險,看你二人並無法力,分明人門不久,如何當此大任?我與三位老前輩分別多年,昔年大老劉真人對我頗為垂青,他老人家性情我所深知,門下弟子向不容人欺侮,照例派將出來,有勝無敗,不成無歸。這等兇險之境,卻命兩個後起無能之人來作前站,於理不合。聽你所說,似非虛偽,可將詳情說出,是否真人另有用意,就知道了。」

  二人聽出對方竟與三仙相識,不禁心喜,忙把前事略微告知。只把火窟探險推在眾人公議,三仙只命二師兄桓平預示未來機宜,對於白衣老人長指禪師所說,全都隱起不提。老頭笑答:「果不出我所料,長白三仙決不會令兩個毫無法力的新進門人犯此奇險。話說太多,頗覺勞神。你們可在外面席地而坐,將身帶食物取出,略微歇息,等我靜坐片時,還有話說。」

  二人退往一旁,覓地坐下,沒有兩個時辰,忽聽老人呼喚,忙走過去。老人間道:「我想此事可疑,長白三仙雖未命你二人先來,暗中必還有人主持,否則哪有如此大膽?這裡虛實,也不會知道得如此清楚。我只問你們,有一身穿麻衣,指甲甚長,時以元神出遊的和尚,和一相貌枯瘦的黑臉白須老人,可曾見過?對你們有什麼話說?務要明言。你我已成一家,即便是老厭物暗中主持,我也不會見怪,但說無妨。」

  二人聞言,知道所說是指長指禪師與黑人藍蛟所遇老人而言,聽出雙方似有嫌怨,恐生枝節,同聲說道:「我二人上月曾在北天山遇一老禪師,也和方才一樣,無意之間,誤人禁地,被兩怪人困住,後蒙禪師暗用法力,令兩怪人代傳十地禪功。剛剛學會,忽在耳邊發話指點,說所遇怪人,乃山中靈拂與人交合而生,現將難滿出世,火窟之行,雙方有益等語。醒來一看,已被佛法移往飛雲嶺。別的全未提起。見時,禪師正在入定,好似坐關多年,不曾離開。面前還懸著一面玉磐,指爪甚長,纏繞全身。始終不曾交談,全由怪人轉述。是否長指禪師,也不知道。那位黑面白髮老人,從未見過。」

  二人原因藍蛟所遇異人,只聽傳說,不曾見過,這等說法,不算謊言。

  老人果然相信,想了想,笑道:「其實那老厭物以前原是我的好友,後為一事反目,鬧得兩敗俱傷。他在北天山,受那風雪玄霜之苦。我也陷身火窟,在此受罪。都是多年苦難,不能脫身。此間鄰近火窟,所居山洞,常年受那烈火焚燒,早晚酥熔,只一崩陷,定必墜人地底火窟之中。即使逃得元神,肉身也必化為烏有,還要損耗不少元氣。幸而事前發現地底藏有前古殘留的癸水元精真氣,經我苦求師長,一面在此受罰坐關,一面加功苦煉,將其煉成和天一貞水妙用差不多的法寶,以為他年幫助來人消滅烈火,防禦浩劫之用。經此一來,無形中我卻占了便宜,比他所受要強得多。何況事隔多年,我固因禍得福,他也功行快要圓滿,昔年仇怨,已談不到。便算他為人深沉,自不出面,暗中指點你們來此,以踐昔年所說大話,雙方本是良友,只要不再似那樣盛氣淩人,也無所謂了。」

  二人聽老人口氣緩和,己不似初上來時那等氣盛,本想把藍蛟與老人的遇合重新吐露。後想:「此人在此受罰,禁閉多年,可知以前行為未必純善,彼此又是初會,先既未說,再如多口,反而不好。」

  便未再提。因老人推說時還未至,不肯先說姓名,兩間不答,成全又問:「那黑面老人叫什名字?現住何處?聽祖師兄口氣,下面火窟中的烈火,多年郁怒莫宣,越發猛烈。加以古仙人的禁法歷年太久,必要失效,稍一不慎,引起無邊浩劫,恐非我們幾個未學後進之士所能成功。不知此老是何來歷,到時是否也來相助?還有弟子等毫無法力,只憑一面隱形壁、一柄古神戈和十幾根地寒針、兩道太乙青靈神符,日內還想深入火窟一探虛實,並與女怪人相見,能否安然出入,也望老前輩指示一二。」

  老人喜道:「老厭物姓名來歷,少時再說。九宮塔上隱形壁,你竟帶來了麼?難怪方才初來時身形時隱時現,我未看出。此寶除隱形防身之外,還有好些妙用,有此至寶,我後日脫困無疑的了。可能連那地寒針與我一看麼?」

  二人笑問:「老前輩身前現有寒泉阻隔,如用法寶防身沖進,豈不有害?」

  老人笑答:「你們無須沖進,只將兩寶取出,我自出來觀看。」

  二人應諾,便將身帶法寶、靈符一同取出。

  老人未再發話,也未現形。隔有半盞茶時,忽在噴泉瀑布之上現出形影,乃是一片青光,圍擁著一條兩尺來長的小人影子,夾在噴泉之中。泉水照樣朝上噴射,人影卻不動搖,也不往外濺射。初現時,光影模糊,還看不真,漸漸明顯,直與真人無異,青光似由身上發出,也看不出穿什衣服。才一現身,先朝二人點頭微笑。二人知是道家所煉元神,忙同下拜。老人將手連擺,意似令起。二人見他滿臉喜容,便取靈符、法寶,各以全力施為。老人不住點頭,高興非常,只不開口。等到二人演習完畢,青光一閃,人影不見。

  又待一會,才聽老人喜道:「九宮奇珍,諸般威力,妙用無窮,不必說了。更想不到你們所說太乙青靈神符,竟是大荒東溟無終嶺前輩散仙枯竹子所贈。壑底火窟中的烈火,乃是千萬年前地肺中遺留的大火毒焰,凶威猛惡,無與倫比,中間又雜有元磁精英余氣。法力稍差的人到此,既受那毒火圍攻,又要被那元磁真氣吸住,有力難施,稍一不慎,形神皆滅,化為劫灰,厲害已極。我雖奉有家師之命,煉此玄陰真水,因覺火勢太猛,近年越發厲害,仍然放心不下。日前洞頂忽現家師所留仙示,得知地底烈火蘊蓄年人,威力越猛,地心火眼一帶已被燒熔成了一座方圓千百丈的極大洪爐,通體佈滿烈焰,當中矗立著五根火柱。

  本來出口大小,加以仙法禁制未全失效,無從宣洩,不久便要爆發,方圓一兩千里之內,齊化火海。憑我那點法力和多年苦功煉成的玄陰真水,決難勝任。以前又曾發過宏願,本意自身孽重,縱是身受火劫,拼犯奇險,也要將此毒焰消滅,為世除害,話雖如此,心實憂疑。對山還有兩個妖人覬覦火窟藏珍,竟不顧倒行逆施,布下妖陣,打算到時於中取利。這類修道人的災劫,照例又難推算出它一定時日,為此優疑。今聽二位一說,才放了心。

  「你二人先前實是不知底細,下時那樣艱難。別的不說,這隱形壁和魔宮至寶地寒針,出入火穴已無大礙,況又加上兩道竹葉靈符,更無慮了。只是這樣前往,不過探明虛實,要想深入重地,破此大火毒焰,並將藏珍取出。仍是萬難。便你弟兄九人各帶仙府奇珍,並用地寒針消滅烈火,也非我相助不可。第一,火窟太大,到時下面成了火海,上面湧出一座水峰,沖霄直上,如無我這玄陰真水、癸水寒泉所化冷雲真氣將火穴閉住,終難成功。尤其魔宮地寒針雖有滅火之功,因是千萬年玄霜寒冰精英所化,罡煞之氣太盛,即令烈火被其消滅,所積冷霧聚而不散,事前如無法寶將其收去,又留異日大害。只有玄陰真水與之相應,能使合而為一。只消再經一甲子的苦功,煉成之後,便與水母宮中所藏天一貞水妙用相同。此時分贈諸位,以為行道之用,多麼猛惡的烈火,只消數滴,立可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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