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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采薇僧微一閉目尋思,笑答道:「我那事情雖用不著三日之久,薑雪君道友如能期前趕到,也許能趕回來,但尚難定。我先走了。」

  說罷,告辭飛走。乙休隨命崔、黃等四人同往後洞,暫行歇息,就著各人所帶乾糧飽餐一頓,午後人見,再傳道法。

  四人喜謝領命,同去洞中。崔、成二人尚是初到,滿擬冷魂峪魔宮尚且那等富麗,仙人洞府,景物必甚靈奇。及至人內一看,裡面乃是一座山腹,洞穴甚多,到處怪石縱橫,極少平整之處。光景更是陰晦,除較別的洞穴乾淨,無什塵汙而外,別無異處。四人所居石室,卻是光明如晝,但又不見燈燭。崔、成二人原隨黃建同行,乙休、一發禪師早已走去。成全笑間:「仙人洞府都是這樣麼?」

  黃建笑道:「我聽老禪師說,此洞本非仙人清修之所,只因大方真人與一發禪師乃多年至交,禪師在十年前算出真人四九天劫將臨,真人性剛而做,恐其行事任性,自誤仙業,所樹強敵又多,明勸未必肯聽,借著下棋打賭,真人負了半子。照約,二十年內,須聽勝家之令,隨同出入,不得擅離一步。隨將真人引來此地,一同修煉,暇時對弈為樂。雙方都是神仙中人,又都嗜弈成癖,弈棋一道,原重互鬥心機,料敵如神,以真人、神僧法力之高,對方下子,動念即知,這還有什趣味?故而約定,誰也不許施展法力推算,全憑各人心思手法,一決勝負。

  真人本意,佛家戒打謊語,禪師決不至於以詐取勝,自負棋高一著,萬不致輸。哪知神僧和他是總角患難之交,為朋友的熱心,設此巧計,不特乘著真人構思出神之際,推算勝著,並還暗中行法,驟出不意,顛倒對方神思。真人一時疏忽,上了圈套。

  「他平生最重信諾,言行如一,敗後如約,同來此峰,隱居了三四年。見禪師棋藝實不如他,上次打賭怎會負了半子?這日想起奇怪,因被禪師占了機先,歷時又久,推算不出真假。知道禪師為人誠厚,此舉必有深意,便向禪師盤問。禪師方始告以真情。這次四九天劫,真人原本知道一個大概。只因身是應劫之人,這類天劫仙機微妙,局中人固無法推算,連與他親近交厚的同道也難查知底細。真人卻自恃法力神通,雖知厲害,並是畢生成敗關頭,依然委之命數,並未放在心上。及聽禪師說了實話,想起好友戒律精嚴,竟不借為他犯戒,並還耽誤禪課,日常陪他下棋,以免出山生事,不禁大為感動,笑答:『以我為人,竟會被你瞞過,不問真假,已落下風。既然當時不曾查知,自然認輸。蒙你相助抵禦夭劫,甚感高義。我也決不違約,在此期間去尋那班左道妖邪晦氣。但要使我格外委曲求全,求人相助,實難從命。』禪師當時無話。

  「直到前些日子,禪師方以婉言相勸,說起天劫厲害,到時還有仇敵乘隙暗算,最好須找兩個心性強毅,有根基的男子,作為替身,以防不測。真人知道禪師夭性義俠,未出家前曾為好友,銳身急難,兩次幾以身殉。後來改歸佛門,習上乘佛法,雖不是昔年那樣好事心情,對朋友仍極義氣,何況是對自己,如不聽勸,必以本身之力同渡難關。這類天劫,道力稍差的人不能抵禦。可是抗力越大,反應之力也越強。如由禪師代為主持,必更兇險,稍一疏忽,同歸於盡。不願辜負良友苦心,隨口應諾。約定:除非有緣人自行投到,不得向外物色。

  哪知禪師與雪衣老人昔年相識,早就算出前後因果,暗以心聲傳語,告以機宜。等到黃,萬二人尋來,真人料知禪師早代準備,無法推卻。便令二人暫候,索性運用玄功虔心推算,算出事情果是萬分兇險,並有妖人乘機暗算,來人又是最狠的幾個左道強敵之一,不禁大怒。本想將計就計,給妖人一個厲害。剛把黃、萬二人送往洞中,令照所傳先行勤習,以便夜來應用,再回原處,與禪師下那殘棋。崔、成二人相繼尋來,看出二人不符膽大,定力尤為堅強,越發投機。忽然想起以毒攻毒之計,借著機會,把波旬婆制伏,減少子午寒潮凶威。事雖行險,終於大功告成,無形中還積了不少善功。」

  四人互談經過,最快心的是新得了地寒針,只等和妖人鬥法一完,便可按照真人所說,在火窟之下取回九宮塔上所失奇珍。因四人均各服過靈丹,不甚覺餓,惟恐真人隨時召見,匆匆吃了一些,又互說起將來出家修行之事。正在高興頭上,忽聽真人傳令相喚。

  真人所居,在後洞地底一間鐘乳林立的石室之內。地甚寬大,當中並有兩畝方圓的一片空地,左右奇峰怪石,棋布星羅。黃、萬二人先前曾在當地演習旗門和元神出竅之法,知道上下相隔一二百丈,非有仙法接引,無法下降,連忙循聲趕去。那入口之處,乃是一個大洞,看去黑暗暗的。四人剛到穴口,猛瞥見一片紅光,身子便被裹住,淩空下降,晃眼到底,下面立現光明,紅光隨隱。再看前面,只乙休一人獨坐在大片晶屏前面平石之上,忙上前禮拜。

  乙休令起,笑道:「玉山頭為首敵人,乃近數十年創立的五台派教主混元祖師,邪法甚高,人頗自負,不是必勝,輕不出手。本來你們決非其敵,但有一線救星。此人雖是左道旁門,人尚剛直,你們除他,自是無望,連勝也非容易。事又太巧,我和二位神僧到時多半有事,不能出場相助,采薇大師或者能來,也還未定。雪衣老人不肯惹他,就出手也未必能占上風,何況別人。好在你們此時均是凡人,只仗新得幾件法寶,無一道術之士在內。

  敵人事前非但不知,反因妖徒龐曜往鐵堡定約時輕敵大甚,被成全連打了好幾下。李琦應付又極得宜,聲色未動,便將敵人驚走。妖徒回去,不好交代,只得張大其詞,說鐵堡頗有能手,為首師長並未出面,到時正值敵人鬥法為戲,所用法寶均是從來罕見的前古至寶奇珍,妖徒歸報不久,又聽同黨報說,長白三仙有出山之兆,九宮塔上奇珍已被人得去,和妖徒所說互證,好似穿雲頂藏珍均落在那少年男女手內。這些均是昔年威震群魔的長白三仙鎮山之寶,決不會落在外人手中,就得了去,沒三仙本門傳授,也不會應用。

  「混元祖師昔年吃過長白三仙中大老劉蒙的大虧,知道厲害,加以新得道書尚未煉完,惟恐宗教初創,根基未穩,便遭挫折,損了聲威,本就有些疑慮,又發現樹王峰上旗門神光和佛光神雷。因第一次天劫諸天神火來時受了佛法掩蔽,不曾看到,等他發現,事已過去,只看出波旬婆敗退時一點餘波。未次天劫更是無跡可尋。司空湛雖是他同門師弟,以前為爭教主,積下嫌怨,又是面和心違,不說實話,也未往見。初來那一段既已過去,以後又有佛法禁制,一任行法觀看推算,始終不知底細。又知我和一發禪師在此隱居,顧忌越多,覺著鐵堡敵人還在其次,只是所約地方可疑,萬一將我二人引出,勝敗難料。長白三仙又有出山之說,看鐵堡敵人神情那等強做和所用法寶,也許就是三仙門下都不一定。無如以前看事大易,定約於先,無法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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