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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孫登接過一看,也自醒悟。原來鐵簡和藏珍洞中碑文後面兩行古篆一樣,都是一些不成句法的單字,必須兩相配合,把鐵簡上古篆各按單雙,交錯嵌將進去,才能看出文理,不是明霞心思細密,將全碑文字連那不成文句的兩行全數記熟,幾次細心參考,也難通曉。只是鐵簡上大意,燃料就在地底深洞當中圓穴之內。眾人發光一照,那六七尺深的中心洞穴,形如一桶,口小腹大,底部小而平坦,四壁都是一些豆大的洞眼,密如蜂窩,並無燃料在內。

  袁和尚笑說:「此洞空無所有。這火要燒一日夜,東西決非少數,莫非叫我們燒石頭不成?莫要另有存放之處。我們還未悟出來吧?」

  狄龍子、陶珊兒、猛觸靈機,同聲笑說:「我們白雲窩溫泉旁邊曾有地火,一點就燃,火光是綠顏色,一點煙也沒有,無論煮飯燒水,俱比柴火要快得多,只惜火力太大。師父恐我們闖禍,將其封閉,曾說,深山窮穀之中,或是沙漠裡面,常有這類地火,不足為奇,依還嶺經過地震,也許下面藏有這類火氣,我們何不點火試它一試?」

  袁和尚方說:「下面又沒有洞。」

  龍子、珊兒已往外面奔去,取來柴枝。沈煌、公孫改和井淩霜也將那三塊鋼泥取來,見龍子點燃柴枝要往穴中走去,淩霜連忙一把拉住,笑說:「狄師弟,你不要忙,這大一洞,如其所料不差,火力之猛可想而知,還是查看清了再說,免得火發之後制它不住,豈不討厭?」

  孫登自聽龍子一說,便往下面發光照看,開言笑說:「無妨。這裡形勢真個巧妙,我已看出,就是料差一點也不妨事。」

  隨將龍子火枝取過,先朝下面洞壁微微一晃,立有二三十個小火頭點燃,各發出一股淡青色的火苗,合做一蓬往上升起。

  孫登隨用雙腳將上面兩個酒杯大小的洞眼踏住,火便熄滅,同時看出那附在洞壁上小眼只有豆大,最大的不過拇指粗細,密層層嵌成一圈,只有兩尺來高一段,環繞洞壁中心,整齊如帶,洞上下也各有兩尺左右一段,連同底部均是光滑完整的洞壁,堅黑如鐵,並無一點孔隙;再試別處,也是一點就燃。這才悟出那中心兩尺來高一圈都是火眼,另外斜穿向上的一圈小洞都是封口,可以調節火量,火力大小均可由人主持;下面火燃大旺,只將地面上那些小洞一壓,火便熄滅,真乃天然生就的奇跡。

  眾人連試幾次,全都如意。地面上共是八個小洞,每個可封閉二三十個小火眼,又是斜穿向下,離開火穴約有四尺光景,全穴點燃之後,下面的火並不高出地上,只做一圈向上斜射,將全穴佈滿,和以前幻波奇景一樣,上面波翻浪滾,下面卻是空的,天然之巧,端的不可思議。

  眾人見狀,自是喜出望外。化煉之法也經明霞、淩霜悟出。文麟再將簡冰如所說補充上去。互一商計,想出許多道理;便將三塊鋼泥放入穴中,先用武火猛煉,大家守在旁邊,再分兩人輪流去往上面覓地埋伏,暗中守望。那鋼泥真叫難得化煉,這樣猛烈的地火煉了半日,雖然燒得通紅,並未熔化。文麟、明霞和孫氏夫婦明知此時天一真水放將下去,內中劍鉤便可取出,但那鋼泥便要減低成色,將來再煉更加費事,如其煉夠火候便能剛能柔,曲折長短均可隨意,無論存放帶走,既較方便,改鑄別的兵器,也是略經火力便可打造成功。到了後半日改用文火,一面留神上面動靜,除派兩人埋伏守望外,明霞、珊兒又不時掩往穀外往來窺探,直到夜裡俱都無事。

  依還嶺景物靈秀,氣候溫和,到處水碧山青,花光似錦。靜瓊穀中風景更好,白石清泉,峰崖靈秀,見不到絲毫塵土,那大一條幽谷,卻被四外峰崖花樹天然遮蔽,休說外人決想不到嶺旁一角有此奇景,也決看不出來。這班同門弟兄姊妹,連孫氏夫婦也是初次身經,只化煉之處深藏地底,隱僻荒涼,無什可觀。時候久了,少年人心性,自覺氣悶,除公孫改全神貫注所得寶物,想看它是否那對雙鉤,常時守在火旁,不是輪值輕易不肯離開而外,餘人俱都年輕喜事,當此月白風清之夜,遇到這樣風景之區,自然不肯虛度,加以劍鉤取出,明日便要起身,改用文火化煉之後,只消一二人便可主持火力,枯守也實無聊,於是借著出巡,去往各地登臨賞玩。

  孫登覺著化煉時久,鋼塊中已有劍鉤影子微微現出,至多天明便可取到手內,底下只是一些瑣碎的事,惟恐眾人貪玩風景走往明顯之處,一時疏忽被外來的異派仇敵恰巧看見,多生枝節還在其次,這座地底小洞被其掩來看破,豈非有害?幾次勸告。眾人口雖答應,到了外面,不知不覺仍自走遠,休說龍子、珊兒、袁和尚三人一向膽大,不以為意,便明霞、淩霜、文麟、沈煌等四人都是久別重逢,平日情分又深,一路遊玩說笑,信步而行,不知不覺也都走出老遠。男女六七人此來彼去,總有兩三人走往穀外。

  孫登先不放心,到了月上中天,淩霜、明霞回來接班,拉了公孫改同往前山一帶查看,見晴空萬里,淨無纖翳,所有峰崖澗穀、山水花木,均似浸在水晶裡面,到處疏林高秀,繁花盛開,飛瀑流泉,宛如銀玉,松風稷稷,流水潺潺,四外又是峻嶺排空,高岳連雲,明暗相問,陰晴異態,遠近相對,合成一片清麗雄奇之景,信步所之,都可使人耳目應接不暇,暗忖寒萼穀風景已是清奇,峨眉又有秀出天下名山之譽,如和依還嶺作比,相差甚多。

  這裡名為山嶺,看去直似巧奪天工,方圓數十百里的大片園林,單這花木之多和氣象的清淑奇麗,便是第一次見到,真個妙到極點,休說這班少年師弟師妹,便我往來江湖這多年,字內名山大川,少說也走了一多半,這等好法也是初次身經,難得移步換形,沒有一處不是風景美妙,使人流連觀賞,不舍離去,可惜名山無主,四外都是高山絕壑阻隔,不是常人足跡所能走到,雪山鬥寒之後,如能來此久居,豈非幸事?一路尋思,不由出了神,走往前山路上,忽想起這一帶地勢明顯,人立對面寶蓋峰頂便可望見,方才還向眾同門勸說,如何我也疏忽起來?心中一動,忙往道旁花林中走進,準備掩身林內,稍向前山查看一陣便自回轉。

  公孫改先本隨在身旁,不時東張西望,忽然不知去向。孫登知其年輕喜動,風景雖好,並不十分在意,又對那一雙寶鉤關心太甚,本就不願走遠,曾有回去之意,也許方才由林中繞出時業已自行折轉,又見月光如水,滿地清蔭,花景重重,水聲澌澌,空山無人,到處靜蕩蕩地,並無一點可疑形跡,龍子、珊兒隱伏之處地勢最高,前後山均可望見,穀中都是自己人,並未想到別的,獨在月下徘徊,觀賞了片刻從容回轉,迎面遇著狄龍子,說:「後半夜鋼泥中兵器影子全數現出,方才袁和尚送信,想請師兄回去商量呢。」

  孫登問:「見公孫改回去沒有?」

  龍子答說:「先在埋伏之處守望,曾見他由前山花林中閃出,後因李師姊和井師姊由下面走過,我見無事,下去和她們談了幾句,回到崖頂便不再見。袁和尚來多忘了詢問。也許他由另一條路回到洞中,否則,除卻中部幻波池舊址大片峰巒花樹阻隔,有人不易發現而外,無論走往何處,斷無不見之理。他雖初來,因受過他師祖卞老人指點,頗知地理,前後三條秘徑他都曉得,人又機智。他最盼望那一雙寶鉤,定是回洞無疑。大家都在等你,請快回去吧。」

  孫登便往洞中趕回,快要到達,偶然回顧,瞥見陶珊兒順著來路側面崖頂,如飛往龍子一面馳去,業由上面走過,因人走在下面,崖又大高,中間還隔著兩片樹林、一道峰崖,事前雙方均未發現,方覺珊兒沿崖飛馳,仿佛有什急事去與龍于會合,心中一動,忽聽沈煌笑呼:「孫師兄快來!」

  化煉藏珍之處就在前面崖後,一轉即到,心疑寶物業已取出,忙趕過去一問,果然火候快到,匆匆走進洞底,見地火光中,三塊銅泥業已被火燒成透明,內裡現出兩劍雙鉤,寶劍均有劍匣,還看不出,那一雙寶鉤夾在鋼泥裡面,形制奇古,看去似劍非劍,似鉤非鉤,宛如兩柄帶鉤的寒電,精光隱隱由內映出,果是一雙奇珍至寶。正代公孫改歡喜,四面一看,人卻不見,方要開口詢問,袁和尚已先笑道:「改娃盼了一日夜,方才連夜飯都無心吃。此時寶鉤越發明顯,他見了不知如何喜歡,偏不和大師兄回來,不知走往何方,我喊他去。」

  說罷轉身便往外跑。

  孫登心又一動,本想跟去,因明霞謙虛,要他主持下手使用天一真水,以防浪費可惜,又想外面風景清幽,甚是安靜,公孫改多半年輕貪玩,發現什麼奇景,獨自往探,中途走開,反正用他不著,袁和尚業已往尋,少時自會回來,也就罷了。這時火候已到,照著簡冰如所說,只要鋼泥中的兵器影子現出全形便可下手,大家都是初次經歷,不敢怠慢,心想:此時取出劍鉤不難,但這許多鋼泥均是寒鐵真金和各種寶器熔結之物,雖然內裡精華已被上官紅和諸同門提出,如經真水化煉,雖不如那幾件藏珍的品質,比起尋常純鋼仍強得多,糟掉可惜,火候看得不對,也要減少功用,打造費事;又急於先將劍鉤取出,無暇再談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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