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大俠狄龍子 | 上頁 下頁
一〇四


  說罷,又在峰前分頭窺探。看出峰崖陡峻,上下無路,上面生滿野草苔蘚,好似輕易無人走過,與樵夫所說不符,越發生疑,添了戒心。料知主人決非弱者,否則便是把路走錯,無意之中走到下面,崖上想必另有道路,所以上下不見一點人跡。商計了一陣,決計仗著輕功攀援而上,到了崖頂,探明虛實相機下手。

  這時,司徒良珠剛由側面一條秘徑走上峰去,因見刀光映日,看清來賊,暗中掩上,六賊因在下面查探了一陣,崖上始終靜悄悄的,把來時輕敵之念去了好些,全神貫注茅篷裡面。李、張二賊最是好狡,因見茅篷側面有一列竹籬,內裡花木扶疏,鳥嗚上下,如囀笙簧,籬外還有一條石徑,景甚幽靜,心想:「由後面繞進,裡外夾攻,就便還可先探一點虛實。」

  老賊李清領了兩個同黨先走;張老黑也丟下兩個同黨跟了下來,心想:「手中兵器蚣蚣剪厲害無比,專剪敵人手臂和所用兵器,向無敵手,自從跟官以來,仗著官家勢力橫行為惡,昔年同道均不見面,一向都走順風,已有數年不曾出手傷人,像今日這等地方頭一次見到,看去靜得可疑,以前久經大敵從未膽怯,不知怎的,此時心神不安,仿佛有什警兆神氣,這裡敵人決非易與,還是小心一點才好。」

  心念一動,覺著手中兵器許久未用,又見前後無人,打算試它一試,免得臨時不能得心應手。主意打定,便將手一抬,那附在中部蜈蚣身上的兩把明光耀眼的鉗刀立時飛出,手微一抖又收了回來,當時合筍,退回原處。

  良珠先見敵人兵器形如一條三尺來長的蜈蚣,頭卻生在背上,蜈蚣口內伸出兩把尺許長的鉗刀,刀尖相對,約有兩寸來長,突出向前,上面還隱有一條純鋼打就的彈簧,不是細看,看不出來,想起神乞車衛之言,早就留意,本想冷不防縱身上前將其刺死,遙望前面三賊業已縱入籬內,正待下手,忽見前面那賊走著走著將手一抬,嘶的一聲,背上蜈蚣頭突然飛出尺許長短,口中兩把鉗刀同時張開,兩下交錯剪了一剪,那賊將手微掣,錚的一聲隨同彈簧縮轉,那蜈蚣頭重又回到原處,動作極快,這才看出它的厲害,暗忖:「這件兵器真個兇惡,對敵之際,誰也想不到這樣兩把鉗刀能夠收發由心,自行飛出,休說手腳人身被它一剪必斷,便是兵器被它咬住,也必吃它大虧,另外有什花樣還不知道,狗強盜仗此兇器,不知被他害了多少人,前面一個老賊所用也是奇怪兵器,如不先將此賊除去,定必費事。」

  心念一動,更不尋思,仗著家傳武功,輕輕一縱便到張賊身後,左手一揚,先是一枝飛針打向張賊右手腕上,跟手連肩帶臂就是一劍斜斫過去。

  張賊雖是成名多年的老手,武功甚高,無奈良珠家傳劍術變化無窮,身輕如燕,動作如風,一開頭便下殺手,目光早已罩在他的身上,便是對面動手,蜈蚣剪的機密業已看破,也無用處,何況手中又是一口削鐵如泥的寶劍,人由後面飛來,驟出不意,如何能夠抵敵?等到聞得腦後風生,料知來了敵人,心中一驚,百忙中還想施展殺手,一面縱身閃避,一面用蜈蚣剪回擊,制敵死命,身剛縱起,還未就勢翻轉,猛覺手腕奇痛,中了一枝飛針,連脈門也被打傷,情知無幸,咬牙切齒剛怒吼得一聲,打算猛力回擊,已自無及,當時只覺寒光一閃,良珠一劍已連肩帶背猛力斫下,就勢雙足一點,淩空縱起,由張賊頭上飛過,同時張賊也被腰斬做了三段。死前怒極心昏,用力太猛,蜈蚣剪上機簧已被扳開,帶了大半條膀臂,斜飛出兩丈來遠,落在崖坡下面大樹之上,嚓的一聲夾住一根兩三寸粗的樹枝,當時剪斷,落將下來,兩段殘屍鮮血狂噴,也倒向地上。

  良珠一看,身上並未沾上血跡,恐前面三賊入內傷人,忙即追去。剛到便見三賊立在晏瑰所居窗前,縱身欲起,窗中立著一個少婦,容光絕美,滿面驚惶之容,料是淑華在內,忙用連珠飛針照準那賊後腦飛去,當時倒地。老賊李清同一賊党聞聲驚顧,看出敵人厲害,忙即上前夾攻,忽聽前面怪笑,定睛一看,花林中趕來一個老婦,認出昔年生死之仇女俠盜向四姑,想起以前所行所為,不由心膽皆寒。鬥不多時,良珠急於想和淑華相見,先將另一賊黨一劍刺傷,踢倒在地,便即趕進房來與淑華相見。

  淑華見她宛如一樹瓊英,含風玉立,美玉明珠,寶光映人,通名相見之下,驚為天人,為其英氣所懾,幾乎不敢對之逼視。還是良珠先行開口,慰問殷勤。淑華見她語聲清婉,淑氣迎人,神情十分親切,愛到極點,一面暗中埋怨文麟大癡大蠢,放著這樣天仙化人,不與親近,偏向自己糾纏不舍,由不得把手伸出,拉了良珠同去床邊坐下,連紫楓在旁也忘了顧及。後來紫楓見她全神專注良珠,神態失常,想起好笑,又見窗外老賊李清已被向四婆打倒,正在喝罵,欲往窺看,轉身要走;淑華方始想起不該怠慢人家,忙道:「姊姊請坐。我因感激司徒姊姊,急於稱謝,忘了招呼,姊姊不要怪我。」

  話未說完,紫楓接口笑道:「妹子不走,去到外面看看有無賊黨漏網,一轉就來。你和良珠二妹先談一會吧。」

  淑華正要起身挽留,紫楓已往窗外縱去,又被良珠將手拉住,笑說:「我們姊妹都極率真,紫楓姊姊人更豪爽,她決不會怪你冷淡,少時再談也是一樣。我是久聞姊姊人好,想見已久,先當賊黨人多,又聽一位老前輩事前警告,不知他們深淺,頗有戒心,後來看出只為首兩老賊武功頗高,但也不是向四婆和妹子的對手,同來數賊更是不堪一擊,又急於與姊姊相見,未等事完便趕了來,不然我也去了。」

  淑華只得坐下。

  自來惺惺相借,淑華天生尤物,溫柔美豔,語言動作自然端雅,無不恰到好處,使人樂與相對。良珠初次見面,雖覺對方美貌,對人親切,還未覺著有什奇處,及至素手相攜,並肩同坐,談了一陣。不知怎的,越看越覺對方討人歡喜,非但容光美豔,修短適中,從頭到腳沒有一點可貶,仿佛天公用了許多匠心,有意造成這麼一個絕代佳人,不似平日所見那些美貌婦女,看去頗美,一經細看,總有一兩處缺點,最奇是人極端雅,偏是笑語溫柔,淑意迎人,仿佛一朵傾國名花,豔光外映,中蘊無限清馨,別具一種吸引之力,使人一見如故,如磁引針,被其吸住,相對忘倦,不忍舍去,也說不出是什麼道理,時候稍多,情感越好,漸把來前懷疑不平之念去個乾淨,反倒生出同情,對於文麟,也更覺他癡得可憐,以為寡婦再嫁原合情理,想勸淑華幾句,又不便出口,便借雙方回答,代文麟說了一些好話。

  淑華先聽人說良珠對於文麟十分垂青,人又這等好法,如非初見,恨不能當時明言心事,為雙方作合,後來看出良珠英姿颯爽,人更清麗出塵,外和內剛,不敢冒失拿話試探,想起蔡三姑比她用情更深,又將文麟親手搶去糾纏兩日,有了好些過節,只為文麟堅持成見,才以夫妻之愛化為骨肉之交,便聽晏瑰口氣,也頗偏袒三姑,內中好些為難,話到口邊,又複忍住。

  跟著,紫楓由外回來說:「老賊李清和下餘三賊黨的屍首,均被向四婆棄往山溝之中。李賊淫凶無比,四婆昔年受害甚深,兩個心愛女徒弟均因逼好不從被老賊慘殺,恨之入骨,中間曾托晏瑰訪問李、張二賊下落,均無音信,斷定二賊雖是失蹤多年,人決未死。本定今年春夏之交出山尋訪,不料上門送死。臨死以前,自知不能活命,還想暗下毒手。四婆見他已被自己將他獨門暗器毒藥太陽弩針破去,將人打倒,連另一賊一齊綁往樹林之中。正想殺他祭靈,為以前受害的親友門人報仇,一時疏忽,忘了老賊還會縮骨法,乘著四婆轉身往取香燭,竟將綁索松褪下來,縱身欲逃。

  四婆本是行家,綁得十分結實,二賊又為四婆小流星飛丸所傷,倒吊樹上,沒想到人會逃走。老賊本有脫身之望,不料惡貫滿盈,旁邊一賊見老賊只管自己,沒有同黨義氣,舉手之勞便可將人放落,俱都不管,剛一落地便想逃走,以為自己與四婆無什仇怨,只能脫身,非但敵人不致窮追,便對老賊也有益處,老賊偏不理他,一時情急,低聲急呼,要老賊救他同逃。老賊也真狠毒,見他急呼,恐將仇人驚動,于他不利,強忍憤怒,匆匆將其放落,剛出竹籬逃往側面坡上,忽用暗器將那同黨打死,意欲將死屍放在林內,以為疑兵之計,人卻藏在左近崖穴之中。剛做好手腳將人藏起,四婆業已追來,只當老賊逃遠,正要人林追趕。老賊藏在崖穴裡面,以為身受重傷決難逃遠,藏身近處仇敵決不知道,等到四婆撲空回來,便可從容逃走。

  「哪知驕狂大甚,來路途中遇見井淩霜大姊的丈夫嵋山樵子孫登,為探晏大姊和淑華、二姊的藏處虛實,不合仗著官家勢力發話恐嚇。孫大哥看出賊党路道,只當大姊在家,想引他們來此送死,指點完了途徑正往前走,忽遇一位老前輩,說大姊方才正往馮村探敵,並尋一位老友,雙方也是多年不見,還談了幾句才行分手,想起這裡只妹子一人,二姊人又文弱,來賊均非庸手,惟恐弄巧成拙,不顧回家,忙趕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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