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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第十四回 歡喜晤良朋酒綠燈紅願言不盡 殷勤攙素手山深路險蜜意無窮

  前文狄龍子、陶珊兒兩小俠,在峨眉捨身崖下巧得仙人掌,由雷四先生和神乞車衛兩位老俠傳授,學會乾坤八掌正反相生一百二十八招,便往黃桶椏赴好友袁和尚之約。見面一談,才知袁和尚機警聰明,看出雷四先生前輩高人,再三苦求。雷四先生剛將三連明月鏟教會,神乞車衛便走了來,見袁和尚刁鑽古怪,神態滑稽,甚是投緣,又傳授了七支鐵手箭;二老去後,遇見三賊烤吃鹿肉,後被打走,正等得心焦。三小兄妹會合之後同去蔡家,正在窺探,女俠司徒良珠也已尋到,因見三姑處境可憐,周文麟情有獨鍾,不由消了敵意,便將三小引往一旁,談了幾句,說自己要往前山尋一友人,龍子事完可往寒萼谷一行。

  龍子、珊兒本就想念沈煌,聞言喜諾;後又同去溫室窺探了一陣,聽文麟癡戀淑華,自說心事,覺著無什意思,便往回走。這時天還未亮,四山忽起雲霧,以為三姑必不令文麟起身,也未在意。哪知三小兄妹剛走不久,先是三姑想起文麟所說傷心,又想看看淑華到底如何美法,使得文麟如此顛倒?日前曾經托人往接,意欲往探將人接到也未?出門時天剛微亮。老賊馮越為了陰謀未遂,惱羞成怒,對於文麟更是妒憤,強迫長子馮勝和媳婦乾坤一枝花項鳳英帶了賊黨趕來,三姑雖被錯過,文麟卻被綁走。

  龍子因覺離洞已久,恐慧曇老尼責罰,打算回洞一行,稟告之後再往寒萼穀赴約。珊兒惟恐師父不令再出,力言:「反正回去已晚,我們此次外出並未犯什規矩,又有李明霞師姊代說好話和二位老前輩作主,師父多半不會見怪,何必膽小?」

  龍子原與珊兒同一心思,只為寒萼谷後幽谷之中隱居有兩怪人,一兄一妹,天生異稟,貌相奇醜,也和司徒兄妹相識,養有不少猛禽奇獸,內有三隻大雪山特產的獨角犀牛,兇猛無比。恰巧馮村也養有這類惡獸,更是殘忍,珊兒常將師父昔年所用五星錘裝上火石埋伏路口,見它殘殺生靈,仗著力大身輕,上前亂打。馮賊父子見所養猛獸常被打得頭破血流逃回,急怒交加,發動賊黨和惡獸黃猩子滿山搜索。

  彼時珊兒武功尚未練成,中有一次,不是龍子帶了金拂趕來接應回去,珊兒幾吃大虧,素性好勝,越發氣憤。本與怪人兄弟無干,這日偷出打獵,又見一條犀牛閑玩吃草,誤認馮村所養,打了兩錘。珊兒原通魯語,剛看出不是馮村所養,無故並不傷人,便被師父喊回罵了一頓。怪人所養猛獸均經訓練,頗有靈性,珊兒這日去往茅篷,犀牛跟蹤趕來想要報仇,又被珊兒打傷了兩隻。珊兒前後受敵也極危險,眼看不死必傷,簡冰如原和怪人兄妹相識,一聲清嘯,怪人兄妹也正趕回,將犀牛喊了回去,由此人犀每見必鬥。

  龍子深知厲害,惟恐雲霧中相遇,想等雲消再走,珊兒不聽,只得同行,一會走近寒萼穀,雲消日出,並無警兆。二人正說笑間,忽聽眸的一聲怒吼,震得山風大作,林花亂飛,四山嗡嗡,齊起回音。龍子方喝:「珊妹留意!」

  猛瞥見一條黃影由穀外崖洞中沖出,朝吼聲來路飛馳而去。剛看出是穀中猛獸大黃,知它和金沸是同類,兇猛無比,照此形勢,也許前往爭鬥,穀中已有兩名侍女認出二人,接了進去,會見司徒良珠,引往隔室,正說蔡家之事,忽聽谷外遠遠傳來一聲怒吼。跟著又是一聲清嘯。良珠驚道:「該死大黃,又惹事了!你們去和沈煌談天,我去看看就來。」

  二人還未轉身,忽見良珠之兄司徒懷方匆匆走進,見面便說:「馮村之事業已鬧大,我們恐怕不能置身事外,不知爹爹母親心意如何?你快去尋簡太師伯探詢請示,萬一賊黨尋來,豈不惹厭。」

  良珠聞言,又驚又怒,方說:「爹娘明知馮賊父于不是東西,偏說對方洗手隱居業已多年,只不過分為惡,便由他去。最氣人是老賊馮越不知我家來歷,妄自尊大,還想就便結交,後來看出雙方道路不同,爹娘又常避而不見,方始息了妄念。那年我兄妹與蔡三姑爭鬥,他出來和解,口氣強硬,爹爹只想息事寧人,未與計較,他父子越發自以為是。我兄妹並未惹他,便蔡三姑也不與之一黨。他們瞎了狗眼,不知我簡大師伯的來歷,妄想勾結山內外的惡賊大盜,打算報仇,不是爹爹不許多管閒事,像他父子和眾賊黨那樣積惡如山不知悔悟,倚仗人多勢眾欺淩善良,我便容他不得!怎麼我不尋他,他反來尋我們晦氣,是何原故?你是怎麼得到信息的呢?」

  懷方素來友愛,知道小妹嬌憨,少年英俠,向不受人欺侮,忙笑說道:「二妹不要生氣,如非內中還有一點顧忌,我已先尋簡太師伯請示,不會先對你說了。老賊這多年來只知爹娘隱居山中,不是常人,因見長得年輕,又未說出真的姓名,做夢也未想到這是峨眉派中有名人物。雖然幾次拉攏,想套交情,均未如願,並不十分看重。只為內一同黨老賊乃昔年青城派紀登師伯門下逐出來的棄徒,不知怎的,非但探出我家來歷和隱居經過,並連簡太師伯屢犯大師祖師規、封劍修養隱居後山之事也全曉得,最可惡是此賊還代老賊約了幾個五台、華山兩派的餘孽,內有兩人均吃過簡太師伯的虧,知他老人家常來我家與爹娘相聚,同練本門心法,還有半年,封劍期滿,休說別人,便簡太師伯一位也無人能敵,這夥賊黨又都是關中九俠的多年仇敵,聽說黃昏前後這些賊黨均要趕到。

  來賊先往茅篷窺探,不見一人,心疑簡太師伯封劍期中遇敵不能用劍,只憑內功,好些吃虧,必是避來此地。來賊當中有一女賊,天生怪物,長得和猴子差不多,身輕如燕,形跡飄忽,與穀後那兩兄妹情份極深,準備命她先來窺探,本就不免上門生事。偏巧雷四先生、神乞車衛和中條七友中的黑骷髏查牤,為了這許多惡賊巨盜姦淫兇殺無惡不作,平日散居四方,自從幾次漏網之後,膽寒斂蹤,有的偶然還出走動,多半仗著手中所積金銀,假充富翁,和馮賊一樣隱居通都大邑和名山勝境之區,置下許多田產,暗中仍是強姦民女,過那荒淫生活;因其天性兇殘,內有幾個更喜生吃人腦人心,害人甚多,但都機警異常,形跡隱秘,不易尋到,偶然發現蹤跡,往往撲空,被他溜走,費上許多心力,難得除去一個,這些年來不知害了多少安善良民。

  近年各派長老多年隱遁,賊黨膽子越來越大,漸漸互相勾結,又在橫行,比起以前還要狡猾,關中九俠人山之後越發猖狂,因都不知簡太師伯來歷,為了以前常吃他虧,許多厲害同黨均遭惡報,仇恨越深,無奈敵人神龍見首,隱現無常,無法捉摸,好容易探出人隱峨眉,老賊馮越恰是他的舊友,以前入山洗手,便為受逼膽寒之故,彼時連敵人名姓都不知道,後來隱居在此,手下徒党又被簡太師伯傷了好些,方始悟出先後所遇仇敵竟是一人,心雖恨毒,但因簡太師伯形貌名姓常時變易,氣度又極文雅,好些地方均與所見所聞不符,還拿不准,正在命人仔細查探,忽來同黨老賊,告知斷定無錯,還沒想到他是峨眉派的老前輩;直到最近,這些餘孽惡賊聞風而來,互相勾結,人數越多,一面仔細訪問,才探出一點虛實,約定同來馮村聚會,合力報仇。

  他三人意欲就此機會一網打盡,因知爹娘近年專心靜修,不問外事,來賊人多,頗有能者;查*自恃一身驚人本領,有好些事還不知道,沒把這些惡賊放在眼裡;雷、車二位老前輩竟說爹娘是自了漢,以前坐視馮賊全家徒黨盤踞本山,不加過問,已是不合,如今賊党業已大舉發難與正人作對,簡太師伯又是本門師長,如何也置之度外?心中不快,想將爹娘引了出來,未到以前便在途中放風,雖未明言我家來歷,卻說簡太師伯本來隱居寒萼穀,和爹娘有師門之誼,茅篷專為門人沈煌所居,並不常去;一面又恐人不夠用,並還就便約了兩位老友,說定同來我家相會,黑骷髏便是這位車三先生所約。

  為防賊黨得信趕來,特地趕往茅篷,見人不在,今早遇見一人,得知周文麟被擒之事,此時已往馮、蔡兩家探看。雷、車二位也早趕來本山,大約不久必來這裡。賊黨也必來此擾鬧,我們自不怕他,但是事情實在討厭。母親日前說是出山訪友,今早往尋父親,人又他出,桌上留有一信,說奉簡大師伯之命,要往大雪山一行,在父母未回以前,一切由我兄妹作主,對於日前所談一字未提。我們共只兩兄妹,賊党多厲害,萬一遠客未到敵人已先上門,如何應付?方才聞得簡太師伯清嘯和獸吼之聲,本想尋去請示,為了大黃這個畜生又在惹事,上次它傷了穀後人家所養猛獸,我和那兩兄妹業已說過好話,從此不許大黃行兇,今日又將那只大犀牛角折斷,實在不好意思見人的面。想起他兄妹對你最好,簡太師伯也在那裡,你往尋他請示,就便敷衍赫連兄妹兩句,省得日後傷了和氣。」

  良珠氣道:「哥哥怎的這樣軟弱!你當谷後這兩兄妹是好人麼?我先不知他們來歷,以為所養禽獸雖極兇猛,經他訓練都通人性,簡大師伯又與相識,內中兩隻怪鳥又長得好看,他妹子對我更是殷勤,只當他們貌噁心善,性情爽直,誰知中藏奸詐,禽獸心腸,非但不是好人,他那師長也決非善良之輩,表面所養猛禽惡獸無故均不傷人,實則殘忍已極,只不知簡太師伯那樣疾惡正直的老前輩,怎會容他在此居住,暗中作惡?我和他們相識一年多,還不知道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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