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大俠狄龍子 | 上頁 下頁
二三


  雷四把怪眼一翻,怒道:「你太慣縱你那女兒了!适才我見沈煌跟來,全無心機,早料狗賊要放冷箭,後見你在林中,料無妨害,便打好了主意。乖乖等死,還可給他一個痛快,否則至少也使受上三天活罪才死。只顧慣你女兒,留下後患,將來弟夫人卻休怪我。」

  李均微笑道:「這個無妨。我想區區毛賊,也留不下什麼大患,何況小女和沈賢侄近數年內各有托庇,黃金拐老賊有多大膽子,還敢向那兩位上門生事不成?」

  雷四冷笑了一聲,轉指姚人英喝罵道,「似你這樣豬狗,也不想你改邪歸正,三月之後,這兩個小孩全在峨眉後山白雲窩左近,極易尋找。如想報仇,不論何時均可尋去。過了三年,他們各隨父母人山,與關中九俠一同隱居,再要尋他們,休說艱難,你也沒有那大的膽。今日便宜了你,還不快滾!」

  姚人英知道再稍多口,必受淩辱,只得諾諾連聲,正往前走,忽聽李均喝道:「惡道繆三玄等傷亡殆盡,現正搜索餘黨,你往那面走,想作死麼!」

  姚人英聞此,便繞著林後小路逃去。

  他這裡剛一走,便聽林外腳步之聲。沈煌一看,乃是九俠中的簡靜,同了男女四人尋來。互相禮見一談,才知當夜楊沖所約賊黨甚多,只逃走了一個繆三玄,另外兩個新由外面趕來,還未動手,看出形勢不妙,知難而退,餘者差不多全數傷亡,無一得免,便惡道繆三玄,也是李善夫妻想借他引出一個隱跡多年的老賊,故意放走,否則也難活命。

  李均笑對沈煌道:「沈賢侄只顧在此觀戰,那百尺竿頭灑金錢的沈家獨門手法也未看成,差一點還受了毛賊暗算,豈不冤枉?」

  雷四接口笑道:「他才不冤呢。」

  李均一面拿話岔開,拉著沈煌的手,笑問:「你師父呢?」

  沈煌忽想起簡冰如一直不曾再見,天已將亮,恐周老師船上懸念,轉問:「李伯父,方才見到家師沒有?」

  簡靜接口笑道:「你師父想令你拜在雷四兄的門下,你意如何?」

  沈煌知道雷四性情古怪,直言不願,十九不快,恭答:「雷四先生劍俠中人,如蒙收容,自是心願,無奈小侄年幼,凡事均須稟明家母才敢承命,再說也對不起簡老師的恩義……」

  還待往下說時,雷四怒喝道:「你還看我不上麼!」

  沈煌見他發怒,忙分辯道:「小侄怎敢無禮?以四先生本領之高,得蒙垂青,求之不得,無如母命難違,意欲先隨簡老師峨眉習武,學成之後,稟明家母,再拜在四先生的門下。如蒙恩允,實是萬幸。」

  雷四怒道:「如願拜我為師,當時就隨我走,連你三姊也在一起。過了今天,我就不要你了。」

  沈煌聞言,方自為難,心戀明霞,又不肯背母行事,辜負簡冰如的恩義,方想婉言拒絕,瞥見明霞秀目流波,正似嗔似喜注視自己,面有不快之容,越發為難,急得臉漲通紅,答不上話來。正在進退兩難,不知如何是好,忽聽有人接口道:「你們幾個偌大年紀,逗小娃兒家著急,何苦來呢?」

  隨由林內走出一人,正是簡冰如。

  沈煌大喜,忙喊:「老師!」

  上前拜見。冰如含笑命起,眾人也各分別禮敘。沈煌看出李、雷諸人對冰如似極恭敬,越發心喜。冰如和眾人談不兩句,見明霞走近身前盈盈下拜,隨手拉起,笑道:「想不到三四年之別,賢侄女竟快成人,又練有一身武功,真個難得。我和令尊、雷四弟他們還有話說,你帶煌兒去往那旁桂花林中玩上一會。我們談完,再喚你二人同來上路如何?」

  明霞本來有話想間沈煌,聞言應諾,笑呼:「煌弟,你隨我來。」

  沈煌見冰如已到,知將起身,巴不得能和明霞親近些時,詢問日後何處相見,連忙笑諾跟去。

  那桂花林本在林中一座小山之後,山勢最為隱僻。二人並肩同行,沈煌越看明霞越愛,偏說不出道理。明霞見他邊走邊朝自己注視,嬌嗔道:「你老看我做什?」

  沈煌面上一紅,無言可答,心正發急,忽聞到桂花香味,往前一看,當地氣候較暖,九秋天氣,桂花雖然開殘,尚未落盡,滿地金粟,時聞花香,又值黎明不遠,大半輪冰盤大的明月,斜掛對面松梢之上,光影昏黃,暗香浮動,小山叢桂,景更幽清,賠笑答道:「姊姊,怎九月天氣還有桂花?」

  明霞知他發急,借題岔開,也未往下追問,微笑道:「我又不是此地人,誰知道呢?給我坐下,還有話要問呢。」

  沈煌見明霞玉手指處,乃是桂花樹下的兩列石條凳,想拉明霞同坐,又覺不便,方答:「姊姊請坐。」

  明霞笑道:「呆子,莫非我站著陪你不成?」

  說罷,用汗中揮去石上浮塵,先行落座,二次把手一指。沈煌見所指之處,就在身旁,忙即挨坐上去。明霞也未閃躲,呆了一呆,正色問道:「方才四先生問你,怎不答話?不願拜他為師麼?」

  沈煌聞言,想起雷四曾說如肯拜師,便與明霞一起,想悅實話,惟恐明霞誤會,又不肯口是心非,方一作難,偷覷明霞,已有怒容,心正著急,繼一想,自己只此慈母,無論如何不應違背母命,明霞這等好法也不應欺她,主意打定,賠笑說道:「小弟母子二人相依為命,此次拜師遠行,實是家母之意,如若見異思遷,使老母擔憂,何以為人?明知雷四先生武功高強,又和姊姊常在一起,如在平日,真乃求之不得,此時卻是礙難,雖然捨不得姊姊,也只好等到將來再見了。」

  沈煌以為明霞嬌慣任性,已和自己投緣,不舍分離,有此常相聚首良機,竟會放棄,這等說法定必不快。誰知明霞聞言,立轉喜容,笑道:「爹爹和各位伯叔均說你天性純厚,簡太伯父更擅相法,說得你更好,果然不差。如果只圖和我一起習武,結伴好玩,那成什麼人呢?你當真聽話,對我好麼?」

  沈煌見她說時星眸流波,滿臉喜容,皓齒嫣然,更增嬌豔,一時愛極忘形,拉著明霞的手笑道:「方才我早說過,以後無論什麼,無不惟命是從。還有小弟幼遭孤露,並無兄弟,能有這樣姊姊,便家母知道,也必喜極愛極,怎會對姊姊好是假的呢?」

  明霞笑道:「爸爸愛你,就為你能孝母。這樣固好,但想和你一起,卻不知要隔多少時才能相見呢。」

  沈煌驚問:「先不是說妹姊也在峨眉住家麼?同居一山,如何不能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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