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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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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絕頂夜棲身水氣沉冥風雨惡 奇珍初海盜雲濤浩蕩劍光寒 前文黑摩勒、江明、童興三小弟兄由黃山起身,往赴七指神偷葛鷹十日之約,行至兵書峽附近林野之間,打敗鐵扇子樊秋,救了唐樞、唐素玉兄妹,並與鐵牛師徒重逢。跟著七指凶僧法燈暗中掩來,因恨樊秋背叛,窮追不捨,正下毒手,金星神蝟查洪和中條七友中的黑骷髏查牤、天山大俠狄遁先後趕到。狄遁由高崖頂上飛身直下,淩空一掌將凶僧打倒,與諸小俠見面敘談之後,同往兵書峽小聚。江明同了唐氏兄妹先走,眾人在後提了凶僧,且談且行,忽被葛鷹將凶僧盜去,指點黑摩勒,智激守峽異人莊恒,剛把話說明,眾人也由後趕到,同往唐家。葛鷹同了莊恒好友黃雲鵠已經先在,當由葛鷹拷問凶僧前被劫走的蝸皇至寶下落。 凶僧陰險貪狠,不說實話,反用毒手暗算諸小俠,致將葛鷹激怒,用七絕手點了凶僧六陰死穴,封了口竅。眾人方覺凶僧所劫奇珍尚未獻出,如何點他死穴?不料葛鷹師徒早已看出凶僧仗著一身極好內功,將蝸皇至寶吸入肚臍之內,皮肉包裹,甚是嚴密,連寶光寶氣一齊掩蔽。凶僧氣功將入化境,不動手時,仿佛皮包骨頭,又瘦又幹,稍一用力,全身立即暴漲,變成強壯堅實,精力彌滿。此時重傷之後,倒地裝死,前半一身松皮,滿是褶皺之紋,惟獨臍眼一片,皮往內凹繃得頗緊。自己如非斷定凶僧天性疑忌,拼冒奇險得來的至寶奇珍,存放別處,決不放心,又狂做自恃,定必藏在身上,格外留心查看,也難識破。為想試試愛徒目力心思,先未叫明。 黑摩勒猜出師父心意,立時上前挖苦了幾句,便將凶僧腹皮扯起,強摳出來。凶僧被人用七絕手點了六陰穴,一張紙拂上身去便如刀割,癢痛鑽心,平日為防寶氣外露,腹皮收縮,又緊又深,況當真力勁氣已失、身同癱瘓、不能言動之際,怎禁得起行家的手強扯強摳?當時奇痛麻癢,鑽心刺骨,比千刀萬剮還要難受,想起平生所行所為,遭此惡報,悔恨無及,料定死前不知還受多少罪孽,再想告饒伏輸,求一速死,已無法開口。當時急怒攻心,逆血上行,就此疼暈死去。黑摩勒見凶僧疼得周身直冒冷汗,方想禿賊雖然為惡太多,該受此報,已然夠他受用,何必做得大過,何不給他一個痛快,免得看了難過?念頭才轉,臍眼中的寶物已被取出,到手一看,乃是一個奇怪蚌殼,大還不到兩寸,作六角星形。上面滿是彩暈,映日流轉,並不透明,內裡卻映射出一寸許方圓一團光華,也是六角形狀。 但有一角暗而無光,似在輪流閃變,明暗相繼。單看外面,已覺彩霞輝映,耀眼生纈。因聽陶元曜說過,奇形外有寶匣,試將蚌殼撥大約數寸,蚌殼大小,裡面好似一粒六角形的大蚌珠,未必便是元江金盆中的蝸皇至寶,心中生疑,便用手指一撥,因見外殼嚴絲合縫,封閉甚緊,恐難打開,用力稍猛,不料蚌殼競似活的,居然隨手而起。只見一片金霞射目難睜,還未看清何物,樓前大片地面,連四外的山石林木溪流飛泉,全部映照成了金色。正自驚奇,在場眾人也忙搶過去觀看,忽聽有人大喝:「強敵已尋到門上,諸位如何這等冒失?」 聲到人到,由林外飛也似縱進一個白衣老人,才到便將蚌殼連寶搶去,合攏一起。 黑摩勒那麼眼尖手快、長於應變的人,吃對方劈手把蚌殼奪起,竟如無覺,心中一驚。來人已從容立向面前,將蚌合攏,請眾人樓再談。定睛一看,見那老人生得身材高大,聲如洪鐘,白髮紅顏,銀髯飄胸,手白如玉,便少年人也無此細潤。又穿著一身白衣紅鞋,通體如雪,淨無纖塵,來勢那等神速,卻和沒事人一般,神態安詳,氣度高雅,又帶著一臉和善之容,令人對他自然生出可親可敬之意。暗忖此老與黃山茅篷所見高僧,眉目好些相似,只是高矮胖瘦不同。這裡並無外人,許是司空叔所說雲巒和尚的兄弟,怎武功如此好法?查牤已指老人笑道:「這位便是隱居本山多年,唐家母子全仗他獨力保全的今之異人——太白先生阮成象。」 在場老少諸俠,除查、狄二人與老人舊交外,連查洪、葛鷹也是初見。 黑、江、童三人,早聽師長說過此老一生奇跡和那一身驚人本領,萬想不到兵書峽保了唐氏母子隱居的便是此老,全都驚喜交集,隨同上前禮見。到了樓內,各自落座。阮成象閉好門窗,才將蚌殼取出,微開一縫,用手遮住,令眾同觀。眾人見那殼中蚌珠大約徑寸,作六角形,金霞燦爛,精芒射目,不可逼視。細一觀察,才知六個星角只有五角發光,一角獨暗。寶光強烈映照之下,暗的一角直似一個虛影,互相徐徐轉變,由明而暗,相繼發光,隱現不停。江明知那寶珠關係親仇甚大,關心最切,笑問:「這不過一粒徑寸六角寶珠,看去奇怪,有何實用?怎的誰都看重,為它傷了多少人命?聽家師說,此寶外面還有一個玉匣,禿賊已全劫走,前古寶匣,決不捨得毀棄,如何不曾搜到?」 (七指凶僧殺人劫寶。事詳《雲海爭奇記》。) 狄遁笑答:「起初我也不知底細,自被凶僧用摘葉傷人手法暗放冷箭遭了暗算,覓地調養,無意中遇見天門三老大弟子仇旋,才知此寶名為神龜寶,又名洛珠,乃萬年神龜內丹,與河圖洛書同時出世,被媧皇收去,專禦烈火洪水,更具起死回生靈效。任是多麼重傷奇毒,只將此珠那根暗角,趁其快要放光以前,對準傷口,便覺遍體清涼,轉眼將毒吸淨,合口復原。別的妙用尚多,也說不完。外殼形似一蚌,實則神龜精氣所結,此寶非它保養不可,並非真蚌。不過此寶最忌血污,只沾上一點,光華立暗,須經二十四晝夜才能復原,治傷毒時必須留意,不可挨近沾染血污而已。藏寶玉匣乃後人所添,以防寶氣精光外露、生出事來,雖也可貴,不是常物,但是有無均可,無關宏旨。 禿賊許是樹下強敵,事後心寒,仗著練有極好氣功,想出腹內藏珠之法。珠雖藏好,仍恐仇敵和被害人追尋,不是弄上一粒假珠放入原有匣內,引人往盜,將其失去,便是假藏隱秘之處,故意現些形跡,引人竊取,再鬧一點花巧,作為此寶得而復失,不在他的手內。否則,芙蓉坪老賊比他更要貪私殘酷,如知此寶在他手內,便與一黨,也不放過。可惜葛兄仍是心急手快了些,稍緩下手,必能問出玉匣所在。以我猜想,就許藏寶玉匣現落老賊之手也未可知呢。」 葛鷹笑說:「我雖疾惡手快,決不冒失。如非斷定禿賊腹內藏珍,可以手到取來,為了尾隨數日,見他兇狂殘忍,勝於人言,實在氣他不過,才拿話把他繞住,好使自作自受,我決不會對他下那毒手,只沒想到還有一個玉匣罷了。這個容易,包你還問得出,否則也在我的身上。只要世上有這東西,早晚必使珠還壁合如何?」 說完轉身就走,黑摩勒連忙跟去。查牤笑說:「這兩人真個難師難弟,最奇是還有鐵牛這個徒孫。這三代師徒,哪裡尋第二份去?」 鐵牛本來貪看奇珍,在旁等候,聞言忽想起師祖還未理我,又有好些話沒和師父說,不願再看寶物,轉身就走。江明方喊:「鐵牛慢走,你也開一開眼!」 忽聽童興驚呼:「明哥手臂怎會這樣紅法?」 眾人一看,原來江明看寶時,也學諸長的樣,用一手遮住,朝內注視。不料無意之中開大了一些,袖子又短,寶光強烈,正照其上,竟連內裡骨頭和精氣流動全都照出,看去成了一條血紅色的手臂,中間裡的一條白骨和五根瘦小指頭,看去十分怕人,寶光一撤,又複原狀。眾小弟兄,驚奇問故。 阮成象笑道:「這也是此寶靈效之一,無論人體和山石金鐵各種物事均可透視。有何疾病,內藏何物,一望而知。為有救人濟世之功,妙用甚多,故此誰都看重。否則,我們世外之人,不比盜賊惡人見財起意,怎會放在心上?只是此寶光華強烈,便不打開外殼,內行眼裡,老遠也能望見寶氣。再不小心,隨意取看,精光上騰,滿天都是金光霞彩,最易招災惹事。非有極大福德本領的人得到手內必取殺身之禍。我們用作將來釣大魚的香餌,固是極妙,事完之後,能否長期保有,尚不可知。 禿賊乃狄三弟生擒,按說此寶應歸三弟保存,不過三弟雲遊在外,歸期尚遙,這類曠世奇珍帶在身旁終非好事。如交葛兄師徒代為保管,以他二人性情,連黑賢侄這口靈辰劍,我尚代他擔心,疑是婁公明兄別有用心,此寶如何可以隨身攜帶?先聽狄三弟說來時曾受陶道兄密囑,說芙蓉坪老賊陰險凶毒,機智絕倫,昔年幾家未被殺害完的寡母孤兒,已漸顯露形跡。此後雙方不免接觸。老賊什麼壞事都做得出,性又多疑善忌,一步接一步,步步派得有人;一經發現敵蹤,務要逐處留心,才免暗算,尤其是在我們這面時機未至,人未聚齊,勢尚孤弱之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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