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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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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摩勒道:「師父走麼?」 葛鷹道:「沒你的事,放你半年長假,好好玩去,不許任性亂跑。用到你時,自會通知。」 隨對查牤笑道:「查老二,這禿賊可惡透頂。你下手太狠,他又活受了這半天,放將起來,必要亂罵求死。你一發氣,就沒戲唱了。」 查牤笑道:「我知你又刁又壞,處置禿賊再妙沒有,否則何必等你?不過話要言明,寶物歸你應用,辦不出事來卻丟人哩。」 葛鷹道:「你只放心,我也用不著寶物做香餌。這類誰見了都愛的東西最是害人,你們卻須善為保藏呢。」 狄遁笑道:「來時我曾留意,禿賊身上井無寶光外映,上衣又早脫去,萬一至死不說實話或已被人奪去,你說話太滿卻丟人哩。」 葛鷹笑道:「這廝一肚子鬼胎我全知道,包你問出真話,獻出此寶就是。」 唐氏兄妹看出先拷凶僧,小弟兄們又都好奇,不肯先吃,互一商計,便在樓前空地上擺上桌椅酒食,請眾入座,邊吃邊看。眾人見他們殷勤,全都應諾。只葛鷹說已吃過,事完還要趕路,自將凶僧提向一旁,伸手一捏一拍。凶僧負痛,一聲怒吼,穴道立解,被點時久,周身酸痛,又知對頭厲害,就將寶物獻出也難脫身,心中恨毒,表面裝作傷重力乏,緩緩起立,冷笑道:「佛爺既落鼠輩的手,請快給我一個痛快!」 話未說完,吃葛鷹揚手一掌打跌地上,順嘴流血,疼得兩太陽直冒金星,隨聽罵道:「不要臉的禿賊!乖乖挺屍在地,等我問話。你那一套,在我面前全使不上,越放乖巧越好。」 凶僧自從出世以來,幾曾受到過這等奇恥大辱?暗忖:眼前仇敵已不容我活命,何況主人又是芙蓉坪老賊仇家,決不放我走漏風聲。除卻拼命,更無善策。當時心橫氣壯,打好撈本主意,一言不發。 葛鷹見他凶睛亂轉,心裡明白,先不叫破,笑駡:「禿賊你裝死麼?難道我們所說你未聽見?你用黑手冷箭暗算傷人,裝神鬧鬼,強劫來的寶物呢?」 凶僧聞言,越忍不住怒火,獰笑道:「老偷兒不用狐假虎威,乘我勢敗,欺人太甚。那寶物自落我手,因其每夜必有寶氣上騰,恐人發現,仍藏天目後山深處岩洞以內。滿擬無人得知,不料被天門三老鬼望見寶氣,尾隨下來。他們見財起意,還要假裝門面,不肯明奪。等我藏好回身,他卻暗中取走,再派手下賊徒對我明言,說此寶本非我有,他因遊山發現,隨手取走,並非奪自我手,如不服氣,可往天門尋他。 我雖憤極,但知敵他不過,無計可施,惡氣難消,才和芙蓉坪老賊一起。滿擬他和天門三老有仇,必能助我,誰知老賊比我更陰,藉口和他一黨的,不論來人是誰,必須立功自見,代他做點事,以作入黨憑信;隨說本山兵書峽內隱藏著幾個可疑的人,內有男女兩幼童,似是仇人遺孤,要我代他生擒回去再作計較,我雖不大願意,但又貪他萬金重禮,才有今日身敗名裂之事,你如不信,這類曠世奇珍哪有不隨身攜帶之理,我那行囊已落你們手中,上衣又早脫去,如真尚在,寶光寶氣也早發現。你們這群鼠輩又非瞎子。我說此話,並非怕你這老偷兒拷問,只為一世英名今日喪盡,身已受傷,此仇今生難報,打算痛快一點了事,你也免得麻煩。你家佛爺一向不說假話,如其不信,任你如何,決不皺眉!」 說時黑摩勒兩次怒發,作勢欲起,均被葛鷹攔住,聽完忍不住近前冷笑道:「禿賊今日惡貫滿盈,還說假話,休說我師父,連我眼裡也不揉沙子。」 話未說完,葛鷹怒道:「叫你少管閒事,偏要多口!」 黑摩勒氣道:「禿賊可惡!他那狗肺狼心,此時我全看破,他說天門三老取走寶物,因而去與芙蓉坪老賊連合。乍聽仿佛還近情理,卻沒想到天門三老自從先恩師坐化,終年閉關,不履塵世已有多年,相隔又遠,何從望見寶氣?再說三老前輩何等光明,就算發現凶僧殺人劫寶,也必先為世人除害,殺死禿賊再作計較,決不會尾隨盜取,費那大事。禿賊現有師父處置,不怕他鬧鬼。說別的我不管,偏要捏造假話,誣衊先恩師平生至友,萬萬容他不得!並非是打落水狗,這是他自作自受。」 話到末句,縱身上前,就是一掌。 黑摩勒天性疾惡,又最敬愛師長,一聽凶僧說誑,口出不遜,動了真火。又知對方左脅短處,打算給他吃點苦頭,身才縱起,瞥見凶僧一對凶睛注視自己,不住亂轉,心方一動,耳聽葛鷹大喝:「徒兒怎不聽話,要你多事!」 聲才入耳,先是一股又勁又急的罡氣由側面掃來,立時立腳不住,同時又瞥見凶僧奮力掙起,張口噴來,知道不妙,一時疏忽,只說凶僧業已受制,忘了蜂螫有毒,臨死還要反噬,忙即就勢一個「風氈落花」之勢往側面倒翻出去。身才落地,便聽眾聲怒喝,人影亂晃,叭嗒連聲,凶僧二次被人打跌地上。 原來凶僧內外功均到上乘境界,氣功更強,雖因好色貪淫,全身不曾練完,有了弱點,別的卻有獨到之處。狄遁本領雖高,如非知道凶僧護穴匕首被陶元曙坎離釘擊碎,傷了要穴,又是先有成算,埋伏高崖之上,乘其妄用毒手縱起傷人之際淩空下擊,也決制他不住。此時凶僧自知必死,本就打著撈上一個是一個的主意,及聽假話被人叫破,越發憤恨,決計提前發難,事如不成,立即自殺,一面盤算毀汙寶物之策。 不料葛鷹老謀深算,早就識破好謀,立意想他人前出醜,自食惡報,正想把話扣緊再下殺手,一見黑摩勒不聽招呼,上前動手,雖知愛徒機智膽勇不會吃虧,終不放心,忙用內家真氣,一掌將人擋開。凶僧早準備好的一口勁氣剛往外噴,黑摩勒已然縱避一旁,心中恨毒,一不做,二不休,豁出多受傷痛,就地躍起。因知在場諸人無一好惹,只有幾個小孩最軟,剛照準唐氏兄妹一掌打去,耳聽眾聲怒喝。 查洪首先鬢髮皆張,劈空一掌打到,查牧跟手一掌,先把諸小弟兄擋退,狄遁己抱唐樞飛起。凶僧武功雖好,畢竟重傷之余,強忍脹痛,拼命出手,減去好些力量,查洪又是一個老童男,力猛氣純,貨真價實,這劈空一掌先吃不住,掌風相接,人被擋退了兩步,覺著胸前掃中了些,臟腑皆震,手指又作奇痛,自知無幸,忙回右手二指,往朝腹問刺去,又聽一聲怪笑,面前人影一晃,雙手已被葛鷹擄住,就勢一抖一拗,雙腕齊折,痛徹心肺。凶僧怒極,強運勁氣,張口就噴,哪知內傷越重,真力不濟,吃葛鷹迎面啐了一口,再也支持不住,怒吼一聲,仰跌在地,幾乎暈死。 這原是瞬息間事,凶僧倒地以後,人便不能轉動,急得喘吁吁怒駡不已。葛鷹也不理睬,容他把氣略微緩過,才笑問道:「罵人無用,你把寶物藏放何處?免我費事你也吃苦。」 凶僧早已橫心,怒駡:「葛鷹鼠竊狗偷!寶物現在天目後山岩洞之中,你們不會尋出?如不放心,容我在此多活兩日,尋它不到,再由你們這夥鼠輩盡情服侍便了。」 葛鷹故意說道:「我和車老花於(神乞車衛,丐中異人,事詳《雲海爭奇記》)同一傳授,會鎖骨酸心之法。平生處置惡人,老覺他們害人太多,一條狗命不夠還債,照例要他多吃一點苦頭。不過我和車花子不同,任他多惡,事要眼見,被我當場捉住,或是有心欺我,才肯下手。久聞你這禿賊到處姦淫婦女、殘殺善良,一死本難蔽辜,但我不曾眼見,還肯稍微容讓。你如不說出真實地方,卻休怪我手狠。」 凶僧怒喝:「老狗鼠賊,休要發狂賣狠!活已說完,隨你便吧!」 葛鷹笑道:「我再問你一句,此寶所在之處,必有寶氣上升,你用什方法將它掩住,看不出來?」 凶僧冷笑道:「老狗!你連這點都不知道,還吹什麼大氣?此寶最忌血污,我因防人看破,已用人血浸過,你便尋到天目山,也看不出來了。」 葛鷹笑嘻嘻道:「這些話是真的麼?你好容易謀財害命,得到手內,捨得把它汙毀麼?本心逼你自己吐口,你偏要我費事。到時生死兩難,卻休怪我不留情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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