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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小翠聽出雷聲甚近,仿佛就在穀口一帶將什樹木劈碎情景,電光照處,天果高了許多,空中亂雲急如奔馬,正在波翻浪滾,往西北方潮湧而去,因那巨雷似在附近爆炸,離地甚近,空中閃電接連不斷,料知附近有什東西中了雷擊,目光不覺注向穀口一面,急切間未往來路張望。正想風雨轉眼必停,此時雨已小了許多,三俠雨住不歸,必出變故,但盼林姊姊將他三位尋到。念頭一轉,正要回身看林棠有無信號發來,就這回顧轉眼之間,又是兩道其亮刺目的電光閃過,目光到處,猛瞥見腳下有一條黑影剛剛閃過,走得並不甚快,看意思仿佛想往上面走來,忽又轉身往穀口那面馳去。立處雖是一片崖坡,地勢頗陡,下面四五尺雖有坡道,再往上走便成壁立,匆促之間雖未看真,但知林棠尚未回來,這等風雨深宵,荒山窮谷之中不應有人行走。如是自己這面的人,又不應越坡而過,連個招呼都不打。

  當時心中一動,正朝那人去路查看,猛又覺身後來路似有火星閃動,百忙中側臉一看,正是崖角那面發來的信號,跟著隱聞身後呼喝與穀口外面喊殺之聲隨風隱隱傳來,風過便止,再聽無音。心中本有成見,崖角那面火星又是前面有敵的信號,知已發生變故,又驚又急,忙將拿鉤的手去拔千里火筒,待朝下面照去,雷聲隆隆中電光連閃,那條黑影不等燈筒照著業已看出,雨勢雖小,亂雲中已現出幾點星光,雙方相去約有三丈高遠,剛想起千里火筒不能照見這遠,反被敵人當作目標,忙又停止,準備先發一枚火彈,同時大聲發話喝止,問那黑影是誰。

  小翠雖是家傳武功,一則以前未得真傳,從來未經大敵,人又謹細。雖看出那人穿著一身夜行衣,手上好似拿有兵器,似還帶傷,本在急馳,神態並不自然,未等開口,業已停住,大有回身之意。仍恐萬一是個深山行路的人,並非賊黨,準備問明再說。這原是連發現黑影見到信號轉眼間事,她這裡稍一回顧停頓,下面那賊也自警覺,由電光中發現上面伏得有人,又因逃時受傷,途中停頓,落在後面,除此一條險徑,別無生路,早就防到敵人在此埋伏,一見人影便知不妙,再瞥見來路那面火星閃動,心裡一急,立下毒手。

  小翠初經大敵,不知這個便是他的冤家對頭、為首諸惡中的五賊褚富,有名手快心凶,所發暗器均有奇毒。她這裡口剛喝得一個「你」字,猛覺那人轉身縱來手裡一揚,便知來了暗器,總算應變機警,閃避得快,隨同身子往側一偏,接連兩道寒光,已颼颼兩聲由旁擦過,同時,右手火器五雷珠已發了出去,就這樣,本意還不想下殺手。

  也是褚賊人太兇險,照例只一出手便要取人性命,又當急於逃命之際,急怒交加,心重恨毒,因覺上下相隔較遠,恐打不中,身又負傷,妄想一舉將人殺死,隨同轉身反撲之勢,人還不曾落地,揚手先是三枝倒須飛叉。他刃。打法本極巧妙,就是事前警覺也難閃避,偏巧惡貫滿盈,空中電閃這時忽然停止。小翠恰在電光剛停之時看出來賊反撲手往上揚,如往裡閃,媚褚賊打法,這第三支飛叉也非打中不可,偏因發現逃賊,情急大甚,恐師長見怪,不往裡閃,卻往反手方縱去,意欲就勢追賊,手中火器又正斜對下面,恰在這時發將出去,本意仍只想將那人鎮住,看清面目,問明來歷再作打算,以防雙方誤會,無意鑄錯。

  沒想到褚賊,心兇手黑,看出上面只得一人,打算急不如快,將對方打倒,在未毒發身死以前拷問兩句,又因負傷不能逃快,除卻反身拼命別無善策,上來便以全力猛撲,仗著手中毒藥暗器,練就獨門手法,算准敵人如何閃避,決無虛發,出手便是三支,又快又准,再打不中,另一套連珠暗器相繼發出,斷無不中之理。隔得又遠了一些,以為接連兩縱可到崖上,誰知半身酸痛,不能得心應手,頭兩支飛叉隨人發出,腳已落地,心凶情急,怒發如狂,腳在地上只點了一點,便即忍痛二次縱起,揚手將第三支飛叉接連發出,跟著便摸腰問連環飛刀,做夢也未料到,共只中間腳稍沾地,手並未停,時機一瞬之間,因大兇惡,斷定敵人必死,意欲撲向崖上,這第二縱咬牙切齒,縱得又高又急。

  小翠黑暗中剛將兩支飛叉避過,沒想到來勢之猛,頭一粒五雷珠本非打中不可,再吃下面來的飛叉一撞,不等打中人身立時爆炸,火星四外激射,宛如暴雨。褚賊由下搶上無法收勢,連被火彈激射回來的飛叉,一齊打中前胸,一聲怒吼,翻倒崖下。火光照處,小翠業已認出幾分,再聽出是褚賊的口音,越發勾動前仇,悲憤交加。褚賊本領頗高,胸受重傷,身上業已火起,還想逃命,又是淩空翻折而下,腳底的雨後山洪正和小河一樣,褚賊恰巧落在邊上,就勢往水裡一滾,剛剛將火撲滅,人已快要痛暈過去。小翠深知褚賊厲害,本領高強,惟恐逃走,恰巧雨住雲開,月光忽現,見褚賊已由水中竄起,越發情急,右手一抬,因是恨到極處,連手中五雷珠和肩膀時腕上另外幾種暗器同時併發。

  褚賊做夢也未想到敵人便是他以前強迫姦污的對頭,由水中縱起之後,自覺周身傷痛難當,就此逃走決辦不到,臨時又生毒念,意欲假裝傷重將死,伏臥地上,等敵人追下,冷不防回身暗算。剛朝地上撲到,就勢取出腰間毒藥飛刀,正在咬牙準備,耳聽頭上颼颼連聲,知有暗器打下,意欲翻身閃避,就勢將腰間飛刀取出,往上亂打,手剛微抬,身才側轉了一半,飛刀還未發出,先是身上連中兩支暗器,全都透骨。剛痛得一聲慘嗥,說時遲那時快!那粒五雷珠也自打到,恰巧打中右臂,一聲爆炸,火光飛射中將臂膀炸斷,身上又炸傷了好幾處,便是鐵人也禁不住,就此痛死過去。

  小翠人也由上縱下,踢了兩腳,見賊已死,正在照看,忽見林棠如飛馳來,見面急道:「我們真個疏忽!賊黨果然由此逃走,恐還不在少數:先在穀中所放的那幾處樹枝,全都被人弄亂,有的並將上面暗藏的銅鈴割下,內有兩處都被賊黨縱過,也都留有痕跡。我們自從回來,不曾聽到一點響聲,出去打獵共有半日光景,分明賊党在我姊妹未回以前成群逃走,所以聲息皆無。他們三位必已遇敵無疑,人少賊多,此時不歸大是可慮。我發信號時還未看出,還有一賊不知怎會落後,被你發現,後面是否還有逃來也料不定。三位兄長至今無音,此賊偏又被你打死,無法拷問真情,這真急人!」

  說時,燈筒照見小翠眼含痛淚,忙問何故。

  小翠說出殺的便是仇人,正想告以方才隨風傳來的喊殺之聲今已停止,忽又瞥見褚賊的腳抽動了一下,仿佛痛極發抖,知其未死,剛把鉤一揚。林棠猛觸靈機,忙即搖手止住,將小翠拉向一旁,由身邊取出傷藥,告以騙供之法。一面問明方才光景黑暗,小翠並未開口,面上黃藥又是一洗就退,越發高興。只將帽子一去,套上所帶衣褲,立時回復女裝。小翠聽完點頭,忙即照辦,轉眼停當,再將衣服弄上水泥,瞥見裕賊手腳亂動,正在呻吟咒駡,人已醒轉。右臂已被炸斷,左肩上又釘著一支魚頭弩,周身糜爛,萬無生理。

  二女假裝路過,由側面繞去,小翠故意驚呼:「這路真個難走!好容易盼得雨住,前面不知有無宿處?那旁怎會橫著二人?好像受傷跌倒。我們也許是他救星呢。」

  話未說完,褚賊正痛得徹骨鑽心,周身亂抖,手足重傷,自殺都難,身受惡報,才知平日淫凶慘殺,使被害人生死兩難之慘,今日竟會落在自己頭上。正在呻吟慘號,口中咒駡,欲求一死,忽聽有人說笑走來,先當敵人,忙即住口,正想不出凶毒的主意,忽然聽出兩個都是女音,內中一個竟是以前心愛人的口音。人在萬分危難之中,稍有一線生機便專往好處去想,哪知這便是他以前迫害的仇人,更未細想,人已投入絕壑自盡,怎會來此?驚喜交集,幾疑是夢,念頭一轉,覺著反正是死,萬一真是小翠,逃生無望,請她把旁邊失落的鋼刀給自己一個痛快也好,試呼喊了一聲,二女人已走近。

  小翠先裝不信是他,再裝認出,悲喜交集,先代褚賊將藥敷上,當時止痛生涼。一面推說上次自殺是受強龍脅迫,由他同黨帶往別處藏起,幸而強龍為了教中祭神盛典,無法分身,只令一女同黨常時送信,不許人前露面。前數日方始遇見救星,逃出虎口,意欲往秦嶺山中尋一姊妹暫避,等尋到褚賊,再與商計殺死強龍報仇。

  這時,褚賊業已知道強龍是奸細,如非他作敵人內應,還不至於遭到滅亡,再因傷藥靈效,求生念切,又最愛小翠生得美豔,絲毫未生疑心,更加感激,便把這次受敵人圍攻,裡應外合、雙方惡鬥,以及為首諸惡見機逃走,褚賊因受了傷落在後面,滿擬因禍得福,敵人追過時恰在中途藏起未被發現,沒想到穀中伏有強敵、將其打成殘廢之事,全數說了出來。剛剛說完群賊逃走經過,忽想到方才敵人如何未見,小翠自從代他上藥,將痛止住,能夠開口之後,問話十分仔細,並未將他由泥水中扶起,面上神情也不似先前關切,聽到群賊乘隙逃走,神情便自發急,目光不時注向穀口一面,同行還有一個少年,雖聽出是女扮男裝,立在一旁始終不曾開口,心方生疑。忽聽一聲怒喝,小翠面容立變。

  要知武當、中條諸英俠消滅白骷髏邪教、大破總寨,為首諸賊乘隙逃走,白鷹子和骷髏夫人李金蓮借開酒店掩飾,死灰復燃,正邪雙方幾次惡鬥,許多驚險新奇情節,均在第三集中發表。

  (編按:本書原定四集寫完,因第二集出版後,武俠小說被禁,三、四集即未能問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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