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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索金釧滑頭露馬腳 打茶圍缺嘴吹牛皮(3)


  說著,把手向馬小姐一指。那小王先生就擺過來,嘻開著血盆大口,問『找我做什麼?』

  一股蔥蒜臭直沖過來,沖得馬小姐幾乎要吐出來。小王先生偏還嘻皮韃臉的問長問短,問得馬小姐差不多要哭出來。此時,齊巧有個西崽到帳房裡來拿什麼,問起情形笑道:『你上了人家的當了。』

  回向小王先生道:『那總是錢阿耕鬧的亂子。』

  小王先生道:『阿耕也真會串,串出這種巴戲來。』

  西崽向馬小姐道:『我們這裡只有個錢耕心,專門拐騙女人銅錢,你碰著的可是個白晳晳二十歲不到年紀的小夥子?人品是文文雅雅的。』

  馬小姐點頭稱是。西崽道:『你被他騙了去多少東西?這個小滑頭,考究拆人家洋爛汙。你道他哥哥真做買辦的麼?他與我們一般做西崽的,買辦是他的哥哥?他前世的哥哥才做買辦呢。你從此可不要再去上他當了,東西到了他手裡,禮拜九才有得還你,也可不必再問他取討。討討討,再加點子找頭是真的呢。』

  馬小姐氣得個發昏,回到家裡頭,一字不瞞的告訴了靜齋。靜齋恨極,立刻進稟新衙門,告了耕心一狀。耕心急了,所以特來尋你,曉得錢瑟公老爺和馬靜齋是好朋友,想托你轉求求四老爺,叫四老爺勸勸姓馬的。你又偏偏不在,他這會子只怕到公館裡去尋你了。忽聽蓬蓬蓬打門聲響,阿翠道:「錢耕心又來了。」

  客堂裡娘姨答應「來了,是那個?」

  門外因說「是我。」

  聲音不像錢耕心。小泉知系別客,自然照例回避。從床背後推進後房門,避向亭子間去了。外面客人已經進房,聽腳步聲是兩個人。阿翠含笑前迎,口稱「胡少爺多時不來了,今天甚麼風吹過來?」

  那人道:「劉小泉常在這裡走動,碰見了恐怕不方便,我們都是朋友呢。」

  那聲音不是別人,正是錢瑟公大馬夫,叫胡阿福的。接著阿翠道:「劉少翁也不很來。」

  又聽一人道:「你也叫婆婆媽媽,這又礙什麼。堂子裡是大家走得的,又不是他的家眷。老弟,這兩個不是在你面上吹甚牛皮,朋友的相好,除是不給我見面,一見面,哼哼可就要剪他的邊了。見一個剪一個,見兩個剪兩個,從沒有逃過一個過。」

  阿福道:「朋友相好,被你剪了邊去,不要同你吃醋麼。」

  那人道:「吃醋那個敢,哼哼它弟不是在你面前吹句牛皮,這些朋友都見我怕的呢。你不信到外面打聽打聽,提起我缺嘴阿六的名頭,看人家怎麼向你說。不瞞你說,我缺嘴阿六剪邊手段,在上海也頗頗有些小名聲。任你是誰,見了我都要回避。」

  胡阿福道:「老阿哥,就這麼著罷。不要盡吹牛皮了。」

  那人道:「這兩個為甚要吹牛皮,就吹牛皮總要外頭人面前吹,這幾個都是自己人,吹什麼,就吹了也沒味道。」

  胡阿福道:「老阿哥勸你少說幾句罷,做兄弟的那一樁事情不曉得,說出來未免就要坍你的台。你說眾朋友都不敢和你吃醋,上年三月裡,阿三那裡,那個合莊老大兩個相打,打傷了送到仁濟醫院裡去,又是那個?」

  那人聽了,只呵呵的笑,並沒有一句話回答。遂聽見他們坐下吃水煙聲音。阿翠叫他們煙榻上躺躺,接著便是燒煙聲,吸煙聲,呷茶聲,咳嗽聲,雜然並作。一會又聽那人道:「阿福弟,你錢公館裡生意回掉了沒有?」

  阿福道:「好好的做著,為甚要回掉,現在尋一頭生意也很繁難,並且錢老爺又最和氣不過,手頭又是松,一節上外快也很不少。錢公館這頭生意,我倒很是稱心。就是朋友淘裡羡慕我的,也很不少。」

  那人道:「出息雖好,我終勸你回掉的好,情願揀出息少點子的生意做,安逸些。你少嫌幾個錢,要少擔了多少風火。」

  阿福道:「我在錢公館也很安逸,也沒有擔什麼風火。那人道:「老弟,不信由你,現在你們的老爺,外面的人把他恨得要不的。范高頭手下一般弟兄,正在商議要做掉他呢。」

  阿福道:「真的麼?」

  那人道:「怎麼不真,我聽得好多個人說了。一竟要告訴你,一竟找不著你。老弟,你通只賺他幾塊錢一個月,白賠掉一條性命,很是不合算起來。他們這班人,不是洋槍就是刀,洋槍與刀,都是沒有眼珠兒的,你想可怕不可怕。再者,你在他手下吃緊時光,還是逃走的好,還是保護他的好?豈不是個進退兩難。」

  阿福道:「你曉得他們幾時才動手?」

  那人道:「沒有仔細,我看有了這個風聲,總也不遠了。」

  兩個人講的起勁,不提防被劉小泉躲在隔壁聽了個明白。回公館就密稟了瑟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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