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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還上殿劄子三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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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被命奉使山西,先至皇子軍前,館伴首詰三鎮及所欠金銀、歸朝官、歲幣四事。及見皇子,不言歲幣,但言先將歸朝官所欠金銀來。至頭段事,尚待尋思。頭段事,大事也,意謂三鎮及見國相専議三鎮,無一言及歲幣、歸朝官。至於金銀,不惟不言,且深以為諱。或言或不言,或同或異,要之大概不過此四者。 臣等熟計之,如歸朝官徒費祿廩,終不為用,玩而留之,惟以速禍。前既下詔遣還,不當複吝。況金人堅索此輩,不若與之,以從其請。臣等複恐將來別生事端,已先說所以損傷之因,彼既信而不疑矣,故雲據見在底教來。臣等論歸朝官者如此。歲幣春既不與,秋亦複然。朝廷必謂既已用兵,幣何可得?然用兵之說,歸罪將帥,持禮議和,遣使不絕,初未嘗明與之睽也,豈有不與之理? 臣等恐朝廷惜今歲之幣,但語之以講和之後,必不虧少,彼意亦不深校。臣等論歲幣者如此。城下所許金銀,臣等初不知其確數,既見館伴,乃知如此之多,遂言「當初使人不量朝廷有無,信口允諾,今庫藏已竭,更無可措置。」彼亦知其無有,故云:「若果是無時,以它物凖折。」臣等論金銀者如此。三鎮祖宗之地,且陵寢在其中,所系甚大。 臣等固已恭依聖訓,曲致租賦之說。彼云:「既割三鎮,則租賦自屬大金,如何更將來折?」臣等複以息生靈,繼盟好,永遠無窮之利動之,而其意確然,終未諧契。仍雲已令王汭將意旨去也,不復如皇子尚有尋思之語。去就決擇,惟在宸斷。區區所見,尚恐未盡,更望陛下參酌王雲、劉岑所說,以揆王汭之情,令侍從官以上聚議,早為之圖,無使長驅深入,以成不支之勢,則天下幸甚。取進止。 * 臣等竊見朝廷自來遣使,未嘗不以皇子為重,國相為輕,凡百禮數亦如之。臣等到彼兩處,備見情狀,殆與傳聞之辭有不必盡同者。人但以皇子族屬最近,故特重之。然昨至城下,暴聲遠聞,矜露其功,有跋扈之勢。國相為堂叔,又為左副元帥,位在上,論其功亦相等。而皇子極輕驕,頗有易與之跡,國相嚴整,每多固拒之詞。故皇子要歸朝官,而國相不及,皇子欲尋思三鎮,而國相確然不許;皇子索金銀甚切,而國相反以為諱。嘗以此異同質之於館伴,則怫然曰:「此事一般,莫是貴朝看得別否?」其微意似憾待之有差也。又密問其給使在真定寨中者,曰:「此事只由皇子。」在太原寨中者曰:「皇子常來此間取稟。」雖雲各護其所事,已見有相軋之象。前此嘗聞皇子忌國相下太原,而功出已上,故有欲和之意。今則國相所陷城邑增多,而其規模之大,事體之重,則又過之。伏望陛下屈己為民,度時權勢,均其所以待遇之禮,庶使交孚,不害和議大計。取進止。 * 臣等自深州入金人亂兵中,轉側千餘里,回至南關,凡曆府者二,曆軍者二,曆縣者七,曆鎮寨者四,並無本朝人馬。但見金人列營數十,官舍民廬悉皆焚毀,缾罌牖戶之類,無一全者。惟井陘、百井、夀陽、榆次、徐溝、太谷等處,僅有民存,然已蕃漢雜處,祇應公皂皆曰「力不能支,脅令拜降。」男女老幼,陵鑠日甚,尫殘窮苦,狀若幽陰間人。每見臣等知來議和,口雖不言,意實赴愬,往往以手加額,籲嗟哽塞,至於流涕。又於山上見有逃避之人,連綿不絕,聞各收集散亡士卒,立寨柵以自衛,持弓刀以捍敵。金人屢遣人多方招誘,必被剿殺。可見仗節死義,力拒敵兵,真有戀君懷上之意。 竊惟河北、河東兩路,涵浸祖宗德澤,垂二百年。昨因蔡京用事,新政流毒,民不聊生。繼而童貫開邊,燕雲首禍,捜民膏血,以事空虛。丁壯疲於調發,產業蕩於誅求,道路號呼,血訴無所,塗炭枝梧,誰其救之?陛下嗣位之初,力行仁政,獨此兩路邊事不已,未沐醇醲之澤。今戎馬馮陵,攻陷城邑,百姓何知,勢必脅從。而在邑之民,無逡巡觀望之意,處山之眾,有激昂死難之心,可謂不負朝廷矣。 臣等哀斯民之無主,服斯民之有義,愧起顏面,痛在肺肝。以陛下憂民之深,愛民之切,而主議用事之人,前後誤國,陷之死地,可為流涕,可為痛哭。言而及此,實觸忌諱。然臣等區區忠孝之心,目擊其事,不忍不以上聞。伏望陛下深軫聖衷,薄采愚說,下哀痛之詔,慰民於既往;思勇決之計,拯民於將來。庶幾上答天心,下厭元元之望。取進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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