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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奔書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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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作《自丹陽南奔道中作》〕 遙夜何漫漫〔一作「時旦」〕,空歌白石爛。 甯戚未匡齊,陳平終佐漢。 攙搶掃河洛,直割鴻溝半。 歷數方未遷,雲雷屢〔一作「起」〕多難。 天人秉旄鉞,虎竹光藩翰。 侍筆黃金台,傳觴青玉案。 不因秋風起,自有思歸歎。 主將動讒疑,王師忽離叛。 自來白沙上〔一作「兵羅滄海上」〕,鼓噪丹陽岸。 賓禦如浮雲,從風各消散。 舟中指可掬,城上骸爭爨。 草草出近關,行行昧前算。 南奔劇星火,北寇無涯畔。 顧乏七寶鞭,留連道傍〔繆本作「邊」〕玩。 太白夜食昴,長虹日中貫。 秦趙興天兵,茫茫九州亂。 感遇〔一作「結」〕明主恩,頗高祖逖言。 過江誓流水,志在清中原。 拔劍擊前柱,悲歌難重論。 〔《孟子疏》:三齊記云:「齊桓公夜出迎客,甯戚疾擊其牛角,高歌曰:『南山粲,白石爛,生不遭堯與舜禪。短布單衣適至骭,從昏飯牛薄夜半,長夜漫漫何時旦』。桓公乃召與語,悅之,遂以為大夫。」《楚辭》:靚杪秋之遙夜。遙夜,長夜也。《史記》:「陳平曰:『臣事魏王,魏王不能用臣說,故去事項王。項王不能信人,其所任愛,非諸項即妻之昆弟,雖有奇士不能用,平乃去楚。聞漢王之能用人,故歸大王』。」《爾雅》:彗星為欃槍。曹植武帝誄:欃槍北掃,舉不浹辰。《史記》:「項羽乃與漢王約,中分天下,割鴻溝而西者為漢,鴻溝而東者為楚。」書大禹謨:天之歷數在汝躬。孔安國傳:「歷數,謂天道也。」正義云:「歷數,謂天曆運之數。帝王易姓而興,故言歷數為天道。」「雲雷」用《周易》《屯卦》義,其卦以震遇坎,故取象雲雷。其義以乾坤始交而遇險難,故名屯。屯,難也。〕 〔《魏略》:邯鄲淳詣臨淄侯植,歸對其所知,歎植之才,以為天人。周書:王左杖黃鉞,右秉白旄以麾。虎竹,銅虎符,竹使符也,見五卷塞下曲注。《詩·大雅》:價人維藩,大宗維翰。黃金台,見二卷注。青玉案,見十三卷注。張翰為齊王冏東曹掾,因秋風起,思吳中菰菜、蓴羮、鱸魚膾,遂命駕而歸,見三卷注。《文獻通考》:「真州,本唐揚州揚子縣之白沙鎮。」胡三省《通鑒注》:今真州治所,唐之白沙鎮也,時屬廣陵郡。揚州府志:白沙洲在儀真縣城外,濱江,地多白沙,故名。按《南史》南齊于白沙置一軍,即此。《左傳》:越子為左右句卒,使夜或左或右,鼓噪而進。按《唐書·地理志》:江南東道潤州,又謂之丹陽郡,領丹徒、丹陽、金壇、延陵四縣。鮑照詩:賓禦紛颯遝。《左傳》:楚疾進師,車馳卒「奔,乘晉軍。桓子不知所為,鼓於軍中曰:『先濟者有賞』。中軍、下軍爭舟,舟中之指可掬也。」又《左傳》:「華元夜入楚師,登子反之床,起之曰:『寡君使元以病告,曰:『敝邑易子而食,析骸以爨』』。」杜預注:「爨,炊也。」《魏書》陸真傳》:「東平王道符反于長安,殺雍州刺史魚元明,關中草草。」〕 〔《洛陽伽藍記》:「洛中草草,猶不自安。」《左傳》:「蘧伯玉遂行,從近關出。」謝惠連詩:「倚伏昧前算。」《晉書》明帝紀》:「王敦將舉兵內向,帝密知之,乃乘巴滇駿馬微行,至於湖,陰察敦營壘而出。有軍士疑帝非常人。」又:「敦方晝寢,夢日環其城,驚起曰:『此必黃須鮮卑奴來也』。於是使五騎物色追帝,帝亦馳去,馬有遺糞,輒以水灌之。見逆旅賣食嫗,以七寶鞭與之,曰:『後有騎來,可以此示也』。俄而追者至,問嫗,嫗曰:『去已遠矣』。因以鞭示之。五騎傳玩,稽留遂久。又見馬糞冷,以為信遠,而止不追。」《漢書》:「荊軻慕燕丹之義,白虹貫日,太子畏之。衛先生為秦畫長平之事,太白食昴,昭王疑之。」應劭曰:「燕太子丹質于秦,始皇遇之無禮。丹亡去,厚養荊軻,令西刺秦王,精誠感天,白虹為之貫日也。」蘇林曰:「白起為秦伐趙,破長平軍,欲遂滅趙,遣衛先生說昭王益兵糧,為應侯所害,事用不成,其精誠上達於天,故太白為之食昴。昴,趙分也。將有兵,故太白食昴。食者,幹曆之也。」〕 〔《晉書》:祖逖為奮威將軍、豫州刺史,渡江,中流擊楫而誓曰:「祖逖不能清中原而複濟者,有如大江。」詞色壯烈,眾皆慨歎。江淹《恨賦》:拔劍擊柱,吊影慚魂。 琦按:此篇首引甯戚、陳平,蓋以自況,思得見用於世之意。「攙搶掃河洛,直割鴻溝半」,謂祿山反逆,覆陷兩京,河北、河南半為割據。天人,謂永王璘。至德元載七月,上皇制以永王璘充山南東路、嶺南、黔中、江南西路四道節度使、江陵大都督,出鎮江陵。所謂「天人秉旄鉞,虎竹光籓翰」也。「侍筆黃金台,傳觴青玉案。不因秋風起,自有思歸歎。」謂在永王軍中,雖蒙禮遇,而早動思歸之志,當是察其已有逆謀,不可安處矣。太白之于永王璘,與張翰之于齊王冏,事略相類,故引以為喻。惜乎其不能如翰之勇決,潔身早去,致遭污累也。璘以季廣琛、渾惟明、馮季康為將。及淮南採訪使李成式與河北招討判官李銑合兵討璘,季廣琛召諸將謂曰:「吾屬從王至此,天命未集,人謀已墮,不如及兵鋒未交,早圖去就,死於鋒鏑,永為逆臣矣。」諸將皆然之。於是季廣琛以麾下奔廣陵,渾惟明奔江甯,馮季康奔白沙,所謂「主將動讒疑,王師忽離畔」也。「自來白沙上,鼓噪丹陽岸。賓禦如浮雲,從風各消散」,言軍中擾亂,賓幕奔逃之狀。璘與成式將趙侃戰新豐而敗,非水戰也。璘至鄱陽郡,司馬陶備閉城拒之,璘怒,命焚其城,非久攻也。其曰「舟中指可掬,城上骸爭爨」,甚言其撓敗之形有若此耳。「草草出近關,行行昧前算。南奔劇星火,北冦無涯畔。顧乏七寶鞭,留連道傍玩」,自言奔走匆遽之狀。「太白夜食昴,長虹日中貫」,喻已為國之精誠,可以上幹天象。「秦趙興天兵,茫茫九州亂。感遇明主恩,頗高祖逖言。過江誓流水,志在清中原」,明已之所以從璘者,實因天下亂離,四方雲擾,欲得一試其用,以擴清中原如祖逖耳,非敢有逆志也。「拔劍擊前柱,悲歌難重論」,自傷其志之不能遂,而反有從王為亂之名,身敗名裂,更向何人一為申論?拔劍擊柱,慷慨悲歌,出處之難,太白蓋自嗟其不幸矣。 蕭士贇曰:「此篇用事偏枯,句意倒雜,決非太白之作。」果真灼見其為非太白之詩耶?抑為太白諱而故為此言耳? 攙,初銜切。插,平聲。搶,音撐,與欃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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