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夢遊天姥吟留別

夢遊天姥吟留別

　　〔一作《別東魯諸公》。《太平寰宇記》：天姥山，在越州剡縣南八十裡。名山志云：山有楓千餘丈，蕭蕭然。後吳錄云：剡縣有天姥山，傳云：登者聞天姥歌謠之響。謝靈運詩云：「暝抵剡中宿，明登天姥岑。高高入雲霓，還期那可尋。」即此也。《一統志》：天姥峰，在台州天臺縣西北，與天臺山相對。其峰孤峭，下臨嵊縣，仰望如在天表。姥，音母。〕

　　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一作「彌漫」〕信難求。
　　越人語〔一作道〕天姥，雲霞明滅或〔一作安〕可睹。
　　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一作枝〕五嶽掩赤城。
　　天臺四〔當作一〕萬八千丈，對此欲〔一作絕〕倒東南傾。

　　〔《十洲記》：「瀛洲在東海中，地方四十裡，大抵是對會稽，去西岸七十萬里。上生神芝仙革。又有玉石，高且千丈，出泉如酒，味甘，名之為玉醴，飲之數升輒醉，令人長生。洲上多仙家，風俗似吳人，山川如中國也。」《太平廣記》：章安縣西有赤城山，週三十裡，一峰特高，可三百餘丈。《海錄碎事》：顧野王輿地志云：「赤城山有赤石羅列，長裡餘，遙望似赤城。」雲笈七簽：天臺山高一萬八千丈，洞周圍五百里，名上玉清平之天，即桐柏王真人所理，葛仙翁煉丹得道處。上應台宿，故曰天臺。在台州天臺縣。《楚辭》：康回馮怒，地何故以東南傾。〕

　　我欲因之〔一作「冥搜。」〕夢吳越，一夜飛渡鏡湖月。
　　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
　　謝公宿處今尚在，淥水蕩漾清猿啼。
　　腳著謝公屐，身登青雲梯。
　　半壁見海日，空中聞天雞。
　　千岩萬轉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
　　熊咆龍吟殷岩泉，憟深林兮驚層巔。
　　雲〔一作「楓」〕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
　　列缺霹靂，丘巒崩摧。
　　洞天石扇〔一作「扉」〕訇然中〔一作「而」〕開。
　　青冥浩蕩不見底，日月照耀金銀台。
　　霓為衣兮風〔一作鳳〕為馬，雲之君兮紛紛而來下。
　　虎鼔瑟兮鸞回車，仙之人兮列如麻。
　　忽魂悸以魄動，恍驚起而長嗟。
　　惟覺時之枕席，失向來之煙霞。

　　〔薛方山《浙江志》：鑒湖，又曰鏡湖，在會稽縣西南三十裡，故南湖也。《圖經》曰：後漢馬臻為太守，創立鑒湖，在會稽、山陰二縣界。《元和郡縣誌》：「剡溪出越州剡縣西南，北流入上虞縣界，為上虞江。」《南史》：謝靈運尋山陟嶺，必造幽峻。岩嶂數十重，莫不備盡登躡。嘗著木屐，上山則去其前齒，下山去其後齒。靈運詩：共登青雲梯。青雲梯，謂山嶺高峻，如上入青雲，故名。

　　《述異記》：東南有桃都山，上有大樹曰桃都，枝相去三千里。日初出，照此木，天雞則鳴，天下之雞皆隨之鳴。淮南王招隱士：虎豹鬥兮熊羆咆。《廣韻》：咆嗥，熊虎聲。《高唐賦》：水澹澹而盤紆。《說文》：「澹，水搖也。」揚雄校獵：霹靂列缺，吐火施鞭。應劭曰：霹靂，雷也。列缺，天隙電光也。通雅：列缺，電光也。陽氣從雲決裂而出，故曰列缺。郭璞詩：但見金銀台。傅玄吳楚歌：「雲為車兮風為馬。」《西京賦》：總會仙倡，戲豹舞羆。白虎鼓瑟，蒼龍吹箎。《太平御覽》：「太微天帝登白鸞之車，上元夫人步元曲，忽過紫微垣，真人列如麻。」《說文》：悸，心動也。

　　咆，音庖。訇，音薨。悸，音忌。〕

　　世間行樂亦如此，古來萬事東流水。
　　別君去兮〔蕭本作「時」〕何時還？
　　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
　　安能摧眉折腰亊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楚辭》：騎白鹿而容與。江淹詩：猿嘯青崖間。摧眉，低首也。折腰，曲躬也。陶潛不能為五斗米折腰，已見前注。范德機雲夢，吳越以下，夢之源也。以次諸節，夢之波瀾也。其間顯而晦，晦而顯，至失向來之煙霞，夢極而與人接矣。非太白之胸次筆力，亦不能發此。「枕席」、「煙霞」二句最有力，結語平衍，亦文勢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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