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程將軍書|駱賓王

與程將軍書

　　昨見武郎將，備陳將軍之言，恩出非常，談過其實，恭聞嘉惠，深用慚惶。君侯懷管、樂之才，當衛、霍之任，豐功厚利，盛德在人，送往事居，元勳蓋俗，智足以興王業，道足以濟蒼生，尚且屈公侯之尊，伸莞庫之士。若下僕者，天地一無用芻狗耳，粵自旌賁之辰，即逢聖明之曆。材不經務，不能成佐命之功；智不通時，不能包周身之慮。加以天資木強，不能屈節權門；地隔蓬心，不能買名時議。常願為仁由已，喪我於吾，見機可以絕機，無用之為有用，隨時任其舒卷，與物同其波流者矣。

　　其于木也，魯班無所措其鉤繩；其於駕也。伯樂無所施其銜策。不悟聖朝發明揚之詔，君侯緝雍熙之道。曲垂提獎，廣借遊揚。猥以樗櫟之姿，忝預賢良之薦。當今鴻都富學，麟閣多英，非游夏不可以升堂，非夔牙不可以擊節。倘片言失德，事暴區中，匹夫竊議，語流天下，進乖得賢之舉，退貽薄德之譏，恐不肖之軀，為高明之累耳。必能一盼增價，九術先登，燕昭為市駿之資，郭隗居禮賢之始，則當效駑駘之用，飾固陋之心，陶鑄堯舜之典謨，憲章文武之道德。上以究三才之能事，下以通萬物之幽情。將使詞翰為行已外篇，文章是立身岐路耳！又何足道哉？言而不慚者，恃惠子之知我也。

　　所恨禁門清切，造別無緣；官守牽纏，程期有限。某尚期辭滿，倘泛孤舟。萬里煙波，舉目有江河之限。百齡心事，勞生無晷刻之歡。嗟乎！流水不窮，浮雲自遠。霑襟此別，把袂何時？恃以平生之私，忘其貴賤之禮。幸勿為過，謹不多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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