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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同郡某孝廉未第時,落拓不羈,多來往青樓中。然倚門者視之漠然也。惟一妓名椒樹者(此妓佚其姓名,此裡巷中戲諧之稱也。)獨賞之,曰:「此君豈長貧賤者哉?」

  時邀之狎飲,且以夜合資供其讀書。比應試,又為捐金治裝,且為其家謀薪米。孝廉感之,握臂與盟曰:「吾儻得志,必納汝。」

  椒樹謝曰:「所以重君者,怪姊妹惟識富家兒;欲人知脂粉綺羅中,尚有巨眼人耳。至白頭之約,則非所敢聞。妾性冶蕩,必不能作良家婦;如已執箕帚,仍縱懷風月,君何以堪?如幽閉閨閣,如坐囹圄,妾又何以堪?與其始相歡合,終致仳離,何如各留不盡之情,作長相思哉?」

  後孝廉為縣令,屢招之不赴。中年以後,車馬日稀,終未嘗一至其署。亦可雲奇女子矣。使韓淮陰能知此意,烏有「鳥盡弓藏」之憾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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