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紀昀 > 如是我聞 | 上頁 下頁
二二八


  至危至急之地,或忽出奇焉;無理無情之事,或別有故焉。破格而為之,不能膠柱而斷之也。吾鄉一媼,無故率媼嫗數十人,突至鄰村一家,排闥強劫其女去。以為尋釁,則素不往來;以為奪婚,則媼又無子。鄉党駭異,莫解其由。女家訟於官,官即出牒拘攝。媼已攜女先逃,不知蹤跡。同行婢嫗亦四散逋亡。累絏多人,輾轉推鞫,始有一人吐實曰:「媼一子病瘵垂歿,媼撫之慟曰:『汝死自命,惜哉不留一孫,使祖父竟為餓鬼也。』子呻吟曰:『孫不可必得,然有望焉。吾與某氏女私昵,孕八月矣。但恐產必見殺耳。』子歿後,媼咄咄獨語十餘日,突有此舉,殆劫女以全其胎耳。』官憮然曰:『然則是不必緝,過二三月自返耳。』屆期,果抱孫自首。官無如之何,僅斷以不應重律,擬杖納贖而已。此事如兔起鶻落,少縱即逝,此媼亦捷疾若神矣。安靜涵言:「其攜女宵遁時,以三車載婢嫗與己,分四路行,故莫測所在;又不遵官路,橫斜曲折,歧複有歧,故莫知所向;且曉行夜宿,不淹留一日,俟分娩乃稅宅,故莫跡所居停。其心計尤周密也。女歸為父母所棄,遂偕媼撫孤,竟不再嫁。以其初涉溱洧,故旌典不及,今亦不著其氏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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