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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老僕魏哲聞其父言,順治初有某生者,距餘家八九十裡,忘其姓名,與妻先後卒。越三四年,其妾亦卒。適其家傭工人,夜行避雨,宿東嶽祠廊下,若夢非夢,見某生荷校立庭前,妻妾隨焉。有神衣冠類城隍,磬折對嶽神語曰:「某生汙二人,有罪;活二命,亦有功,合相抵。」

  嶽神怫然曰:「二人畏死忍恥,尚可貸。某生活二人,正為欲汙二人,但宜科罪,何雲功罪相抵也?」

  揮之出。某生及妻妾亦隨出。悸不敢語,天曙歸告家人,皆不能解。有舊僕泣曰:「異哉,竟以此事被錄乎!此事惟吾父子知之,緣受恩深重,誓不敢言。今已隔兩朝,始敢追述。兩主母皆實非婦人也。前明天啟中,魏忠賢殺裕妃,其位下宮女內監,皆密捕送東廠,死甚慘。有二內監,一曰福來,一曰雙桂,亡命逃匿。緣與主人曾相識,主人方商于京師,夜投焉。主人引入密室,吾穴隙私窺。主人語二人曰:『君等聲音笑貌,在男女之間,與常人稍異,一出必見獲;若改女裝,則物色不及。然兩無夫之婦,寄宿人家,形跡可疑,亦必敗。二君身已淨,本無異婦人,肯屈意為我妻妾,則萬無一失矣。』二人進退無計,沉思良久,並曲從。遂為辦女飾,鉗其耳,漸可受珥。並市軟骨藥,陰為纏足,越數月,居然兩好婦矣。乃車載還家,詭言在京所娶。二人久在宮禁,並白皙溫雅,無一毫男子狀。又其事迥出意想外,竟無覺者。但訝其不事女紅,為恃寵驕惰耳。二人感主人再生恩,故事定後亦甘心偕老。然實巧言誘脅,非哀其窮,宜司命之見譴也。」

  信乎?人可欺,鬼神不可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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