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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餘在烏魯木齊,軍吏具文牒數十紙,捧墨筆請判曰:「凡客死於此者,其棺歸籍,例給牒。否則魂不得入關。」

  以行于冥司,故不用朱判,其印亦以墨。視其文鄙誕殊甚。餘曰:「此胥役托詞取錢耳,啟將軍除其例。」

  旬日後,或告城西墟墓中鬼哭,無牒不能歸故也,餘斥其妄;又旬日,或告鬼哭又近城,斥之如故;越旬日,余所居牆外,顬顬有聲,余尚以為胥役所偽;越數日,聲至窗外,時月明如畫,自起尋視,實無一人。同事觀禦史成曰:「公所持理正,雖將軍不能奪也。然鬼哭實共聞,不得照者,實亦怨公。盍試一給之,姑間執讒慝之口。倘鬼哭如故,則公亦有詞矣。」

  勉從其議。是夜寂然。又軍吏宋吉祿在印房,忽眩僕,久而蘇雲,見其母至。俄台軍以官牒呈,啟視則哈密報吉祿之母來視子,卒於途也。天下事何所不有?儒生論其常耳。餘嘗作《烏魯木齊雜詩》一百六十首,中一首雲:「白草颼颼接冷雲,關山疆界是誰分。幽魂來往隨官牒,原鬼昌黎竟未聞。」

  即此二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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