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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七 論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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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五常之本百行之源也論 〈乾隆十二年順天鄉試〉 天下有各見之端,而所以管攝之者則無二;天下有至變之勢,而所以綱維之者則有常。蓋其動而著也,皆一理之所分;故其散而殊也,皆一理之所貫。聖人之至德要道,其蘊於心而見於身者,雖不可以一事盡,而要必操其至一以圖之。誠以至一之中固不一者,所莫能外也。故周子特明其說曰:「誠,五常之本、百行之源也。」蓋嘗論之: 《通書》之所謂誠,即《圖說》之所謂太極也。太極一實理,故動而生陽,靜而生陰。陽變陰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氣順布,四時以行,而為造化之樞紐、品匯之根柢。誠一實理,故「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而見誠之源。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而誠於以立。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而遂為五常之本、百行之源。在天而天道無不該,在人而人道不能外。皆實理之自然而已,又何疑于五常、百行之本源於是乎? 則嘗就本之說而思之,一木之根,一草之荄,而草木之精英悉具焉,即草木之形質亦無不含焉。生而為柯,生而為葉,生而為華,生而為實,莫非其一本之中,元氣真精具於至足,而暢茂條達皆其不自已者也。又嘗就源之說而思之,河出昆侖不過一勺,江出岷山不過濫觴;而其既也,宛轉乎九折,曼衍乎千里,支分派別,綺交脈注,桑欽之所不能記,而道元之所不能注也。亦其天一化生之氣,有以醞釀蓄泄於其間,而流於既溢耳。 則夫誠之理一存,而五常、百行皆莫外者,不可以想見也耶?蓋五常皆性之見端而誠者,性之所以為性;百行皆心之運行而誠者,心之所以為心。天理渾然,至聖之道也。祛妄存真,希聖之功也。其所為斤斤相示也,意良深矣。 此有得於中庸之旨乎:誠也者,中也;五常、百行,所謂和者也。抑有得于夫子之意乎?誠也者,一也;五常、百行,所謂貫者也。聖誠而已矣,非有得於聖道之深者,烏能為是言哉!朱子以為直接孔孟之傳,不虛也。 ▼本天本地論 〈乾隆十九年朝考〉 太初,氣始也;太始,形始也;太素,質始也:皆未有物也。孳于子,紐於醜,而上下之位定;演于寅,冒於卯,而生育之族繁;蔭于陰,揚于陽,而動靜之性異。根於受氣之先,因判于成形之後,秩然釐然,不可誣矣。試因本天本地之旨而申之: 今夫太極無二理,兩儀無二原。生於兩儀之中者,亦無二本。故乾,父也;坤,母也;天地氤氳,男女化生之象也。則本天本地之說,似於理為驗。《月令》一篇,紀天氣者也,而草木禽魚,皆與相應;《周官》辨五土之宜、九州之國,順地氣者也,而司徒所掌,兼曰其動其植;職方所掌,兼曰其穀其畜。以動物本天,植物本地,於事為無征也?孔子何以言之,張子何以釋之哉!蓋嘗取《易·象》而繹之:乾曰資始,坤曰資生者,用之所以相濟;乾變為姤,坤變為複者,道之所以互根。辟戶為乾,闔戶為坤者,其動靜之自殊;乾道成男,坤道成女者,其陰陽之適肖。理始於一,而其氣不能不有二;氣分於二,而其類不得不各從無心。成化不必物物而雕也,而莫知其然,皆能順其自然。其命其性,其性其情,探源而論,端緒亦約略可知矣。故天輕以清者也,得其清者為知覺,得其輕者為運動,合其輕與清者而厥實排空。羽者、毛者、鱗者、介者,皆天屬也。地重以濁者也,得其濁者故無知覺,得其重者故無運動,合其重與濁者,而根柢以下行。夭者、喬者,皆地屬也。此何異一祖之孫,而別子為祖,繼別為宗,各因其得姓受氏以為族。一人之身,而筋骨、血氣、毛髮之類,于五藏各有所屬哉。本天本地亦是類矣。 由此言之,陰陽之氣無不至,而冬至先應於飛灰,夏至先應於懸土,類也;日月之光無不照,而方諸不可以得火,陽燧不可以得水,非類也,此各從之義也。升降飛揚,感於氣而無不可動;句萌甲坼,麗於土則無不順其性者,其機暢即利見之象也。《洪範》以五為皇極,而以會極歸極著其效,其亦此理矣。非以聖人之德居五爻之正位者,其孰足以當之。 ▼邁古論 〈嘉慶元年□□□□授□□受禮成恭紀〉 臣聞聖人相師,聖人亦不盡相師。其相師者,孟子所謂若合符節是也;其不相師者,因革損益而已。至於道大而用神,則變化無不宜,運量莫能測。故以德召福,其受茀祿、邀申錫者,為千古聖人所未有;以人承天,其權衡至善、啟佑無疆者,亦為千古聖人所莫及。蓋聖者詣極之名,亦無盡之量;其聖至於不可知其化裁之妙,自一一因心立制。而相師與不相師,均非所論矣。 洪惟太上皇帝體協乾元,健行無息。禦極以後,綜理萬幾,無一時不殫其勤劬,無一事不燭其委曲,無一人不鑒其情偽。是以德澤遍陬澨,功烈震荒憬,已為往牒所罕覿。壽開九秩以後,康寧逾昔,宵旰彌勞。群臣聽夕仰窺,私相欽羨,咸謂精明強固,萬萬年無極;乃以天懷沖挹,聖孝純摯,于繩武之中,申敬先之志,不欲推策蔔年,數逾皇祖,初元親祀,即以六十年歸政。精誠默祝,昊縡上通。迨今先天弗違,克符定志。遂以丙辰正月初吉,詔告天下,授寶璽于嗣皇帝。天下臣庶,咸謂十紀以來,以聖人相禪者惟堯舜禹,然伊耆、媯姒,實非父子一家;聖人相繼者,惟周文王、武王,然文王享國五十年,大勳未集,不能及太上皇帝鎮撫四瀛,數周甲子。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於與賢之義固符;其夢錫九齡,亦慶流似續,然未嘗端冕殿廷,親見武王之治岐也。 太上皇帝創舉盛儀,實度越三五,前無舊軌。又謂《君陳》稱至治,馨香感於神明。太上皇帝敬天勤民,揆文奮武,功德懿鑠,合撰清寧。用能久道化成,圓穹篤祜。親見五代,授受一堂。《洪范》所謂「康強逢吉」者,古有斯言,今見斯事,用知兼備諸福,在古聖人之上。實天人之應,捷於影響,是皆誠然。然臣謂見聖人之跡者,當深思聖人之心;知聖人致福之由者,當仰求聖人所以載福之道。夫螽斯衍慶,凝承大寶,此上帝之佑命也。太上皇帝尊密建之家法,自宮庭舊學之時,不知幾經審慮,而後先定於癸巳;癸巳以後,越二十二載,又不知幾經歷試,信為克肖,而後宣詔於乙卯。聖心不見聲色,天下亦莫得而測度,是何如詳慎也。 且夫帝王之學經緯萬端,研究經訓,以講求治法,考證史籍,以旁參政典。稽古之義則然,然不如實練於國事。高曾矩矱,啟佑乎後人;謨烈典型,聰聽乎彝訓。率祖之義則然,然不如近得於身教。蓋隨機而指其通變,則萬事之利弊無不詳;因材而示其予奪,則萬物之情狀無所遁。是以知嗣皇帝之克荷神器,而特命正位以歸政;又信嗣皇帝之能契聖訓,而親為裁制以傳心。此太上皇帝善承上蒼篤祜之意,而委曲周詳以衍萬年之慶,以造四海之福者。豈曰耄期而倦,惟雲牖松棟,高拱九重,受天下之養哉?縷數自古聖人,有一睿慮深遠、神謀廣運如我太上皇帝者哉? 夫眾人不能致之福,聖人能致之;眾人不能為之事,聖人能為之:此聖人之所同也。《詩》《書》所載,三代而上,已千百年僅一遇矣。至聖人不能致之福,獨一聖人能致之;聖人不能為之事,獨一聖人能為之:此非聖人之所同也。有二曜、五緯、廿八舍,而昆侖、岱、華不足以言高;有宗動天出乎系表,而二曜、五緯、廿八舍又不足言高。有渤澥,而三江九河不足以言深;有大瀛海包乎地外,而渤澥又不足言深。談堯舜、文武之事於今日,其亦猶是乎。雖管窺蠡酌,不能得高深萬萬之一。然一管所窺,要亦天之晷度;一蠡所酌,要亦海之津潤也。故不揣檮昧,竊舉區區推測所及,著大聖人無逸之本志、經久之遠圖。較量往昔,而以「邁古」名其篇,志皇風之極盛,亦私慶臣之躬逢極盛也。至於太上皇帝功德之茂,與夫典禮之隆、恩澤之溥,在廷諸臣作為歌頌,鏗鏘震耀,傳示奕祀,已不可以殫數,固無待臣之複述焉。 ▼化源論 〈嘉慶三年□□臨雍講學恭紀〉 臣聞箕子演疇,稱「是彝是訓,於帝其訓」,而推本於「皇極之敷言」。蓋敷以言者,示王道所當遵;必推本於皇建其極,則聖天子之以身教也。 故三五盛時,帝王皆夙夜禔躬,明和禮樂,以崇儒明道示天下。論者謂政理之經緯在學術,學術之講述在師儒,師儒之趨向則在朝廷之導率。化行有本,徯應乃神。自羲軒以至文武,建學明倫,每親蒞以示鄭重,經典所傳,亦各極一時之盛矣。 若夫聖聖相承,親以身教,又親見得身教者,複以身教倡天下,則書契以來未之聞也。 欽惟皇帝陛下睿智生知,聰明天亶,右文稽古,念典維勤。今歲仲春敬遵太上皇帝敕旨,釋菜先師,遂臨雍講學。臣叨掌儀部,跽聆玉音,首揭《大學》綱領,而以「明德」為「新民」之原。伏考聖經稱「物有本末」,又稱「修身為本」,而《聽訟》章以「此謂知本」為結語,蓋明示天下之本在身也。皇帝闡發尼山之意,以欽明為協和之所由,以位育為中和之所致。敕幾日毖而四瀛景從,豈非以身教立准歟! 至《周易·臨卦》之大象,孔穎達疏曰:「見在上臨下之義。」程子《易傳》亦曰:「君子親臨之象。」足見教思無窮,容保無疆,惟大君能以廣被也。 皇帝複推澤潤之理,而廣其說於養賢以及萬民。夫養賢,莫重於太學;養賢之重,莫著于天子之視學。至天子視學,而橫經鼓篋之士,曉然知熙朝育才,將使厭飫乎道德,蘊蓄乎經綸,以宣開濟之猷,而錫蒼黎之福。起化之源,端在是矣。 然化之起也有源,而源之發也必有自。黃祇之載,博矣厚矣。山河之脈,皆起昆侖,而融結者元氣也。圓象之運,廣矣大矣。陽變陰合,五氣以布,四時以行,而根柢者太極也。洪惟我太上皇帝道苞九舜,明出十堯。前聖心傳,千年遙契,是不待臚頌矣。 至於聖學高深,包涵萬匯。凡瑯嬛酉陽之秘簡,蘭台石渠之逸文,《四庫叢編》著錄冊府者,皆親握權衡,明示袞鉞。雖一字之闕遺,一言之疑誤,披函立見,洞鑒纖毫。珥筆典校之臣,一經指示,皆曠若發蒙,莫能仰測萬一也。聖制詩五集,聖制文三集,奎章宏富,衣被垓埏。至今以往,與日俱增者,尚不知當有幾萬億。上下千古之作者,無此廣大宏深也。 至於帝王之學,與儒者異,非但詞章訓詁,以無當實用而不貴;即性命理氣,亦不欲空語精微。臣自通籍至今,每跽讀綸綍,仰見乾符手握,綜理萬機,提控廣輪,彌綸陬澨。神明通變取諸《易》,諮警告訓取諸《書》,閑邪崇正取諸《詩》,辨名定分取諸《禮》,是非賞罰取諸《春秋》。凡聖門之大經大法,師其意不師其跡,知其經兼知其權,用能執中以馭,百度鹹釐,端拱九重,坐照萬里。無一事不協其宜,無一舉不得其當。即以太學而論,石鼓石經,修其廢墮;創建辟雍,補其闕遺,當復古者無不復也。三老五更之傳訛,袒而割牲之附會,圜橋觀聽至億萬人之誇飾,雖載在經史,亦著論糾駁,不當泥古者未嘗泥也。此足見聖人之政即聖人之學,聖人之學即聖人之教。 丁巳、乙巳,兩蒞成均,皆本諸身者加諸民,使九野八紘咸知所向方而已。迨授受禮成,勤勞訓政,即以是為皇帝教。皇帝深契乎至德要道之精,實操乎全體大用之理,舉而措之,又即以太上皇帝之教教天下。本本元元,源流遞衍。圜橋觀聽者,仰見皇帝之虔禮聖庭,莫不知百家當斥,孔氏當尊,必向然共趨於正學;仰聞皇帝之闡發聖籍,莫不知道在窮經,功資用世,必向然共趨於實學:大化翔洽,良有征矣。 夫方州庠序,不知其幾,而為之範者在太學;太學弦誦之士,亦不知其幾,而立之鵠者在聖君。歷代帝王修是禮者雖多有,然同一典制,文同而實不同;同一宣講,詞同而理不同:無起化之源故也。即唐虞三代之令主,整躬率物,合如符節,道統之傳,遙遙心契,亦未能躬相接也。惟周之文武,父子一堂。然靈台辟雍,武王雖及見;鎬京辟雍,文王不及觀。何若皇帝以聖繼聖,教有由來,是真化有其源,源有所自。雖與歷代帝王同一修臨雍之典,而德盛禮隆,夐超萬古,惟今日為最矣。鱗集仰流之眾,徒頌文物之明備、恩賚之便蕃,是管中窺天也。即以為前聖之成規,太上皇帝因而舉之;太上皇帝之上儀,皇帝崇而效之,抑亦牖中視日矣。 臣文詞弇陋,不足以揄揚盛美。謹就拘墟之見,測度所及者,撰論一篇,名之曰《化源》,明治統也,即以明道統也。若夫太上皇帝體天行健,廣運無疆,強固精明,加於曩昔。蓋克肖乎穹昊,自克承乎眷顧,用能保佑申命,綿算以長,得以身教皇帝;又能親見皇帝之身教天下,福以德基,灼然可驗,信雅頌所祝,非構虛詞。從此景福彌增,宸衷彌劭。萬萬壽稱觥之日,合四海之歡心,以祝延洪,尤所鳧藻抃慶,非翰墨所能罄述矣。 ▼端本導源論 〈嘉慶九年□□臨幸翰林院恭紀〉 嘉慶九年二月三日,皇上修高宗純皇帝故事,駕幸翰林院,賜宴賦詩。仍用張說《集賢院》詩,禦制首末兩韻,而親簡;與宴者三十八人,各分一韻,其餘亦命以次聯句,使各申抃慶之心。典禮矞皇,恩澤優渥。凡橫經鼓篋之士,皆以為儒者之至榮,互相勸勉,務為凌跨枚、馬之文,以歌詠升平,敷揚文治。微臣譾劣,亦幸以兩入翰林,叨領儀部,得預分韻之數。燕衎之餘,私心揣測,竊謂此高宗純皇帝端本之治,導源之化。皇上夙承家法,勤求治理,因舊緒而修舉,非徒宏獎詞章,廣陳華藻也。 嘗聞伯益頌堯曰:「乃聖乃神,乃武乃文。」聖神心性之精微,非尋常所能窺測;武以戡亂,文以致治,則功化釐然可述矣。然五材並用,七德鹹昭,實經天緯地之一事,則文又武之綱維歟。蓋前聖之禮樂刑政,著為典則曰文;後聖述其軌範,勒為彝訓亦曰文:則六經是也。未經刪定以前,學校之制已,春夏教以《禮》《樂》,秋冬教以《詩》《書》矣;刪定以後,儒者世世守之,遞相訓詁,以為經世之大法。所謂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者,雖非章句之士所能坐言而起行,然所誦說,實為三五之鴻規。 周秦之際,百家淆亂。董仲舒始排斥異說,斷然以孔氏為宗。蓋治術多歧,惟斷之以聖經,則申、韓之刻酷不足言刑法,桑、孔之聚斂不足言財用,孫、吳之詭道不足言善兵,管、商之綜核不足言察吏。一切雜霸之制,均不致取利一時,貽患後日;且儒術大明,化行俗美,即方臘、徐鴻儒之徒,亦不能終於惑民。文為治本,豈不然歟! 西漢、東漢以後,傳在經師,自宋迨明,乃以翰林為文藪。伏考《欽定歷代職官表》,翰林即古史官。所職初非一事,亦參雜不出於一途,多以他官兼攝;至唐,置集賢院,而其秩始尊;至宋,以翰林學士掌制誥,而其權始重;至明,則士子登進,必出甲科,甲科之中拔其尤者為翰林。翰林仕宦之捷,有偃息林泉,坐待遷轉至九卿,而後入朝供職者。惜所講者僅詞賦,名臣碩學,或間出其中;亦氣節經綸皆所自具,非從詞賦中來。然四民首儒,鄉黨之風俗,多視儒士之趨向。儒士又以翰林為首,名場之聲氣,尤多視翰林之導引。故其官雖不治政事,而起化之源,則恒在是焉。 我國家初建三院,後改今制。高宗純皇帝欽定《詞林典故》,於前代藝文,以張說詩為首。乾隆甲子十月,駕幸翰林院,賜宴賦詩,即以此詩分韻。非徒以時代居前也,亦以自明以來,翰林以雕華相尚,幾忘儒者之本業;惟說此詩一則曰「誦《詩》聞國政」,一則曰「講《易》見天心」。夫詩有貞淫奢儉,可以觀天下之政教;有興觀群怨,可以正天下之性情。於言志之中,寓無邪之旨。在上者以是事君,即為純臣;以是蒞民,即為循吏。在下者有所觀感,則易為善;有所懲創,則憚為惡。推而廣之,即陶冶萬類無難也。《易》著盈虛消息之機,別吉凶悔吝之兆,玩其比應承乘,以決存亡進退,可以應天下之變,可以決天下之疑,萬幾殷繁,亦不疲於屢照矣。其餘諸經,雖限於聲偶,不能縷數。而《書》之道政事,《春秋》之嚴褒貶,《禮》之正名定分,別嫌明微,亦緣是可以類推,豈非臨馭之要道、宰製之大權俱握其本哉? 唐自顯慶以後,以詞賦貢舉,方尊進士,而薄明經,說獨引君以經術,其識遠在當時。上特取是詩以分韻,聖人之所見大矣。 恭讀《聖制幸貢院》詩有曰:「志賢聖志應須立,言孔孟言大是難。」明取士之貴通經也。又曰:「鳳池多少簪毫者,都向龍門燒尾來。」明翰林本以經義進,毋忘本也:所以訓誡詞臣者至矣,所以宣示治本化源者亦深且遠矣。 我皇上作述相承,重華協帝。特于幸翰林院前一日詔舉經筵,明示宗經之至意。先聖後聖,其揆一矣。臣叨列講官,伏聽《孟子》禦論,闡化民之至教,符《魯論》「務本」之旨;《周易》禦論,明節用之中道,酌《周禮》理財之法。國家大政,均源本于聖經,於此可以仰睹,亦可以共睹,豈徒以榮寵儒臣為藝林佳話哉! 昔周公作《周官》,使六卿分職,各率其屬,以倡九牧,阜成兆民。而篇終申誡以學古入官,議事以制。孔門四科,游、夏並列文學,而一則嘉其武城之化,一則訓以單父之政,聖人之教,於是可思。然則高宗純皇帝之肇舉是典,實以詞垣導儒士,以儒士導四民,均使勉遵《詩》《禮》之訓,以釀熙皞之風。習染所摩,蓬隨麻直;氣機所感,鷹同鳩化。皇圖恢廓,帝治郅隆。所以六十年醲化懿綱,超乎百代。我皇上追紹前型,覲揚先烈。親政以來,使封疆之吏,皆飭其簠簋;災歉之民,皆登于衽席。九嬰三苗之類,偶見於唐虞之世者,亦無不蕩平。垓埏乂安,靈台偃伯。複舉玉堂燕飲之禮,以申明高宗純皇帝右文資政之意,笙簧酒醴之樂,雖在天臨之一地,而稽古之榮,傳播乎四極,莫不壧處霆聲,賡歌揚拜之盛。雖在燕喜之一時,而心法密契,治法欽承。可以造黔黎之福,迓天地之和,萬萬世咸保太平。昔周之盛也,君以《鹿鳴》以下五詩嘉惠其臣,臣亦以《天保》「九如」仰答其君,不過通上下之情,見交泰之意耳。焉能如歲紀一周,鴻儀再舉,以周、孔之正傳,造陶、姚之遐軌哉! 臣幸際昌期,躬逢盛典。和聲以鳴者響然並作,鳧藻抃舞,莫可名言。雖管窺尺度,不足以盡天地,要所見亦天地之一隅;歌頌不足以盡聖人,要所見亦聖人之一事。不揣庸陋,仰推敷文之忱,以見高宗純皇帝久登上理,有本有源;我皇上克紹丕基,善繼善述;均前古之所未有。闡發萬一,昭示來祀,是則臣區區之志雲爾。 ▼祝釐茂典記 〈乾隆五十五年□□八旬萬壽恭紀〉 欽惟我皇上正位星樞,凝神雲牖。九陽元氣,運橐籥以周流;二曜貞明,轉璣衡而不息。萬萬年綿延鳳紀,積算無窮;五五數契合龍圖,循環複始。當長庚之直歲,八秩宏開;蔔太乙之降祥,四瀛同慶。衢童壤叟,鹹泳化而謳吟;冰海炎洲,亦聞風而詠蹈。 丁未八月,多羅禮親王臣永恩等上占景命,欣葉瑞于南弧;博采輿情,共陳書于北闕。祈增舜壽,預陳河渚之符;幸荷堯俞,俯見封人之願。許以庚戌八月,舉行慶典,從眾志也。然而沖懷謙挹,明訓諄詳。雖席豫而履豐,恒戒奢而示儉。戊申三月,詔以大學士臣阿桂等經理其事。曲從民志,容申芹曝之忱;仰體天心,不改松雲之素。觀瞻所系,惟昭帝制之莊嚴;節度斯存,不極人工之巧麗。蓋我皇上執中建極,規矩生心;稱物平施,權衡合道。義當修舉,雖億萬而無辭;事近紛華,即纖微而亦謹。是以黃河紫澥,斸石搴茭;粉堞丹樓,甃郛造邑。冬官計直,恒盈轉運之舟車;農部持籌,弗靳度支之金幣。至於春旗遙蒞,輯瑞時巡;秋獮親臨,艾蘭講武。屬車所至,鄉閭無力役之征;行殿雖陳,棟牖鮮雕礱之飾。屢聞丹詔,勿踵事以增華;或發朱提,每量工而給直。今逢聖節,方同文囿之經營;預降溫綸,俾守堯階之樸遬。持盈保泰,聖心之所見深矣。 是年八月,預行正科鄉試,即以明春會試,而以正科之歲加舉恩科。歌《鹿鳴》而開宴,不待三年;登雁塔而題名,探支一歲。碧桃重放,春風長天上之花;丹桂添栽,秋露浥月中之樹。銀袍及第,咸稱壽考之作人;鐵網求材,應見文章之報國。此行慶施惠之始也。 至於伏生耆耈,白首研經;曹鄴棲遲,青衫隨計。來扶鳩杖,皆邀免解之恩;得到龍門,總入奏名之例。人登雲路,爭看老鶴之沖天;官帶冰銜,亦似新鶯之出穀。蓋年老諸生,以鄉試賜第、會試賜職者,三載之中,殆數百焉。是皆我皇上金華歲講,念典維勤;璧水親臨,栽培有素。奎章寶字,括典謨雅頌之精;璧府芸簽,搜甲乙丙丁之秘。箕疇演範,建皇極以敷言;羲畫傳心,觀人文以成化。元元本本,惟聖教之開先;炳炳麟麟,遂儒風之彌盛。加以澄清士習,滌宋儒朋黨之風;慎重科名,遏唐士夤緣之竇。敦崇道義,俗盡還淳;砥礪廉隅,人思自立。是以滋蘭種蕙,才彌取而彌多;映雪囊螢,年益高而益壯。幸登壽宇,得荷榮光。豈非久道之成,俾協匯征之吉歟! 是月緬甸國貢使至,十二月臺灣生番亦至。白狼赤虺,唐姚州旁帶之區;青草黃茅,楚莊蹺未開之地。當年負險,避七萃而潛蹤;此日輸誠,慕兩階而向化。甘稱臣僕,不矜驃信之題詩;無待招徠,迥異趙佗之納貢。至於峒蠻別種,翠嶂周圍;海國旁支,赤嵌控帶。土風各別,在山都木客之間;王化不通,自栗陸赫胥之世。屬以樓船下瀨,橫沖鹿耳之濤;戈甲搜岩,淨掃雞籠之雪。狼弧討逆,始知九伐之聲靈;蜃窟傾心,願附八閩之版籍。鳥言卉服,到朝廷初習威儀;瘴霧蠻煙,如天地乍開混沌。是皆皇穹眷命,申保佑之無疆;故令荒憬歸心,昭天人之合契。當其仰瞻宮闕,經九譯而來庭;皆蒙俯允臣鄰,效三呼而致祝,豈偶然歟! 是年冬,禮部侍郎臣德明以太常寺仙蝶恭進,蒙禦制詩章。我皇上道源洙泗,久斥神仙;治法唐虞,甯矜符瑞。故天文寵錫,雖特記其來儀;聖諭丁寧,仍預防夫好異。然當昆蟲之俯蟄,鹹避風霜;惟茲薄翼之蠉飛,近瞻雲日。共聞共見,事有明征;時往時來,象非偶幻。良由得天久照,逢洪算之綿延;所以與物皆春,飲太和之洋溢。休征感應,則草木長蕃;協氣沖瀜,則禽魚鹹若。亦似陪筵之千叟,各遂生成;因偕表宅之百齡,並登仁壽。較諸連珠合璧,天著神符;九穗雙歧,地征靈契。洪纖異類,論其事似若殊途;位育同原,考其理實無二致。帝垂彝訓,雖雲卻而弗居;臣頌升平,未敢闕而不錄也。 己酉正月,大學士臣阿桂等奏請纂修《萬壽盛典》,摛詞東觀,金匱綢文;比壽南山,琅函紀盛。自七旬而托始,十年之歌頌彌多;列八目以分門,兩載之搜羅未竟。蓋九重之綸綍,歲歲增宣;兼萬國之梯航,時時遝集。浩繁難罄,本如海之無涯;接續添書,亦似川之方至。羲和測驗,不能寸晷而周天;章亥步量,難以數程而盡地,固其所也。 是年五月,安南國阮光平奏表乞降。七月,西番廓爾喀亦遣使內附。鄧侯去國,失地書名;鄅子無歸,從孥不返。廢興有數,識天意之所存;順逆能明,即帝心之所鑒。觀葵忱之向日,語出中誠;信螳臂之當車,事由誤犯。陳情納贄,願隨軒帝之合符;稽首稱藩,不待周文之因壘。當經始祝釐之歲,恰值叩關;計臚歡稱慶之期,猶能來賀。若夫蓬婆之外,地漏山經;井絡之餘,人依梵域。大荒西去,已遠隔乎坤維;懸度東行,但遙稱以震旦。初以下情未達,觸蠻構釁而兵爭;繼因聖鑒周知,虞芮質成而心服。稽其龍媒入貢,路出三巴;正逢桂蠹封函,人來五嶺。聞風讋栗,均為不戰而降;接踵馳驅,大似相期而會。若或使之,斯亦異矣。 是歲也,嘉祥並集,已屆昌辰;乾惕彌深,猶形睿藻。德能基福,理溯其淵源;聖本希天,心符乎幬載。九疇布列,惟皇極之居中;五事分占,信庶征之有驗。文鐫寶篆,詞比湯盤;記勒瑤編,義深堯誡。上孚帝縡,知息息之潛通;獨握乾樞,恒兢兢以密省。則有禦制八征耄念之寶記焉。雙鉤精妙,墨拓烏金;十鼓團圞,石瑩蒼璧。援今證古,縷陳一器之源流;摘謬存真,親定三家之同異。集王書而刻帖,妙勝懷仁;補周雅以成詩,遠逾束皙。已殘焦尾,重膠百衲之琴;久碎精金,再鑄九州之鼎。幾餘旁涉,足知聖智之兼周;物小能勤,益見睿思之曲到。則有禦制重定石鼓文焉。夫岐昌演《易》,法天者在於健行;姬旦陳《書》,享國者由於無逸。箴銘諮儆,是真保治之樞機;強固精明,抑亦延年之符券矣。 庚戌正月,頒萬壽恩詔於天下。大撓推莢,候屆新正;太皞司辰,時當元旦。筒吹太簇,為東風入律之初;柄指攝提,是北斗回天之始。寶秩啟長生之籙,天祿方增;盎漿散太極之泉,春祺用錫。歲朝申賀,拜黼座而分行;聖節推恩,布綸者而渙號。台衡承旨,擎來一卷黃麻;宗伯司儀,捧到三層丹陛。鳳銜而下,日華耀五色之紋;蛾伏而聽,風影漾雙垂之穗。鴻臚迭唱,春生廿二條中;儀部分頒,澤浹三千界內。霆聲啟蟄,八夤之壧處傾聽;雲液流甘,百族之桐生茂豫。喧呼相告,真如大海潮音;沾溉無窮,未減恒河沙數。然而我皇上淵乎深念,彌軫衡茅;邈爾遙思,先知稼穡。乾元各正,雖溥育夫寰中;巽命重申,再加施於格外。更於頒詔之後,命普免天下錢糧。九州成賦,為數原多;一體蠲征,承恩最溥。滋培有素,已兩停轉粟之舟;敷錫無疆,又四輟催租之吏。膏雨一時而再降,九穀增蕃;福星每歲而移躔,三年遍到。固宜堯封禹甸,人人後舞而前歌;兼使戎索蠻疆,處處懷仁而慕義矣。 是月十日,命外國貢使隨宴於禦園。高句驪東藩之首,近接三韓;暹羅斛南海之隅,遙通六詔。集榕城之市舶,獻篚者地號中山;款桂管之關門,奉表者人居北戶。複有天西之絕域,驂鹿呈圖;新從棧北之長途,貢獒通道。先來後至,均當慶節之前;舊屬新封,併入華林之宴。五筵列俎,叨天酒之親斟;三國同文,喜宸章之賡和。顏師古繪圖貞觀,曾所未聞;明悉獵聯句蓬萊,知其不逮。豈非山川萬里,鹹知威德之昭;所以中外一家,共效拜揚之盛歟。 二月,東巡岱嶽,親祀孔林。百神鹹秩,跡尋黃帝之合宮;六藝常昭,禮重素王之闕裡。萬象入光明之燭,風被青徐;四民遊樂利之天,恩沾河濟。惟皇斂福,無煩探策於山靈;是處祈年,定信添籌於海屋。況乎臨瞻車服,道本崇儒;宏獎《詩》《書》,政先造士。地連郊甸,博收冀野之驊騮;俗尚章縫,添種頖宮之芹藻。燈明黃卷,爭奮志於黌中;草映青袍,每成名於額外。傳毛萇之雅頌,多吟嘉樂之章;習言偃之弦歌,半奏熾昌之詠,良有由矣。 七月,緬甸國貢使與臺灣生番皆複至。狼㬻初返,求錫命而重來;龍戶才歸,因介眉而再到。就瞻志切,甯辭川陸之遙;頌祝情深,敢避風潮之險。紅綃□額,金葉高擎;綠罽垂腰,瓊筵曲跪。花紋密簇,辨佛天香象之形;錦段輕舒,出海國靈鮫之手。珍函秘寶,宜增修瑞應圖中;異狀殊名,具譜入升平樂裡。 他如昔來豐鎬,曾錫南車;後逮嬴劉,遂停北轍。迨威棱之震疊,遠被丹垠;乃逖聽之風聲,重輸白雉。十年一貢,平時原有常期;萬壽八旬,今日特申賀悃。飛章先告,正當岱宗輯玉之時;函表初呈,恰符泮水獻琛之地。足見綏柔之德,歷久而彌深;亦征銜感之忱,有增而無已:則南掌貢使至焉。 攣鞮故地,南北二庭;突厥遺封,東西兩部。赤山青海,袤延斜繞乎長城;烏弋黃支,控制全歸乎都護。不侵不叛,一百年松漠銷烽;無詐無虞,二萬里玉關通驛。來經冰磧,知屬國之同心;跪上霞觴,願聖人之多壽:則蒙古回部鹹至焉。 雷音說法,遠接金容;雪嶺安禪,別開銀界。西方佛國,夙尊大寶法王;東土聖人,早識曼殊皇帝。曇花淨域,尚傳五百之應真;貝葉新經,敬上十千之天子。企瞻舜日,皆生歡喜之心;膜拜堯階,齊賀延洪之祚:則西藏達賴喇嘛、班禪貢使至焉。 大宛舊壤,夙建五城;毋寡餘民,今分二族。捎雲古幹,問神樹而猶存;踣鐵高蹄,貢花驄而屢至。時因驛長,得聞中土之歡吟;敬遣翎侯,遠達外臣之賀悃。黃雲入塞,來經甌脫之區;赤帟聯行,亦預爻閭之會:則哈薩克貢使至焉。 周封箕子,古有遺風;李代王瑤,今仍舊國。樂浪郡久為外域,實密邇於邊疆;覺華島一震天威,遂長修夫職貢。每逢聖壽,原隨虎拜之班;幸值隆儀,更切鳧趨之願。途經風雨,雖淹滯而難行;志仰雲天,竟馳驅而迅赴:則朝鮮貢使至焉。 岷源曲折,江水東流;石紐巉岩,維州西控。狼心叵測,近依巴蜀之疆;鳥道難登,舊是冉駹之地。自六師之戡定,全然列戍開屯;遂九姓之敉寧,莫不輸賨納贐。更番入覲,得瞻龍袞之光;隨隊躋堂,亦附雁臣之次:則兩金川土司至焉。 若夫呼韓覲漢,雖有前聞;蘇祿朝明,亦征舊史。然皆偶因他故,隨貢篚以來庭;都非特矢專誠,奉壽觥而詣闕。茲獨山程水驛,遠跋涉以觀光;月館雲階,躬趨蹌而申慶。嘏詞金盞,迥逾唐莋之歌;蕃樂冰弦,絕勝龜茲之譜。核諸越史,堯以來之所未聞;征以蠻書,唐以前之所莫紀:則安南國王阮光平親至焉。 是皆我皇上天弧震耀,八極宣威;心鏡澄明,九重握算。河源棡鼓,再清蔥嶺之塵;月窟牙旗,雙獻花門之馘。辟蠶叢而破陣,梟獍巢空;跨鯨海而揚舲,魚龍氣淨。路窮地絡,八紘拓白阜之圖;響徹天閶,十曲奏黃神之樂。是以玉河珠海,悉主悉臣;鰈水鶼林,來王來享。九如陳頌,際流虹繞電之期;四海趨風,預鼓瑟吹笙之宴。會歸之盛,至是而蔑以加矣。 七月十有九日,聖駕至自避暑山莊。自八月朔為始,日召王公大臣及諸外藩,錫宴作樂于同樂園。朱廊列坐,共侍堯樽;紫殿分曹,同聽軒樂。風生繡罽,廿四番迭換雲衣;響滴銅壺,卅二刻細浮銀箭。對曈曈之日影,化國恒長;望穆穆之天光,聖容倍肅。綈囊疊進,仍章奏之勤披;錦帙時開,更圖書之頻玩。管弦聲裡,事每親諮;歌舞筵前,人猶輪對。起居無倦,是為靜而有常;莊敬彌強,益信恭則能壽。此尤近依日月,眾目之所同瞻;恭詠台萊,群情之所共慰者矣。 是月十二日,聖駕自圓明園入宮。金支啟蹕,道路光輝;玉軑鳴鑾,人天瞻仰。幔亭帳殿,稍供睿賞之遊觀;彩樹繒峰,聊作太平之潤色。九華煜爚,黼繡周張;百戲駢闐,魚龍曼衍。蓋恩膏之沾沃,物力原豐;況茂賞之便蕃,工徒胥逮。露臺猶惜,雖知聖德之謙沖;鼛鼓弗勝,難禁群情之踴躍。四圍周顧,如登忉利天宮;六禦徐行,真見無量壽佛。 十三日昧爽,皇上禦太和殿受賀。千宮黻佩,候虯箭而晨趨;萬國衣冠,待鳧鐘而夜警。東皇日出,五色瞳矓;北極天臨,九關肅穆。華旗金翠,交動影之龍蛇;寶鼎煙雲,嫋薰香之龜鶴。五疇斂福,表陳出洛之符;萬歲征祥,拜效呼嵩之願。仰皇躬之康豫,度洽禆瀛;修茂典之煒煌,光昭禮樂。豈但天水蘭陵之帝,莫比其隆;抑亦攝提合雒以來,未逢斯盛。 於是上遵祖制,瓊筵展八日之期;下慰人情,彩服過兩旬之外。自天申命,僉雲茀祿之加贏;與眾同歡,共卜修齡之錫羨。皇運萬八千歲,蕩蕩天長;易圖三十六宮,盎盎春滿。歌舞溢於九野,音兼乎僸佅兜離;滋榮遍於百昌,澤洽乎飛潛動植。茅簷蔀屋,鹹擊壤以歌吟;鷺序鴛班,爭操觚而賦詠。 臣起家詞館,本業文章;承乏容台,又司典禮。恭逢聖節,叨襄贊乎鴻儀;宜奏和聲,用發揚乎盛烈。惟是乾坤之象,非尺寸所能量;日月之光,非丹青所可繪。每思掞藻,動輒含毫。況乎福德兼隆,篇章易富。上擬班、揚之作,疊積書山;追摹枚、馬之音,爭流學海。金舂玉撞,已看眾體之兼陳;蠡酌管窺,寧待庸音之複述。惟是春風乍暖,則鶯囀叢花;夏雨初晴,則蟬鳴高樹。在小物適逢佳候,尚解舒吭;豈微臣幸遇昌期,竟能閟響。緬惟古義,守官與守道無殊;揆度常情,所見較所聞為悉。爰稽舊牘,起合詞籲請之初;敬述新綸,至大禮慶成之日。規模略具,惟臚職掌之相關;掛漏猶多,實覺揄揚之不盡。雖知駢四儷六,非記言記動之體裁;所欣鹹五登三,皆得壽得名之證驗。獻諸黼扆,惟仰祈悠久之無疆;布在書林,庶共識康強之逢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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