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金聖嘆 > 金聖嘆批評本西廂記 | 上頁 下頁 |
| 借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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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一套縞素衣裳 厥衣惟素,與淡妝而齊妍已。夫衣裳亦何足異,然有穿此縞素者,而遂覺其異也。豈曰無衣,蓋亦猶是淡妝雲耳。張若曰,大凡色之可人者,不必其盡在容貌也,即一服飾間,而雅俗分焉矣。夫濃豔之章,非不足以悅世,乃往往有寧為其淡,無為其豔,而轉若大異俗情者,然後知其淡也,乃其所以為豔也,妙句。 以予今日之所見是已,丰姿嫵媚,已令人一見而生憐,然而憐其人,並憐其衣也。想曉妝初罷,幾為開篋而躊躇也。 容光淡蕩,已令人乍遇而動愛,然而愛其衣,並愛其裳也。想蘭麝微熏,早已對鏡而安排矣。 不見夫衣裳乎?伊所穿者,非縞素乎? 衣必有裳,猶淑女侍兒之相依也,故合之而成套也。嘗有顧影自嫌而借此以掩其陋者,茲則無容掩矣。腰肢本自柔脆,一若有人與服稱者。雅淡之至,五彩當之而失豔,縞素焉已耳,豈必紅紫之悅人乎,夫素容可掬,似不若錦衣繡裳者,逞妖冶于春風之前,然而倍覺蕭疏矣。 裳以襲衣,猶夫人婢子之相隨也,確切。故配之而成套也。不遺「套」字。嘗有芳姿過人,而借此益盛其飾者,茲則無容飾矣。體態本自輕盈,一若有色與物宜者。白賁之至,美錦對之而含羞,縞素焉已耳,豈必纂組之多事乎?夫素質婷婷幾堪與霓裳羽衣者,並逍遙於廣寒之窟,當亦別有豐神矣。文亦別有豐神。 論玉骨冰肌,應似夜月之梨花,不謂與此縞素者兩相襯也。是綺羅中之太羹元酒也。嬌容似洗,亦惟是國色天真而不屑以競鬥紅裙。襲香奩之餘習,素風其猶存乎,何幸於襟帶間遇之也。畢竟是書生口氣。 抑香腮粉臉,應似春雨之海棠,不謂與此縞素者遙相映也,是閨閣中之元裳縞衣也。纖質無塵,亦頗似大家舉止,而並非若憔悴青衣。少林下之幽致,素心其可白乎?何幸於妝束間傳之也。 然則邂逅相逢,幸睹衣香之在目,倘得殷勤笑語,奚愁素志之難通?所見若此,所思者愈可知矣。 中幅借淑女侍兒、婢子夫人,配出「衣裳」二字,直與《衛風》「綠衣黃裳」相為表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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