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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三桂兵取雲南


  大清封吳三桂為平西王,居秦之漢中府。順治十五年(戊戌),三桂偕定西將軍固山額真侯墨勒根由四川一路,令荊州之甯南靖寇大將軍宗室洛托由湖廣一路、征南將軍固山額真卓布泰由廣西一路,定於二月二十五日三路出師,先取貴州;命安遠靖寇大將軍信郡王鐸尼自都門統領大兵入黔,分三路進取雲南,換甯南靖寇大將軍回荊州彈壓。三桂由沔縣至朝天驛,順流擊楫。三月初四日,抵蜀之保寧府;具舟艦,載軍糈。預揣蜀之重慶府水陸交沖,請以副將程廷俊為重夔總兵,設水陸官兵五千。

  三月初七日,起營過南部、西充,猶見數家煙火;自順慶而前,大路枳棘叢生、箐林密佈,雖鄉導莫知所從。惟描蹤伐木,伐一程木、進一程兵。

  三月十四日,至蜀之合州,儼同鬼域。合州屬重慶,永曆重慶總兵杜子香以輕舟哨至合州江口。此合州江北,則自陽平合翟汝至合州南,有綿州一江橫出於合江南,水勢洶湧。三桂偕定西將軍揮甲兵跨馬渡江,杜子香棄重慶,分水陸奔逃;三桂偕定西將軍由銅梁、壁山、來鳳、白石進發。銅梁、壁山二縣屬重慶;凡駐營帳房左右,滿地頭顱,皆張獻忠及搖黃十三家所戕殺。間有廬舍,入視,則殘書、壞券與糜爛之軀具在。四月初三日,三桂軍至重慶,為明玉珍負固之地,鐵壁金城,足稱天險。蜀、楚界中如房、竹、歸、巴、大昌、大寧有塔天保、郝搖旗、李來亨、袁宗第、黨守素,賀州、施州衛有王光興,長壽、奇縣有劉體仁、譚詣、譚宏、譚文,達州有楊秉胤、徐邦定等連兵分守;三桂俱不之問。以永甯總兵嚴自明合鎮兵馬留重慶,與新設重夔總兵程廷俊合防,固根本;調陝西炮火,裕城守。

  十三日,搭浮橋,渡黃葛江;溽暑薰蒸,心迷目眩。翌日,渡綦江,曆東溪、松坎、新站、夜郎。其中如滴溜、三坡、紅關、石壺關,上摩九天、下墜重淵,人皆履澀、馬皆釘掌,節節陡險,一夫可守;晉王李定國、蜀王劉文秀預遣將軍劉正國率兵眾據險設伏。

  二十五日,三桂偕定西將軍抵三坡,劉正國由水西逃奔雲南。自銅梓至四渡站,明將軍郭李受、劉董才、王明池、朱守合、王劉倉、總兵王友臣等以家口並五千兵眾降大清;三桂偕定西將軍收服遵義。

  五月初三日,自遵義由新站、烏江、養龍、息烽、禮佐會甯南靖寇大將軍于貴州。十一日,回息烽,襲明將軍楊武大營於開州之倒流水。回遵義,有水西宣慰使安坤、酉陽宣慰使冉奇鑣、藺州宣慰使奢保受等降大清。興甯伯王興受李定國指授,回綏陽;子友臣首先歸降,遂親詣軍前繳敕印,三桂與以盔甲、名馬、金幣。七月初二日,新津侯譚宏等率眾攻童慶,敗回。

  廣西一路,征南將軍卓布泰與提督線國安抵獨山州時,大清使日傳上諭:「克取貴州,如雲南機有可乘,大兵馬匹行得,即乘勢進取,不必候旨;如兵馬疲弱,侯安遠靖寇大將軍信郡王到日,三路進取雲南。甯南靖寇大將軍駐貴州,侯開服雲南回荊州。」三路承旨,屯兵養銳。三桂始終以重慶為憂,調四川巡撫高民贍于重慶彈壓,又調建昌總兵王明德赴重慶協防;檄永甯總兵嚴自明俟王明德至重慶,即領所部官兵赴遵義:厚重、遵兩鎮之防,固川、黔一線之脈。值安遠靖寇大將軍信郡王鐸尼統大兵入黔境,先約三桂會商;三桂自遵義六百里至平越府之楊老堡,同信郡王等與經略洪承疇會訂師期。晉王李定國受黃鉞,同王公侯伯將軍馮雙禮等悉眾扼盤江河,踞雞公背,謀攻貴州,相違咫尺;鞏昌王白文選同竇名望等四萬餘眾守七星關,嗣抵生界紮營,離遵義一日之程示攻遵勢,牽制應援,以助定國複黔之舉。三桂兼程回遵義。前此數月,三桂駐遵義、征南將軍卓布泰駐獨山州、信郡王在武陵,惟甯南靖寇大將軍駐貴州;當大眾未合之際,定國觀望逡巡。及楊老堡訂期進兵,定國始秉鉞而出,事機已失矣。

  十一月初十日,三桂統藩下四鎮及援剿左路鎮總兵沈應時、右路鎮總兵馬甯等自遵義出師,白文選於二十日五更自生界遁回七星關守險。此關四山壁立,水勢湧洶;山上樹木參天,名曰天生橋,其實未嘗有橋。三桂先在遵義厚養鄉導,朝夕垂問,默識於心

  
十二月初二日,于水西苗猓地方安營,次晨忽由天生橋進烏撒軍民府,扼七裡關大路。文選偵三桂從別路越險進兵,棄七星關,走可渡橋;即焚橋走沾益州,思奔雲南顧家口。李定國見信郡王中路兵前進,即退回盤江河;又報征南將軍廣西一路甚急,自領部眾堵禦。定國連敗于安龍之羅炎河、涼水井,撤寨踉蹌奔回;奉永曆並宮眷大營,於十五日棄雲南走永昌府。白文選中道飛奔大營,定國留文選駐守玉龍關;蓋永昌之要道也。三桂至烏撒剿白文選餘眾,收降之;設官安撫畢,涉可渡河、出交水大道,晤信郡王征南將軍于板橋。己亥正月初三日,三桂等收服雲南,明公侯伯將軍鎮將胡一青等,士司總兵龍世榮等降。

  是時大兵雲集,鎮靜為難;益以逃降之眾、逃竄之兵掠入口資糧,無所不至,滇民水深火熱。定國猶在永昌,三路議信郡王駐鎮省城,以多羅貝勒尚善領中路兵馬,計定師期。三桂于初八日移營羅次縣。

  十二月初二日,譚宏等悉眾再犯;為王師所敗,自相猜忌,宏、詣殺譚文降大清;封譚宏為慕義侯、譚詣為向化侯。又聞馮雙禮、狄三品等與白文選下自烏撒,追散之。將軍王安等持白文選金印、金章過金沙江,逃往四川建昌衛。十五日,三桂發檄招撫,密授狄三品方略,並諭川南諸鎮將歸誠。

  二月初五日,三桂自羅次出師,征南將軍多羅貝勒同于一日自雲南出師。

  初九日,三桂出鎮南州,征南將軍合兵殺明總兵王國勳于普湖,又追敗白文選等於玉龍關之西,獲鞏昌王金印。追至滄瀾江,潰兵燒毀鐵索橋;大兵紮筏過江,馬玉同楊筠白上流覓渡,一葉扁舟,幾罹不測。

  十五日,李定國自永昌奉永曆並宮眷大營奔騰越州。三桂紮筏渡江,江不甚寬,水勢甚惡。其地每自清明至霜降,有青草瘴;凡往來,雖士人亦惡之。過江二十裡,有磨盤山;所入之路,坎陡箐深,屈曲僅容單馬。定國度大兵累勝窮追,必不戒;設柵數重其間:竇名望初伏、高文貴二伏、王璽三伏,每伏兵二千,約俟大兵至山巔,號炮起,首尾橫突截攻,必無一騎返。我軍筏渡瀾滄江、潞江逐北數百里,無一夫守拒;謂定國竄遠,隊伍散亂,上山已萬有二千。而降官盧桂生來泄其計,則前驅已入二伏;諸帥急退,傳令舍騎而步,以炮發其伏。伏兵死林箐中者三之一,伏起而鏖鬥死者三之一。定國坐山巔聞信炮失序,驚駭;忽飛炮落其前,擊土滿面,乃奔竇名望、王璽皆戰死。窮追至騰越州西百二十裡,為雲南迤西盡界,即三宣六慰、緬甸。三十日,振旅班師。

  閏三月十一日,三桂抵姚安府,永曆東閣大學士張佐辰、戶部尚書孫順、侍郎萬年策、都察院錢邦芑、少卿劉泌、兵科胡顯等一百五十九人先後降。德安侯狄三品等受三桂密指,以慶陽王馮雙禮並勘定大將軍金印及金冊赴軍前。

  二十三日,三桂等旋師昆明,景東土知府陶鬥、蒙化土知府左星海、發江土知府木懿等暨各土州縣降。延長伯朱養恩、總兵龍海陽、吳宗秀自四川嘉定走雪山至雲南,鞏昌王部下將軍王安等自川建昌衛至雲南,繳白文選蕩平大將軍金印。心膂藩臣金章、將軍郝承裔、廣平伯陳建殺咸甯侯高承恩自雅州至雲南,甯國侯王友進、總兵杜子香、陳希賢等、烏撒土知府安重金、東川土知府祿萬兆、烏蒙土知府祿世孝、鎮雄土知府隴宏勳等俱自川來降。

  四月二十四日,三桂以馮雙禮請旨,待以不死,解京安置;續封狄三品為杼城侯,餘各差等授級。其為李定國率引出邊者,亦先後歸降;如大學士扶綱、兵部侍郎尹三品、翰林劉茞、貴州布政宋企鋘等、淮國公馬寶、敘國公馬維興、武靖侯王國璽、懷仁侯吳子金、宜川伯高啟隆、公安伯李如碧、陽武伯廖魚、都督王朝欽。總兵單泰征繳故漢陽王馬進忠敕印,將軍楊武繳永曆母皇太后金寶一顆。維時滇民離散,斗米三兩;發帑金十五萬兩賑給。

  其邊外情形,緬甸留永曆與宮眷及黔國公沐天波等於境內,布兵眾拒晉王李定國、白文選於境外。定國無永曆可恃,無根本可憑;暫駐遐荒,用永曆敕印,將各土司概加勳爵,令其內應。元江土知府那嵩受總督銜,為定國密傳敕印;各土司有聽命者、有兩可觀望者、有不從而自出首于大清帥者。維時三桂奉旨駐鎮雲南,又總統滿、漢大兵。明延長伯朱養恩、將軍高應鳳、總兵許名臣、土司總兵龍贊陽等前皆歸降,至是複與元江合,許內應定國。

  九月二十一日,三桂自雲南出師至石屏州,土司總兵龍榮率贅婿黔國公之子沐忠顯赴軍前。那嵩等負固元江,十月初六日三桂率滿、漢兵圍其城;十一月初六日破元江,那嵩合室自焚。十二月初六日,信郡王遵旨赴京。二十三日,三桂還軍雲南。

  十七年(庚子),永曆在緬甸;朝廷度外置之,議撤兵節餉。而三桂擅兵權,必欲俘獲永曆為功;遂有「渠魁不翦,三患二難」之疏。乃命內大臣愛星阿為定西將軍,赴滇會剿;頒敕印于各土司,並購緬擒獻。

  十八年九月,滿、漢土司及降卒七萬五千並炊伋余丁共十萬,由大理、騰越出邊。三桂、愛星阿將五萬人出南甸、隴川、猛卯;分二萬余出姚關,總兵馬甯、王輔臣、馬寶將之。十一月,會師木邦。聞白文選方扼錫箔江,遣前鋒疾馳三百余裡及江濱,白文選毀橋走茶山;令馬甯等分道追文選,俾不得窺木邦後路。而大軍筏渡趨緬,以降人為鄉導。十二月,抵蘭鳩江,緬人遂執永曆及其母太后等並從官家口獻軍前。文選為馬寧等追及,亦以兵萬余、象馬數千降;留提督張勇以萬人守普洱,備定國。

  未幾,定國死于景線,雲南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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