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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廷弼回籍


  九月十五日己醜,禦史馮三元論經略熊廷弼無謀者八、欺君者三。廷弼乞罷。楊漣奏曰:

  「議經略者終難抹殺其功,憐經略者亦難掩飾其咎。功在支撐辛苦得一載之幸安,咎在積衰難振,悵萬全之無策。」

  二十二日,禦史張修德請貶竄廷弼。廷弼上疏求勘。因陳守遼之功。

  戶科王繼昌奉旨會議。奏曰:「廷弼掛眾議者三。以鏝罵為氣魄,將帥不為用,不能成功一。始初不能用遼人,客兵蹂躪遼地,遼人離心,不能成功二。動天下兵,靡財浩費,所過驛騷,叛者淫劫,不能成功三。」

  廷弼乞罷疏曰:

  「遼師三路覆沒,再陷開原,職始驅嬴卒數百人,蹌跟出關,至杏山而鐵嶺報失。當是時河東士民謂遼必亡,紛紛奪門而逃也;文武官謂遼必亡,各私備馬匹為走計也;各道謂遼必亡,遣開原道韓善、分守道閻鳴泰往沈,皆不行,而鳴泰且途哭而返,河西謂遼必亡,議增海州三坌河戍,為廣寧固門戶也;關內謂遼必亡,且留自備而不肯轉餉也;通國謂遼必亡,不欲發軍器火藥而恐再為寇資也;大小各衙門謂遼必亡,恐敵遂至京師而晝夜搬家眷以移也;中外諸臣謂遼必亡,不議守山海都門,則議戍海州為遼陽退步,戍金伏為山東塘埤也。即敵亦謂遼必亡,而欲坐殿以建都也。其間惶惶之狀,不能以旦夕待,而今何以轉亡為存,地方安堵,舉朝帖席而臥也。此必非不操練、不部署、不撫輯,專事工作而尚威刑者所能致也。至謂職擁兵十余萬不能大入大創,小入小創,斬賊擒王,而殃民蹙地,為敵人所笑,誠有如所歎者,第言斬賊擒王之事,於此日之兵之將,且勿易言也。令箭催而張帥殞命,馬上催而三路喪師,職於今日何敢輕率云云。遂繳還上方,席稿待罪。」

  上命廷弼解任回籍聽勘。十月初十日,以巡撫袁應泰經略遼東。

  廷弼交代疏曰:

  「去秋遼陽以北,棄城而逃,今自沈奉以南不但本城逃者複歸,而開鐵蒲河以南,不知日集幾許,各處商客增來幾許,此交代之人民也。清撫、開鐵、蒲伊汛等城,鹹為敵陷,雖未遽複,而瀋陽、奉集、寬靉、醮陽、長永、寬奠,皆棄城也,今皆複守,而遼陽無論已,此交代之城堡也。去秋遼城止弱馬兵四五千人,川兵萬人,瀋陽戍兵萬餘人,今援兵募兵計十三萬,各堡漸有屯集,各城漸有設防,此交代之兵馬也。

  自去年八月起,今年九月終,止通共用銀二百三十一萬余兩,米豆用一百余萬石,不知一年虛糜八百萬之語,是從何來?此交代之錢糧也。各色軍器,除疏請內庫諮取各邊不計外,打造過大炮重二百斤已上者以數百計,百斤六八十斤者以數百計,百子炮以千計,三眼統鳥統以七千余計,其餘盔甲、胸包、臂手、甲梁、戰車、槍刀、弓箭,以及鋼輪、火人、火馬、火罐、釘獗、牌楯等項。皆以數千萬計,此交代之器械也。何一件非職大聲疾呼,爭口鬥氣所得,何一事非職廢寢忘餮,吐血嘔肝所幹辦?何一處非職身親腳到口籌手畫所親授?一切地方極繁、極難事體,有邊才數年經營不定者,一年而當之,而為臣者亦難矣。

  年來廟堂議論,全不言軍中情實,而第憑塘報敵緩急以為說。前冬去春敵以冰雪稍緩,輒哄然言師老財匱,馬上催戰。及敗又愀然噤口不敢道一戰字。比見職收拾才定,而愀然者又複哄然,急急責戰矣。畢竟矮人觀場,有何真見。至如用李如柏、李如楨,裁巡撫,添巡撫,起贊畫,用閱科,議督護,何非台省所建,何嘗有一效,地方事當聽地方官為之。彼既處凶地,著重擔,自能區處停妥幹辦緊急,何用拾帖括語,徒亂人意,而一不從,輒艴然怒,若此後議論不省,則經略必無所措手足矣。此臣為經略與封疆並國家慮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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