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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貞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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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貞吉字孟靜,號大洲,蜀之內江人。生而神穎,六歲誦書,日盡數卷。 登嘉靖十一年進士第。選庶吉士,授編修。因上惑方術,疏請敷求真儒,不報。遷右春坊右中允,管司業事。二十九年,京師戒嚴,嫚書要貢,集百官議闕下,日中莫發一論者。先生出班大言曰:「城下之盟,《春秋》恥之。」華亭問何奇畫,先生曰:「為今之計,皇上出禦正殿,下詔引咎,錄周尚文之功以勵邊帥,釋沈束之獄以開言路,輕損軍之令,重賞功之格,飭文武百司為城守,遣官宣諭諸將,監督力戰,其他無可為畫者。」上即升先生左春坊左諭德,兼河南道監察禦史,給賞功銀五萬兩,令其隨宜區處,宣諭將士。方廷議罷,先生盛氣謁相嵩於西苑直中,嵩辭不見。先生怒叱門者。會通政趙文華趨入,顧謂先生曰:「公休矣,天下事當徐議之。」先生愈怒,罵曰:「汝權門犬,何知天下事!」嵩聞大恨,欲敗其事,故不與督戰事權,亦不與一護卒。先生單騎出城,僦民車,致銀總兵仇鸞所,曆諸營傳諭而返。明日覆命,上怒,謂功賞未見措置,第為周尚文、沈束懷怨,詔錦衣衛逮杖。謫廣西荔波縣典史。量移徽州通判。稍遷南京文選司主事,進郎中,升光祿寺少卿,通政司參議右通政,光祿寺卿,戶部右侍郎,皆在南京。四十年始入為戶部右侍郎,又以忤嵩罷。 隆慶改元,起吏部侍郎,兼翰林院學士,掌詹事府事。上幸學,暫掌祭酒事。出為南京禮部尚書。召入兼翰林院學士,協管詹事府事。尋拜文淵閣大學士。先生在閣,與高文襄共事,而議多不合。其大者謂「禦兵分隸五府,數變之後,至嘉靖庚戌,別立戎政廳,以十餘萬眾,統於一人,盡變祖制。夫兵權貴於分,練兵亦貴於分,此古法也。」疏下廷臣議行,而本兵霍冀不悅。及給事中楊鎔論冀,冀遂誣先生主使。上終直先生而罷冀。文襄以徐文貞草世廟遺詔,改政改臣為讎君,將欲加罪。先生拂衣起曰:「若是則先帝大禮大獄諸案,即宋之奸黨碑也。」文襄色變而止。文襄以閣臣兼掌吏部事,使先生兼掌都察院事。文襄欲修怨廷中之異己者,非時考察科道,先生執筆,文襄終不得志,其爭給事中吳時來至於日中。於是文襄使其客韓楫劾先生為庸橫。先生言:「人臣庸則不能橫,橫非庸臣之所能也。臣兢兢惟拱言是聽,僅以考察一事與之相左,臣真庸臣也。若拱者然後可謂之橫也已。」詔馳驛歸。杜門著述,擬作《二通》,以括今古之書。內篇曰《經世通》,外篇曰《出世通》。內篇又分二門:曰史,曰業。史之為部四:曰經,曰傳,曰制,曰志。業之為部四:曰典,曰行,曰藝,曰術。外篇亦分二門:曰說,曰宗。說之為部三:曰經,曰律,曰論。宗之為部一:曰單傳直指。書雖未成,而其緒可尋也。 萬曆四年三月十五日卒,年六十九。贈少保,諡文肅。 先生之學,李贄謂其得之徐波石。按先生之論中也,曰「世儒解中者,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之名,而不知言中為何物。今夫置器于地,平正端審,然後曰『此器不偏不倚』;度物之數,長短適中,然後曰『此物無過不及』。今舍其器物,未問其作何名狀,而但稱曰『不偏不倚,無過不及』,則茫茫虛號,何所指歸?若以為物物有天然之則,事事有當可之處,夫天然之則,在此物者,不能以該於彼物;當可之處,在此事者,不能以通於他事。若以為道心為主,而人心聽命,則動靜雲為之際,自無過不及之差,此又以中為學問之效。寧有三聖心傳,不指其體而僅言其效乎?」波石之論中也,亦曰:「伊川有堂之中為中,國之中為中,若中可擬而明也,《易》不當曰神無方而易無體矣。」故知先生有所授受也。先生初不自諱其非禪學,常與徐魯源相遇,魯源言:「學問當有所取,有所舍。」先生厲聲曰:「吾這裡無取無舍,宛然宗門作用也。」 其答友人雲:「僕之為禪,自弱冠以來,敢欺人哉!試觀僕之行事立身於名教,有悖謬者乎?則禪之不足以害人明矣。僕蓋以身證之,非世儒徒以口說諍論比也。」先生謂「禪不足以害人」者,亦自有說:「朱子雲:『佛學至禪學大壞。』蓋至於今,禪學至棒喝而又大壞。棒喝因付囑源流,而又大壞。就禪教中分之為兩:曰如來禪,曰祖師禪。如來禪者,先儒所謂語上而遺下,彌近理而大亂真者是也。祖師禪者,縱橫捭闔,純以機法小慧牢籠出沒其間,不啻遠理而失真矣。今之為釋氏者,中分天下之人,非祖師禪勿貴,遞相囑付,聚群不逞之徒,教之以機械變詐,皇皇求利,其害甯止於洪水猛獸哉!故吾見今之學禪而有得者,求一樸實自好之士而無有。假使達摩複來,必當折棒噤口,塗抹源流,而後佛道可興。」先生之所謂「不足以害人」者,亦從彌近理而大亂真者學之。古來如大年、東坡、無垢、了翁一輩,皆出於此。若其遠理而失真者,則斷斷無一好人也。 先生常游嵩高、抱犢、伏牛諸山,德清蔡子木問道,述七圖示之:其一《混元圖》,其二《出庚圖》,其三《浴魄圖》,其四《伊字三點之圖》,其五《卍字輪相之圖》,其六周子《太極圖》,其七《河圖》。謂一以攝六,六以顯一,一者真空也,六者妙有也,世間法與出世法皆備矣。先生蓋見溈仰以圖相創立宗旨,與《太極圖》相似,故扭合為一,而不顧其理之然否也。夫《太極》只一圈耳,一圈之外,不可更加一圈也。仰山之圖相九十七,一圓分主一事,不得謂之混元矣。是故形同而實異也。《出庚》、《浴魄》,魏伯陽以月象附會納甲,趙汝楳、朱風林皆常駁之,與《太極》益不合矣。英雄欺人,徒自欺耳! ·雜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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