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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廷美


  夏廷美,繁昌田夫也。

  一日聽張甑山講學,謂:「為學,學為人也。為人須求為真人,毋為假人。」叟憮然曰:「吾平日為人,得毋未真耶?」乃之楚,訪天臺。天臺謂:「汝鄉焦弱侯可師也。」歸從弱侯游,得自然旨趣。弱侯曰:「要自然便不自然,可將汝自然拋去。」叟聞而有省。叟故未嘗讀書,弱侯命之讀《四書》,樂誦久之,喟然曰:「吾閱《集注》,不能了了。以本文反身體貼,如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竊謂仁者人也,人原是天,人不知天,便不是人。如何能事親稱孝子?《論語》所謂異端者,謂其端異也。吾人須研究自己為學初念,其發端果是為何,乃為正學。今人讀孔、孟書,祇為榮肥計,便是異端,如何又辟異端?」

  又曰:「吾人須是自心作得主宰,凡事只依本心而行,便是大丈夫。若為世味牽引,依違從物,皆妾婦道也。」

  又曰:「天理人欲,誰氏作此分別?儂反身細求,只在迷悟間。悟則人欲即天理,迷則天理亦人欲也。」

  李士龍為講經社,供奉一僧。叟至會,拂衣而出,謂士龍子曰:「汝父以學術殺人,奈何不諍?」又謂人曰:「都會講學,乃擁一死和尚講佛經乎?作此勾當,成何世界?」會中有言「良知非究竟宗旨,更有向上一著,無聲無臭是也。」叟矍然起立,抗聲曰:「良知曾有聲有臭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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