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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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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德字崇一,號南野,江西泰和人。甫冠舉鄉試,從學王文成於虔台,不赴春宮者二科,文成呼為小秀才。 登嘉靖二年進士第,知六安州,遷刑部員外郎,改翰林院編修。踰年,遷南京國子司業,南京尚寶司卿,轉太僕寺少卿,尋出為南京鴻臚寺卿。丁父憂,除服起原官,疏乞終養,不許。遷南京太常寺卿。尋召為太常卿,掌祭酒事。升禮部左侍郎,改吏部兼翰林院學士,掌詹事府事。母卒,廬墓服未闋,召拜禮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直無逸殿。 三十三年三月二十一日卒於官,年五十九。贈太子少保,諡文莊。 先生立朝大節,在國本尤偉。是時上諱忌儲貳之事,蓋中妖人陶仲文「二龍不相見」之說,故自莊敬太子既薨,不欲舉行冊立,二子並封為王。先生起宗伯,即以為言,不報。會詔二王婚於外府,先生言:「昔太祖以父婚子,諸王皆處禁中。孝宗以兄婚弟,諸王始皆出府。今事與太祖同,宜如初制行之。」上不可,令二王出居外府。先生又言:「《會典醮詞》,主器則曰承宗,分藩則曰承家。今其何所適從?」上不悅曰:「既雲王禮,自有典制可遵,如若所言,則何不竟行冊立也?」先生即具冊立東宮儀注以上,上大怒。二王行禮訖,無軒輊。穆宗之母康妃死,先生上喪禮儀注,一依成化中紀淑妃故事。紀淑妃者孝宗之母也。上亦不以為然,以諸妃禮葬之。先生據禮守儀,不奪於上之喜怒如此。宗藩典禮,一裁以義,又其小小者耳。 先生以講學為事。當是時,士鹹知誦「致良知」之說,而稱南野門人者半天下。癸醜甲寅間,京師靈濟宮之會,先生與徐少湖、聶雙江、程松溪為主盟,學徒雲集至千人,其盛為數百年所未有。羅整庵不契良知之旨,謂「佛氏有見於心,無見於性,故以知覺為性,今言吾心之良知即是天理,亦是以知覺為性矣。」先生申之曰:「知覺與良知,名同而實異。凡知視、知聽、知言、知動皆知覺也,而未必其皆善。良知者,知惻隱、知羞惡、知恭敬、知是非,謂本然之善也。本然之善,以知為體,不能離知而別有體。蓋天性之真,明覺自然,隨感而通,自有條理,是以謂之良知,亦謂之天理。天理者,良知之條理;良知者,天理之靈明,知覺不足以言之也。」 整庵難曰:「人之知識不容有二,孟子但以不慮而知者,名之曰『良』,非謂別有一知也。今以知惻隱、羞惡、恭敬、是非為良知,知視、聽、言、動為知覺,殆如《楞伽》所謂真識及分別事識者。」先生申之曰:「非謂知識有二也,惻隱、羞惡、恭敬、是非之知,不離乎視、聽、言、動,而視、聽、言、動未必皆得其惻隱、羞惡之本然者。故就視、聽、言、動而言,統謂之知覺;就其惻隱、羞惡而言,乃見其所謂良者。知覺未可謂之性,未可謂之理,知之良者,乃所謂天之理也,猶之道心人心非有二心,天命氣質非有二性也。」 整庵難曰:「誤認良知為天理,則於天地萬物之理,一切置之度外,更不復講,無以達夫一貫之妙。」先生申之曰:「良知必發於視聽、思慮,視聽、思慮必交於天地、人物,天地、人物無窮,視聽、思慮亦無窮,故良知亦無窮。離卻天地、人物,亦無所謂良知矣。」然先生之所謂良知,以知是知非之獨知為據,其體無時不發,非未感以前別有未發之時。所謂未發者,蓋即喜怒哀樂之發,而指其有未發者,是已發未發,與費隱微顯通為一義。當時同門之言良知者,雖有淺深詳略之不同,而緒山、龍溪、東廓、洛村、明水皆守「已發未發非有二候,致和即所以致中」,獨聶雙江以「歸寂為宗,功夫在於致中,而和即應之」。故同門環起難端,雙江往復良苦。微念庵,則雙江自傷其孤另矣。 蓋致良知宗旨,陽明發於晚年,未及與學者深究。然觀《傳習錄》雲:「吾昔居滁,見諸生多務知解,無益于得,姑教之靜坐,一時窺見光景,頗收近效。久之漸有喜靜厭動,流入枯槁之病,故邇來隻說致良知。良知明白,隨你去靜處體悟也好,隨你去事上磨煉也好,良知本體原是無動無靜的,此便是學問頭腦。」其大意亦可見矣。後來學者只知在事上磨煉,勢不得不以知識為良知,陰流密陷於義襲、助長之病,其害更甚於喜靜厭動。蓋不從良知用功,只在動靜上用功,而又只在動上用功,于陽明所言分明倒卻一邊矣。雙江與先生議論,雖未歸一,雙江之歸寂,何嘗枯槁,先生之格物,不墮支離,發明陽明宗旨,始無遺憾,兩不相妨也。 ·《南野論學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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