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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恭人六十壽序


  (甲寅)

  自摯仲治撰《文章流別集》,其中諸體,唯序為最寡見之文,選者止九篇耳。唐、宋而下,序集序書,加之送行宴集,稍稍煩矣,未有因壽年而作者也。至元程雪樓、虞伯生、歐陽原功、柳道傳、陳眾仲、俞希魯集中皆有壽序,亦文體之一變也。歸震川所作壽序,不下百篇,然終以其變體不古,置之外集。近日古文道熄,而應酬之所不能免者,大概有三,則皆序也。其一升遷賀序,假時貴之官階,多門客為之,其一時文序,則經生選手為之;其一壽序,震川所謂橫目二足之徒,皆可為之。蓋今之號為古文者,未有多於序者也,序之多,亦未有多於壽序者也。其多之所以至於如此者,求文之家,不識古文詞為何物,無所差擇,不過以為誇多鬥靡之資,即相如、子雲之作,豈能與李、蔡、劉、屈犛爭其輕重乎?南州李太虛:「吾大索海內,但得四君子之言,為吾親壽,於願足矣。」其人則華亭陳仲醇、山陰王季重、閩曹能始、竟陵譚友夏也。四人者,余得交仲醇、季重。仲醇似陸魯望而傷於纖巧。能始博而雜,要當以其人重。友夏雕刻粗淺。季重諧而俗,余嘗與萬履安山行,不數裡輒困,余靳之曰:「當罰讀《遊喚》一過。故錢牧齋之評四君子,皆有貶辭,雖不無過當,大抵非古文之正派也,太虛有意於差擇矣。而其失複如此,且其文苟足傳,即一人已足,又何必至於四哉?

  去歲老母八旬,交遊之作,喜得范陽孫鐘原一言,然亦以其人足重,而余先時之所注意者,在吾友鄭禹梅之文,禹梅薄遊在外,不果作。今八月初六日,禹梅之母施恭人六十誕辰,以其序見屬,余文豈能過禹梅,乃禹梅之注意則與餘同。恭人為永從縣令之孫女,總戎二華公之侄孫女,其姑即總戎之女也,婦姑之慈孝,著聞郡邑。當平子先生風波之際,恭人耆定震驚,卒使家室宴然,以為故國之命婦當世之文母如恭人之賢,即使橫目二足之徒,交口誦之,亦為實錄,餘故不辭而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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