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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鄧傳密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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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守之仁弟足下:望吾弟之車塵,至於不可複見而後反。歸來恍若有亡。轉一念曰:吾平生好奇,然未一出塞。足下乃從名將至長城,書劍磊落,又足羨也。古來詩人文人之為記室參軍者多,然幾人有此英遇耶?重以公子之賢而好客,遙想兩君高譚駛辯,傾出心腸,足令塞禽驚舞矣!兄枯寂本慣,足下及默深去後,更可緘舌裹腳,杜絕諸緣。待明年春杪,兩君並轡歸時,兄爾時當出定,一話塞上風景耳。見在終日坐佛香繚繞中,翻經寫字,以遣殘年,亦無不樂也。足下處一切人,無論何時何地,總須曉得它好處,使其心委曲以受異,量之善,雖其非善也,而胸中自有安放它處,則足下之福矣!負其門風之高,與其天姿之不俗,空腹高睨,唇吻觸處皆訾謷,兄前所雲能清不能濁,能室而不能市者,危之道也。心所謂危,不得不以告也。《漢官儀》僅抄十分之二,必不幹沒。默深所允寄還物,乞促之,促之。兄。 二 守之仁弟足下:天寒歲暮,足下旅居,何以為懷,未蔔年內有試事否?兄冒三十三日之冰雪,踉蹌而歸,家嚴、慈幸皆無大恙,家慈受驚不小,兒子等幾乎不救。痛定思痛,言之心骨猶栗。而奇災之後,萬事俱非,或者柳子厚所雲:黔其廬,赭其垣以示人,是亦祝融回祿之相我耶。此事頗有別情,患難起於家庭,殊不忍言。然外間固有微聞之者,未卜足下曾聞之否也?兄暫得依戀膝下,以度殘年,而試期又迫,正月初旬,即須買棹北上,相見甚迫。兄此行尚有一輩泛交俗論,笑我辛苦於無益之地者,有謂我名場不思上進,反屬不孝者,兄皆聽之。要之,吾輩行事,動輒為若笑,豈為所惑而動哉!珍叩頭。再者,家藏五萬卷,盡矣!而行篋之攜以自隨者,尚不減千餘卷,名之曰劫外藏書,編列五架,其為我朝夕拂拭之,勿令蟲鼠為祟。寶此叢殘,殊為不達,苦惱之餘,彌複慚愧。吾弟應憐而笑之也。珍再說如此。時鼓四下,寒月到窗。 三 足下聞之,當為我鼻涕一尺也。此皆由兄不孝,不能在家承歡服養,幫家嚴、慈料理家務。終鮮兄弟,家無主器者,以致殃及先人手澤。客游無味,至兄而極,見在必欲南歸,以慰親心,其故有四:家嚴晚年失書籍,何以消遣,蓋性無旁嗜,以書為生,以書為命,從此仿佯無倚,亟須慰藉其目前,一也。家慈本以積病之軀,夜半受驚,恐月來魂魄未定,二也。家嚴況有降一級留任處分,又奉旨賠修牙署,而當日一切要緊文案,亟須查辦,此善後事宜,竟乏邦辦之熟手,三也。家嚴未免心結鬱塊,咎及家人。家人未能無□□,□之無濟,亟須兄歸,調護一切,免再生乖戾,四也。至於妻子受驚,欲往慰恤,此不在話下矣!而說者阻兄曰:幸補一缺,又須開缺。明年到京,定例不准隨到隨補,必扣足一年方補,例以杜賣缺之弊也。如此則功名耽誤一年,一說也。會試在即,未免荒功,二說也。到家無補於事,三說也。此三說者,皆泛泛之交,悠悠之談也。兄補缺本屬幸幸,譬如明年冬間方補,比之同衙門諸君,已為便宜,豈有恐功名耽誤一年,而不歸省視父母之理?雖□吃虧,亦必行,一解也。若言文章學問,則不可一日荒疏,感言歉,則淺甚矣!兄則掉頭徑去,視此朋友,若固有之,視其待我之厚,若固當然者,此語吾弟深解之也。彈壓家人,勿令內言之出閫,而日以一菘一粟餉從者,必欲言之,此三言而已。仲春相見,留此奉問興居不罄。愚兄龔自珍三叩頭,初十燈下。徐君浩堂亦有來借屋之說,如果亦佳事也。守之仁弟先生侍右,不盡欲陳。龔自珍叩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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