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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齋記


  余友陳敦書,為屋於郡城之隅,而扁之曰可齋。嘉靖四十一年春,敦書與餘同試春官,數來過餘,命之為齋記。

  念昔與敦書同舉于鄉,考官張文隱公以孔子命題,余一時之論,殆未能盡,嘗欲為敦書質之。孟子曰:「孔子,聖之時也。」孔子「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可以速則速,可以久則久」者也。孟子所謂可者,言孔子因時應變而不滯雲耳。聖賢之于天下,非能為一定之跡。遭時之所宜,而亦不容不異。孔子之聖,於春秋之世,亦必有以自處者。非謂仕止久速,泛無所適,而特任其所之。餘謂孔子既出而不隱,則可以仕可以久者,孔仔之心;特其不可以仕,不得已而止,不可以久,不得已而速耳。速與止,非孔子之心;孔子所自處者,仕與久也。故自謂異於逸民,而「無可無不可」。「無可無不可」者,乃聖人出而應世,與物委蛇之道,非謂其不可而隱也。天佑下民,作之君師。自堯、舜、三代,聖人無不在位者。孔子之自待可知矣。要之,伯夷、伊尹、柳下惠,此三子者,伊尹於孔子為近。伊尹五就湯,五就桀,自亳入夏,既醜有夏,複歸於亳。孔子去魯,斥乎齊,逐乎宋、衛,困于陳、蔡之間,十四年而反魯。其任天下何以異哉?但世無成湯,則伊尹必不能如孔子之出;此其所以不及孔子者。孔子蓋自以文王之文在茲,有不容已,而自大賢以下,若曾、閔之徒,則固未嘗使之仕也。其於逸民,亦無譏焉。嗚呼!士生於後世,苟非聖人,則可與不可之間,宜知所審矣。敦書以予言有發論語、孟子之義,請書以覽觀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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