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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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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宋明府書 竊惟明府蒞任以來布以公平之政杜請謁之私此明府行古人之道也有光豈敢以今世之人自處然所以數數有瀆于左右者聞之新宮災子產三日哭防墓不修孔子泫然流涕今先世之塋為奸民窟穴樹木已盡斬刈垣表已盡平夷神道壅絕祭享無塗窀穸之旁穿方殆遍壙埌之表灰埃蓬勃幽靈憤恨曾不及馬醫夏畦之鬼有莫大之責負不孝之名不可一日自立於世此所以食不甘味臥不安寢者也向者幸垂眀聽勒令掃除德意甚厚奈盤據之徒多是衙門老役合併數家設為厚餌誘買族人以為地主雖有明限安堵如故此等之人蔑人子孫據其墳墓恬然如此所以明府有施及泉壤之恩而至今壅而未施也律於發塜之條如知情買賣器物磚石熏狸平園之類纖悉必具先王豈以死者之故而病生者哉蓋愛吾之親故愛人之親也敬吾之親故敬人之親也不如是則孝子仁人之情有所鬰而不遂含忿積恨復仇相殺之事必多於天下矣昔柳子厚在嶺外獨謂先墓無主晝夜哀號懼毀傷松栢芻牧不禁以成大戾近世楊文貞公居京師遺宗人子弟書惟以墓木為念鄉先達司馬虞公每歸省未及到家先造塜上有光不肖為世所棄幸守墳廬而城闉之內步武之間壞土不保非特樵牧之害狐兔之傷而已又念宗門零落而諸父兄尚守殘經服儒衣冠三世之丘隴坐視毀傷曾不泚然俛仰天地亦何顏乎惟明府哀念焉 ▼上方參政書 月日鄉貢進士歸有光再拜上書行省大人執事恭惟執事以碩德崇望特膺簡命分司圻甸蓋近世行省宰相之職而于古則君陳畢公保厘之任也古之君子自其平居為小官之時以至於卿相其身之所至常必欲識天下之賢人才士不必其職分之所當而其心未嘗一日而忘也三吳古稱人才之地執事之來蓋已數月其亦可以知其人矣而未聞焉夫豈無其人亦或時勢有所不暇於此也有光讀書學聖人之道有年矣有司不以其不肖貢於禮部屢進而屢詘然而天子之大臣往往亦知其為人欲一見之而卒不敢見也以為士之所守者在是也而天子之大臣乃不以為罪而亟稱之於人則有光之所以自信者其又可知也今自執事開府以來不肖之跡兩及門矣執事亦察其有所為耶去歲鄉里惡少妄引戶籍無端之辭以相鉤陷當此之時有光蓋以罪人見也執事不以為罪人而使之揖讓於庭以盡其所欲言以此見古之大臣之度如此也而有司者不察以為上官所受之詞如此告者必直被告者必負方欲攟摭以入其罪而無所得則蔽之以逃竄之罪誠以數十人之所告無所當也而上官之人又不可以罪則于其間苟得一罪以為可以解而已矣其于愛惜人才培養士氣未嘗念及也反令無賴小人得氣以去善人喑啞如此可為太息矣執事于獄詞之上亦有所疑焉而不欲變者豈非以事體纖微更為回駁非所以委任有司之意此又古之大臣之度如此也今者複有迫切之情告于執事伏惟少垂察焉孟子曰同室有鬥者被髮纓冠而救之可也鄉鄰有鬥者雖閉戶可也今非鄉鄰之疏而有同室之戚重以孤寡煢然氣勢無依熇熇之慘懸命晷刻苟得一言以聞於明公之前以救其垂絕之命雖被戮辱不敢以自諉也然此亦今世之人苟可以自諉者也明公可以知其無所為矣往者夏忠靖公周文襄公之在吳也入與天子唯諾于殿庭出與小民從容問難以求其瘼如家人父子而後天下之人知朝廷之近而天子之親也故曰庶民近天子之光又曰天子作民父母為天下王若二公可謂大臣矣今之有司乃小民望之所謂如天如神明者也由此言之所謂大臣者非明公而誰天下無道亂獄滋豐貨賄多有孔子作春秋明一王法莒牟夷邾庶其黑肱區區竊土地為穿窬之事皆具文而直書之誠以風俗世教之所系雖微而不可忽也匹夫匹婦不獲自盡明主罔與成厥功有光今所陳亦所以求盡匹夫匹婦之情於明公之前而已矣明公毋罪其瀆焉 ▼答唐虔伯書 有光啟虔伯足下向日張氏女子事因一時入心憤憤竊恃知愛輒移書相曉欲望少伸匹婦之冤僕愚且賤平生未嘗敢與有司之政也茲複承教以所不及顧愚何敢複言但吾兄致疑于其間者竊恐惑於先入之言而未察於眾人之論大率安亭數百戶自七八十歲老翁下至三尺童子言烈婦之冤有詳有略其謂守義而死一也言諸凶之惡有詳有略其謂朋滛殺人一也至於當時下手惡少主名自在明察之官反復參訊可得其情實況以十二歲女奴為佐誣據以成獄豈有冤者夫四五凶人挾滛姑以為主共殺一女子如屠犬豕往來蹤跡口語籍籍豈為難察之獄天道昭然暗室屋漏誰謂無人知之哉所慮獄詞參錯終得逃死亦恐非的然之見僕以為一吏胥之事耳今天下斷獄有不得其情者矣未有不得於詞者也情苟得矣何患於詞之不定諸凶因奸強逼而殺雖其始謀奸而非謀殺其後實謀殺而不止謀奸何謂非同謀律有造意同謀之文何謂非律意天下之事當一觀以曠然度外之見若夫拘攣顧慮牽於流俗之說情可賞矣而曰法不應賞情可罰矣而曰法不應罰往往支離膠擾節目日多刑賞乖錯徒為文具人心世道日趨於下真可歎也或又疑烈婦之死以群凶之威力不能保其不汙夫烈婦苟失節矣必不至於死誠死矣一死自足以明之今號為丈夫者媕阿脂韋小小利害遂以瀾倒區區婦女抗志于群汙之中卒以死殉然複云云真所謂好議論不樂成人之美如此天地正氣淪沒幾盡僅僅見於婦女之間吾輩宜培植之使之昌大不宜沮抑之使之銷鑠此等關係世道不淺若使為善者以幽微而不錄為惡者以便文自營脫禍則天下之亂何所極哉前書倉卒頗有抵牾今續上記事一首稍為詳核此皆出於眾人之論僕初無喜怒于其間顧以為天下之公理如此耳所望吾兄共成此鄉邦之美事然亦顧其力之所及者為之而已草草不次〈此文抄本與常熟本大異覺抄本勝今從之惟挾滛姑以為主卒以死殉此十字抄本所無今從常熟本〉 ▼與李浩卿書 益舟還備道諸公之義舉欣慰欣慰向日紛紛只為元兇漏網烈婦受誣此千古之恨以此發憤更不思及其他今諸公既如此旌揚則此女當暴白於天下誠大快也僕與此裡之人忽見天清日明更亦複有何事哉僕與足下數十年相知未嘗不黯黯而居默默而處今日豈欲掲日月求聲譽于海濱草野之中惟記事一首乃僕自以為必可傳者少好史漢未嘗遇可以發吾意者獨此女差強人意又耳聞目見據而書之稍得其實但世人知文者絕少要以示千百世之後耳益舟雲虔伯亦疑此文與獄詞不相合此殊不可解足下可取熟勘豈有不合者況史家自宜直筆豈可窺時人向背如是則古無南史董狐矣張耀前日已有印板僕已囑其勿遽出令收在益舟家送去二冊大率為相知者不宜秘之即如前兩書亦然但亦望且勿示人恐亦為不知者所議耳昨已作書道此意為即欲西還恐不能即見足下複為縷縷本意只為烈婦其餘皆是未莭僕雖遭人唾駡亦不須複計也為知己者故不覺多言至此 ▼與嘉定諸友書 有光頓首諸公足下僕為奔車所傷苦腰痛久臥城中比因亢旱家人乏食扶曵到安亭見裡中人爭言張烈婦事驚惋累日嗟乎烈婦已矣今日彰善癉惡固有司之事而發揚之以助有司之不及者亦諸君子之責也聞貴邑張侯慨然欲正為惡者之罪且將申明旌別之典眾庶欣欣有望茲者獄久不決而檢驗之官屢出竊恐元兇漏網而烈婦之心跡無以自明僕之不佞得托交於下風夙欽諸公之高誼以為可以明白頌言之者唯諸公而已竊望於釋菜都講之餘不恤一言以伸烈婦之冤以救東南數千里之旱唯諸公留意焉而或者之論以為致人於生可也致人於死仁人之所不為也不思生者可念則死者何辜烈婦之死極其慘酷凡有人心者皆欲臠而食之元惡大憝暴戾恣睢據人之室竊人之財殺人之婦此而不誅則人將相食國家之典法亦為無用矣或又以為賞罰有司之典士不得而與焉夫平常一政事無所與可也邑有大冤大獄有司方垂公明之聽而士懷隱默之心則亦無貴于士矣居今之世耳目所及可以忿疾者何限顧非力之所及則已僕以為烈婦之事諸公有可言之義輒緣春秋之義以責諸公又恐道遠諸公不能詳敢述所聞雲 ▼與殷徐陸三子書〈此首本當入尺牘因與前三書是一事故遂附其後〉 頃造精廬獲奉風旨迫於晷刻言別悵悵承及貞女事諸君子慨然有烈丈夫之風愛莫助之再奉記事一首前所述頗疏略當以此為證此皆得之眾論無一語妝飾但不知于史法何如耳少時讀書見古莭義事莫不慨然歎息泣下沾襟恨其異世不得同時至於今者著於耳目乃更旁視遲疑如不切已豈捐軀之義無取于當年英烈之風獨隆於往代耶秋暑未得一面余惟自愛 ▼答俞質甫書 人至得初一日所惠書感激壯厲三複浪然雪涕嗟乎質甫則既知之矣豈待於千百世之後耶僕自謂處下賤之地如喑啞聾瞶了無所知與乃分之宜昨偶發憤一言不幸遂有喜事之名然實在於耳目之地臨時感觸出於意之所誠然而不能已者僕又必欲得足下發其幽光施之論述非特求繪藻之工為文章纚纚然觀美矜炫于世而已顧其志意有足深悲者栢舟綠衣之篇彼其人所處以今日視之尚為人道之常而作者為之憂傷怨憤反復歎息蓋深悼其不幸而美其志意之不倫聖人遂因而存之以為千百世之法況今日之變萬萬於此故欲與足下顯其行事使千百世之後略知今世之人亦有出於栢舟綠衣女子之上者雖攸斁彛倫反道敗德怐愗煩冤而天下之公理猶在人心不至泯滅澌盡而天地之所以不至覆墜者有此耳詩曰我躬不閱遑恤我後夫彼已甘就屠剔剖割以遂其志此豈有顧于後世之榮名者要之僕與足下之心如此而已如足下卒為撝讓僕何望焉 ▼與宣仲濟書 有光頓首仲濟足下自足下之寓吾昆山也僕始得一見以為溫然君子既而聞宣烈婦之事益慨歎以為此即向所見宣王之姊也及觀足下所撰述數百言凜然如見其人又喜烈婦之有弟可托以不朽也僕向許作傳因循未及論次茲當遠役須俟少暇為之夫烈婦之所自立者難矣此理在天地間昭昭耿耿千萬年不滅傳與不傳此是吾輩事耳如烈婦則何暇于此向與浩卿語及旌表令人憤懣使者徒知藉天子命作威福甯複知紀綱風化為何物此亦非一日矣然龍逢比干當時亦何嘗旌表哉人去草草明當奉晤不一 ▼答顧伯剛書 有光頓首伯剛足下比承厚意非言所能謝更辱教誨以順應之說捧讀數過深用嘆服論語之書孔子與其門人論學者最詳其答諸子之問仁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曰其言也訒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已所不欲勿施於人皆自其用處言之未嘗塊然獨守此心也易大傳曰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人心本與天地為一三代以後直為不能易簡不能與天地相似日用動作至於所以為天下國家往往增私長智用計用數無非吾性之贅疣故其治也非三代之治而其亂也其極至於三代之所未嘗有來教推順應之說而以禪授放伐言之可謂發明無遺藴矣但以忠恕於一貫有精粗之異竊恐猶有所未安所謂吾道一以貫之孔子之所以為一者蓋特有所指而未發其實指忠恕而為言也曾子因門人未達始複明言之若言夫子之道只是忠恕一件以貫之耳無他道也子貢問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其恕乎恕所以終身行之即忠恕所以一以貫之也豈可區別為聖人之一貫而謂之精學者之忠恕而謂之粗哉忠恕本無聖賢之別而在學者工夫分界自有生熟之殊賢人所以近于聖人聖人之所以與天為一即此忠恕而已子貢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此子貢能服膺夫子之教而行之故夫子深喜之而曰賜也非爾所及也先儒乃以為非子貢所及忠恕之事苟子貢不能及而何望于後之學者道之在天下易簡而已聖人則從容自中乎道學者則孳孳修復乎此均之盡乎心而已所謂充拓得去天地變化草木蕃其實一忠恕也故一以貫之而後可以終身行之豈可斷截忠恕二字顓獨以為學者之事耶承下問懇懇並以鄙見請質焉有光白 ▼與潘子實書 有光頓首子實足下頃到山中登萬峰得足下讀書處徘徊惆悵不能自歸深山荒寂無與晤言意之所至獨往獨來思古之人而不得見往往悲歌感慨至於淚下科舉之學驅一世於利祿之中而成一番人材世道其敝已甚士方沒首濡溺於其間無複知有人生當為之事榮辱得喪纏綿縈系不可脫解以至老死而不悟足下獨卓然不惑痛流俗之沉迷勤勤懇懇欲追古賢人志士之所為考論聖人之遺經於千百載之下以僕之無似至厪誨語累數百言感發之餘豈敢終自廢棄又竊謂經學至宋而大明今宋儒之書具在而何明經者之少也夫經非一世之書亦非一人之見所能定而學者固守沉溺而不化甚者又好高自大聽其言汪洋恣肆而無所折衷此今世之通患也故欲明經者不求聖人之心而區區於言語之間好同而尚異則聖人之志愈不可得而見矣足下之高明必有以警憒憒者無惜教我幸甚 ▼示徐生書 徐生倬學于餘四年矣世學之卑志在科舉為第一事天下豪傑方揚眉瞬目群然求止於是生非為科舉文不以從予予不為科舉文亦無由得生然予之期於生者世未之知也今年正月予逰金陵生為書數百言汲汲乎恐其志之不遂而憂予之去而失所助也予未有以答及是予將計偕北上生愈不自聊賴複為書乞所以為學者夫聖人之道其跡載於六經其本具於吾心本以主之跡以征之燦然炳然無庸言矣心之蒙弗亟開而假於格致之功是故學以征諸跡也跡之著莫六經若也六經之言何其簡而易也不能平心以求之而別求講說別求功效無怪乎言語之支而蹊徑之旁出也生其敏勵以翼志靜默以養實檢約以遠恥凝神定氣於千載之上六經之道必有見乎其心矣苟唯浮逞嘩曄與庸同事而口舌是恣曰吾有以異于人人則非獨生欺予予亦欺生也因書以勉生且以貽二三子 ▼山舍示學者 有光疏魯寡聞藝能無效諸君不鄙相從於此竊以為科舉之學志於得而已矣然亦無可必得之理諸君皆稟父兄之命而來有光固不敢別為高遠以相駭眩第今所學者雖曰舉業而所讀者即聖人之書所稱述者即聖人之道所推衍論綴者即聖人之緒言無非所以明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事而出於吾心之理夫取吾心之理而日夜陳說於吾前獨能頑然無慨於中乎願諸君相與悉心研究毋事口耳剽竊以吾心之理而會書之意以書之旨而證吾心之理則本原洞然意趣融液舉筆為文辭達義精去有司之程度亦不遠矣近來一種俗學習為記誦套子往往能取高第淺中之徒轉相放效更以通經學古為拙則區區與諸君論此於荒山寂漠之濱其不為所嗤笑者幾希然惟此學流傳敗壞人材其于世道為害不淺夫終日呻吟不知聖人之書為何物明言而公叛之徒以為攫取榮利之資要之窮達有命又不可必得其得之者亦不過酣豢富貴蕩無廉恥之限雖極顯榮祗為父母郷裡之羞願與諸君深戒之也〈舊刻入書類又或有移置別集尺牘中今按此蓋榜示學者非書牘也然無所附麗以其旨與前二首相類姑仍舊〉 ▼與陸太常書 前在京師天下士待選吏部者幾千人莫不相慶倖以為當今選用至公請托不行士以賕通者無道進海內清平可望以陸公之在銓曺也及執事為太常尋以言罷天下之士莫不觖然失望僕山野迂愚之人居京師不知造請而吏部門第嚴扄雖有敬仰之心亦無由而至焉幸拜今命於內庭始得望見又得隨行於露寒鳷鵲之間執事不鄙為道生平相知之素及相汲引之意言雖不行而受執事之賜多矣執事又過稱其文有司馬子長之風子長更數千年無人可及亦無人能知之僕少好其書以為獨有所悟而怪近世數代之史卑鄙凡猥不足複自振嘗有志規摹前人之述作稍為刪定以成一家之言而汩沒廢棄今老矣恐此事遂已也瞻望咫尺未遑詣見歲忽雲暮感愴知己之言特人申候草草不盡 ▼與趙子舉書 丁未歲龍老主考吾兄在刑曺得承欵晤至庚戌吾兄以艱去遂不復相見龍老複主考撤簾後僕見之裡第時孫祭酒在坐相與歎息臨送出門有不能相舍之意京師諸公皆雲龍老兩主考不以子為拙而每以失子為恨此古人之所難矣龍老雲逝以龍老之心為心者惟有吾兄而已不自意間闊如此二十餘年來如墮淵海沉沒至底平生倔強亦無有望世人相憐之意而不能忘情于兄者思龍老不得見也自別後龍老既亡以為大戚而妻子相繼天歿江上之居尋遭倭奴剽掠遂棄之荊棘中薄田歲不收重有輸糧之累祖父土尚未即窆而先人複以去年四月中沒五內痛割齊斬之不葬者殆至五六亦人世之所未有也獨愛嗜古人書今皆已荒廢嘗於汴中得周易集解因悟古人象數之學微見其端亦複不能究竟近世多欲重修宋史以為其簡帙之多夫苟辭事相當理所宜多何厭于多僕於此書頗見其當修者以為不在於此有志數年而書籍無從借考紙筆亦未易措辦恐此事亦遂茫然矣王城兄有滇南之行道經貴陽必獲相見托此為問鄉里故舊如玉城長者亦不可多得吾兄奉璽書殿此南服有分陜之重望譽日隆不日當膺簡召非鄙人之所敢贅述者伏惟為國自愛不宣 ▼答朱巡撫書 有光備員下吏實荷曲成頃者叨冒內補系銜問寺僚長牽率以姓名通方以僭越悚惕蒙俯賜報答茲又承手劄捧函不任感戢今天下第一所患爭出意見以求革弊而弊愈生數年以來士大夫殆成風俗夫水澄之則清撓之則濁以撓求清必無此理明公以寬靜坐鎮之此吳民之福也下史愚鄙所以盡忠門下且為桑梓之計不過如此伏乞採納幸甚 ▼上王中丞書 前歲自吳興還即求解任其為疵賤淺鮮於進退比數于當世士大夫真如所謂江湖之雀渤澥之鳥曾何足以為多少豈宜辱聞于門下然以明公之在位欲使天下之士皆得其所有光又受生平之知使若自甘錮于明時不一言以受其汶汶亦為大愚而有負於明公矣顧前所為書言語粗鄙不知忌諱乃辱俯賜教答不惟不加之按劍之疑而複有抱玉之喻捧凾跪讀不勝感歎今世王公大人之于貧賤之士與之相答應如響者少矣於今世而複見古人使有光之為書者亦遂不愧于古人真足以為有激於天下也敬受誨言勉自策勵於五月內已至邢治頗詢訪其職司之所宜為則校牧之事縣皆有令以與民相親而能知其疾苦且今邢之馬政頗便於民而令實能辦之郡不過以文移為所由而已郡若欲有事反為擾民而徒委之縣則無一事而民與有司皆安之此乃以無事為事者也因自喜其職之易稱顧官舍迫隘又無書齋連日積土為室編蓬為戶度曲柳為架亦可庋書數千卷庭中鞭笞不行簿書稀簡可以終日閉門怡神養性賴明公在位使得苟祿免於罪戾以去為幸甚大因遣人受所得誥命附此候謝無任惶恐 ▼與曾省吾參政書 沈比部過浙奉短啟想已得達不才為縣無狀付之天下公論不敢因緣故知以求蓋覆有如公論不明天下之責亦有所歸不肯擾擾置之胸中而複向人哀鳴也今猶有瀆聒左右者向去縣時縣學諸生保留朱大順以為首被斥此尤可笑陽司業出道州太學生李償何蕃舉旛闕下集諸生三百餘人乞留如此李償何蕃可盡斥耶王莾時吳章得禍弟子多更名他師雲敞獨自劾歸殮葬之莾最兇暴猶以敞有義擢為諫大夫今之為暴者何甚於莾然彼非有仇于朱生惟於鄙人加嫉惡之甚故無所不至也明公掌憲越中豈容一夫濫冤如令朱生還業亦可使東海無大旱矣若區區則惟所處之詩雲伊誰雲從惟暴之雲暴公不敢斥也伏惟諒察 ▼與林侍郎書 昨進造承欵待過厚忘其隆貴而念三十年故人極增感歎有光蓋有所欲言者自以有塗汙之負而不可以瀆高明之聽因含嚅以退還別以來又自悔恨士固有所托苟以謂素知者而不告之急非也自為縣奮勵欲希古人喁喁之民稍慰拊之知向風矣蓋不必以威刑氣勢臨之從之者如此之易也獨其異類莫可馴擾其在上者旨意各殊雖強與之歡而若以膠合終不可附麗以故往往多謬始知今世為吏之難在此昨得稍遷何敢薄朝廷之官爵而知其所由來有不善者以故謹避之方覺心閑而無事可以自安於田裡而彼土之為不善者蝟起小民有屍祝之情而有司起羅織之獄姑以吏胥為名微文巧詆實行排陷之計昔韓潁川以循吏而推挍蕭長倩之放散官錢吏被迫脅以自誣服馬季長儒者為梁兾書李子堅獄辭則李公死有餘辜今彼爰書出於豪猾怨仇之手者何所不至故士欲以廉名則以貪污之欲以仁名則以殘敗之信口而言信手而書幾無全者矣使下得以誣其上賢者為不肖之噬齧人情風俗以得勝為熊高而閭閻之情無所自達此可大懼也古之聖賢論出處之義歸於自潔其身有光何能黯黯以受此玷公省中大官於鄙人亦雅知之更藉左右重言庶幾其可信非敢望營進而期於潔其身此亦士之自處也伏乞諒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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