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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軒記


  魯丹桓宮楹,而《春秋》譏之。夫以諸侯過飾其宗廟,聖人猶見非,於禮制之不可逾如是也。後世習俗奢僭,波頹風靡,能循乎禮者寡矣!浮屠之法,又為世所崇,故往往大為其宮,飾以金銀,塗以彤碧,輪奐絢爛,以事其所謂莊嚴者,論者未嘗非之,處者亦不自疑,蓋可歎也。

  浩上人居吳之靈鷲院,淡泊清苦,持其律甚謹。嘗被召赴京而還,治室於舍之西偏,簡樸粗完,無彩繪之飾,榱桷壁牖,悉塗以堊。問之,則曰:「吾非不能為彼也,誠以安居而食於人,得此亦足矣,尚敢有加哉?」因自題曰素軒,而求餘記之。

  上人可謂善居室者矣。有自足之心,無逾禮之弊,是皆可書,則為之記也實宜。乃進而告之曰:「夫雕鏤琢刻,不如璞玉之渾堅;烹飪調和,不如大羹之和美;文章詞令之工,威儀容觀之盛,不如忠信之足貴。則彼知輪奐絢爛者,固不如茲軒之樸素也。然吾聞說者曰:素者,質也,白也。質則實而不華,白者純而不雜,既實且純,道之體具矣。則素其軒,孰若素其行,素其行,又孰若素其心哉?上人於是而致力焉,則可以盡名軒之義矣。」

  餘以上人好從儒先君子游,故以是告之,且並以所感者書之,尚無以餘言為其徒病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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