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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辯陳留移橋


  臣前日與章得象以下親奉德音,謂“近知左右臣寮,恐上不能主張,不敢盡心言事,今後不得更事形迹,避涉朋黨,須是論列,必無所疑。”臣等千載遭逢,得陛下聖言及此,不勝慶幸!不勝慶幸!臣日夜發憤,願盡其心,以副陛下待輔弼之意。雖犯雷霆,豈敢回避?今切見審刑、大理寺奏斷王堯臣已下公案,内有情理不圓、刑名未審之處,如便降敕,恐外議紛紜,傳播天下。臣忝參預大政,豈當緘默,負陛下前日之訓,爲天下罪人?今略指陳事節,奏陳如後。

  一、陳留橋是真宗皇帝親詔,爲損舟船,遂遣使經度而遷之。前來姚仲孫在三司日,杜衍乞移此橋,仲孫不行。王拱辰知開封府日,又乞移之,拱辰亦是不行。昨又令催綱使臣乞移此橋,本府前來官員,只差一主簿相度,便具申奏。朝廷不知先朝有詔,失於論詳,遂許移之。三司爲去年新曾添修,今又破材料,遂奏乞差官相度,乃是舉職,今却以不應奏而奏坐罪。惟聖慈深察,方可見情。

  一、據案申,照勘得三司手分,已先撿尋移橋文字,於初九日納在王堯臣處,要行遣申奏。次日,方見王溟爲本人自陳留替回,堯臣遂先發言,問當移橋利害,溟方對答,即非因王溟請託而後行也。望聖慈察此一節。

  一、《經》曰:“貴貴,爲其近於君也;貴老,爲其近於親也。”又“堂高則陛高”,盖言重公卿者,所以尊天子也。今三司使主天下大計,在天子股肱之列,有大罪則陛下自行貶廢,不可使法吏以小過而辱之。投鼠忌器,正在此矣。陛下縱有輕近臣之意,不可外示於人。何哉?近臣輕則減天子之重矣。今法寺坐堯臣杖七十公罪,其過至小。伏望聖慈特遣中使傳宣安撫,釋放贖法,便令入謝,以存國體,群臣幸甚幸甚。

  一、王溟得替,賃盧家宅子,稱“每月饒減得房錢一貫文。”其人已移辰州通判,只是暫時守官,即非久住宅子之時。又未曾言請託橋事。量人情,只是爲王溟曾在本縣守官,遂欲借宅子與住。其王溟尚不肯,須用錢賃居,只饒減得錢一貫文。今因王礪奏王溟受盧家請託,入獄之後,須至虚有招認,豈可一兩貫錢,便使得一員外郞請託此事?兼案内照勘得因堯臣問及,遂說利害,又無不移橋之言,豈是請託之情?今獨追官勒停,衆議未允,望聖慈深察,可見其情。或與罰銅監當,亦減得外邊怨謗,又免本人頻來理雪,紊煩朝廷。

  一、陳榮古定奪橋事,據案帳上開說,“所損舟船五十五隻,内五十隻因風并相磕撞致損,只有五隻因橋致損。”又根究得元《乞移橋狀》内所說損却人命及陷沒財物,並是虚誑,所以榮古定奪,更不移橋。今來雖依王礪所奏,移歸舊處,一則違先朝詔命,二則未及月餘,已聞新橋不利,損却舟船,撞折橋柱,及水勢稍惡,重船過往不易。若再差人體量,必是先朝不錯移改。以此知陳榮古所定未必不當。雖三度取狀,不全招認罪名,蓋有此情理,須至分疎,本因公事,别無私曲,今法寺坐爲私罪,伏望聖慈特與改作公罪,免令過後頻來理雪。

  一、慎越是三司判官,本案管移橋公事,既聞差王礪重行定奪,遂令人探問移與不移。今來勘得别無情弊,伏望聖慈特與改作公罪,庶免非辜。

  一、王礪與堯臣祖同姓名,素不相喜,因此定奪,遂誣奏乞勘三司情弊。又奏慎越是堯臣所舉,必有姧謀,今有勘劾,别無情弊,亦無奸謀。王礪親自定奪,此是當以實言,且非風聞之失也。

  右,前件王堯臣罪名,乞特出聖意,差中使傳宣放罪,令依舊起居。并乞特降聖旨,王溟免追官,罰銅與監當;陳榮古、慎越並與改作公罪。如此施行,則衆情稍安,群議自息。王礪初奏王堯臣必有情弊及有奸謀,滿朝公卿憂堯臣禍有不測,賴陛下仁聖,特與辯明,不陷深文。群臣又近奉德音,令不避嫌疑,而况陛下越次擢用,敢不盡心助陛下之明德?臣至誠激切,絲髮不隱,望天鑒照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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