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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原誓師宣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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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祥本是一個武人,半生戎馬,未嘗學問,唯不自量,力圖救國,怎奈才識短淺,對於革命的方法不得要領,所以飄然下野,去國遠遊。及至走到蘇聯,看見世界革命,起了萬丈高潮,中國是世界的一部分,受國外帝國主義與國內軍閥雙重壓迫,革命運動早已勃興;又受世界的影響,民族解放的要求,愈加迫切。孫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與所領導的國民革命即由此而生。於是我明白了救國的要訣已經由他開闢了道路。中山先生說得好,行易知難。我既是知道了,自然是刻不容緩地馬上幹起來。又因最近中國的國民從國民軍退後,受壓迫比從前更厲害,我的熱血沸騰起來,情不獲己,遂趕緊回國,與諸同志上革命戰線,共同奮鬥。我這是沒有辦法而去,有了辦法而來,走的時候不是潔然鳴高,來的時候也不是什麼東山再起。現在當歸國之始,有些必要的話,掬誠以告國人。 我是生在工人的家庭中,父為瓦工,貧無立錐,完全是無產階級的人。自幼失學,及長入伍當兵,逢著庚子年,八國聯軍攻打中國,結下辛醜條約。我受了極強烈的刺激,憤政府失敗,改革的思想於是萌芽。後來受了革命的影響,也形成了推倒滿清的志願。辛 亥武昌起義,我與張之江、李鳴鐘、張樹聲、韓複渠諸同人,同了王金銘、施從雲、白亞雨諸烈士舉兵響應,而有灤州之役;不幸為王懷慶所欺,功敗垂成,王、施、白諸烈士即時成仁就義。我同張、李、張、韓均被遞解回籍,僅以身免。 民國以後,我又出來治兵,苦力經營,以成陸軍第十六混成旅。袁世凱叛國稱帝,我在四川與蔡松坡聯絡,並助成四川獨立。民六張勳復辟,我正去職,養病西山,疾到廊坊,先馬廠誓師而起兵,進攻北京,擊潰辮兵。民七南北軍戰于長嶽,十六混成旅停兵武穴以牽制南下之軍。民國十三年,曹錕賄選竊位,吳佩孚驕縱橫暴,用武力統一政策以亂川擾粵,而直魯鄂豫受其直轄,為禍更烈,並逞其兇殘,慘殺工人學生,尤為國人所共棄,後來又動全國之兵,攻打奉天,窮兵黷武,塗炭生靈。我與胡景翼、孫岳,均痛心疾首,不能不取斷然行動,遂率師回京,舉行首都革命,倒曹敗吳,並驅逐帝制餘孽溥儀,以完辛亥革命未竟之功。這一次的意義,一是討伐賄選,為中國人爭人格;二是反對武力統一,以免兵禍;三是剷除帝制禍根,免得再鬧復辟的亂子;四是開遠東民族解放之局面。當時段祺瑞以革命政府相標榜,我們看著他遭過失敗,養晦多年,當有覺悟,所以請他出來,此後,仍是引用私人,敗行失政,解決金佛郎案,使國家受莫大的損失。國人至今,痛恨他的革命政府完全是假的。對於民眾,不但不解放,而且嚴重地壓迫;弄到後來,演成「三·一八」的毒殺案子,槍擊學生,出了極暴烈的慘劇。政府成了殺人的政府,豈有再擁護他的餘地?所以有倒段之舉。 以上這些事實,都是從革命路線上而作的。他人不知,乃斥為幾次倒戈,責我為慣于逼宮。這是由於不明白革命,所以我特寫述出來,好使國人對於我有明確的認識。 有人罵孫中山先生,說孫中山算是有點革命癖,無論走到什麼地方,就是要革命,若是他的兒子孫科當了大總統,他也要革命的。在他人以為這是罵孫先生,其實孫先生的偉大,正在於此。一個革命者,只要看見統治者做得不對,就得要革命,無論他是親也好,長官也好,站在民族的意義上,這些個人私情,一概都顧不得。 吳佩孚張嘴閉嘴所抱守的綱常名教,盡可由學究們放在紙堆裡保存,不能拿到二十世紀的民主國裡害人。但是有一層,我雖然做過幾點革命事業,我卻沒有鮮明的革命旗幟,因為我對於革命,只有籠統的觀念,沒有明確的主張。革命的主義,革命的方法,在從前我都沒有考察,所以只有一、二點改革式的革命,而沒有徹底的做法。我也赤裸裸地說出來,好使國人知道我做的忽而是革命,忽而又不像革命,其緣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就革命的觀點上說過去,若說是中國革命者,是一個中山主義者,我都不配,至於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與世界革命的話,更是說不上了。 不意當時有人說我赤化了,現在看起來,真是慚愧。當時的馮玉祥,哪裡夠得上赤化了?不但罵我的不知赤化是什麼;就是我自己,亦不知道什麼是赤化。罵我的人,也說不出根據來,只說不該與蘇聯親善。我想世界各帝國主義者,用不平等條約壓迫中國,置中國的死命,只有蘇聯自動地取消不平等條約,以平等待我們民族,自是引起我們的好感,使我們彼此親善。若對於以平等待我的人而不能與之親善,反去巴結以奴隸待我們的國家,這是何等亡國心理?這是要請國人明白的。 至於吳佩孚亂造謠言,說我與蘇聯結了什麼密約,尤其荒唐之語!我向來痛惡賣國賊與外國人結密約,豈有躬身自蹈之理?蘇聯把種種不平等的條約自動地取消了,哪裡有再結不利於中國的條約之理?況且我個人的性格所在,絕不屑做這種鬼祟之事。如果有什麼密約,也不能久於瞞人,什麼密約,什麼條件,何以絕無所聞?若說對蘇聯幫助中國革命,有所懷疑,但你要知道蘇聯是以解放世界上被壓迫者並扶助弱小民族為己任;主義在此,什麼不利於人的事都做不出來。吳佩孚肚子裡比誰都明白,他明白馮玉祥不是一個結密約之人,無論如何做不出這種事來。他又知道離赤化離得很遠,夠不上戴這帽子,而他偏要說什麼密約,又是什麼討赤,完全是騙人來共同反對國民軍,以泄他的私憤。大家不知道隨聲附和,實在上了他的大當。吳佩孚先是號召的所謂討賊戰爭,後來忽一變而為反國民軍的戰爭,國民軍退天津,退北京,一再讓步,誰知你越讓,他越攻。 軍閥何以如此呢?軍閥本身,實在無此力量,乃是帝國主義者在背後主持,因此我們要想戰勝軍閥,必須先要打帝國主義。帝國主義者在中國壓迫之甚,幾使中國不能生存。工人農人及一切受苦難的人為什麼這樣窮,這樣苦?就是帝國主義所給的。 帝國主義的各國,強迫中國訂立了許多不平等條約,於是中國有租界,有租借地,有海陸軍駐紮權,有航行權,有領事裁判權,修鐵路開礦山,把持中國的海關,強制中國行協定關稅,壓迫剝削,不一而足。 例如抽關稅,只能值百抽二五,使中國國庫少收入,整理財政無從著手;而最大的害處,是在阻礙工商業之發展,致中國經濟之死命,使他們的貨物儘量輸入,使中國的原料賤價輸出。於是中國每年進口貨超過出口貨,其數在三萬萬兩銀子之譜,賠款及外債,本息償還,單是在關鹽兩稅項下撥付的每年就是九千八百萬元。至於他們在中國經營的礦山輪船、各種工廠、各地銀行紙幣所吸收的大批現金更是無算。又因關稅不自主,不能保護國貨發展,致使洋貨遍中國,吸去的現金不可勝計。如此中國只得窮困,而且窮到死的地步! 帝國主義的侵略把中國弄窮了,又用政治侵略陷中國于危境。東交民巷的公使團是何等的強橫,稍微明白中國政局的,沒有不知道的,他們對於中國的內政動輒加以干涉。如去年大沽事件,干涉國民軍,即是一例。其最厲害的是利用中國軍閥壓迫民眾,又嗾使軍閥互相戰爭不已,以鞏固其在華之權利。遂使民國成立十五年,年年都有戰禍。已經被他們弄窮了的中國,又加上十幾年的戰爭,於是農人、工人、商人、學生、機關職員、新聞記者、兵士及一切的民眾窮的窮死,其原因都出於此。 苦痛的來源已經求出了,我們要解除這深切的痛苦,唯有推翻帝國主義的壓迫,因此我就投袂而起,與革命同志們共同擔負這個使命。現在我所努力的,是遵奉孫中山先生的遺囑,進行國民革命,實行三民主義。所有國民黨一、二兩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與議決案全部接受,並促其實現。 今後將國民軍建在民眾的意義上,完全為民眾的武力,與民眾要相結合。軍隊所在的地方,工人組織、農人組織,均當幫助,並聯合其他民眾團體,共負革命的責任。同時對於學生、教員、商人、機關職員、新聞記者及各階級之利益均極力顧全,意義是在解放中國被壓迫之民族,以與世界各民族平等,解除軍閥之壓迫,使工人不受剝削,農民不受窮苦,商人不破產,學生有書讀,教員及機關職員都有薪水發,新聞記者不發生性命的危險,以及其他人民的痛苦均能解除。 至於政治主張,我是一個國民黨黨員,又是國民政府委員之一,一切由國民黨決定,國民政府主持。我唯有與諸同志用集合全體的力量履行就是了。 謹此宣言。 民國十五年九月十六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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