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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卷 金海陵縱欲亡身(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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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倒約有兩個更次,還像縹膠一般,不肯放開。兩個狂得無度,方才合眼安息。那女待詔也鼾鼾的睡著不醒。只有貴哥一個聽他們一會,又走起來睃他們一會,耳聞目擊這許多侮弄的光景,弄得沒情沒緒,輾轉無聊,眼也合不上。看看譙樓上鐘鳴漏盡,畫角高吹,貴哥只得近前叫道:「雞將鳴矣,請早起身,以圖再會。」 海陵從魂夢中爬起來,披衣就走。定哥也披了衣服,要送海陵。海陵叫他將息,不要他起來。定哥吩咐貴哥:「好好送爺出去,你就進來。」貴哥便掌了燈,悄悄地一重重開了門送海陵。海陵走了幾步,見側邊一間廂房,淨蕩蕩沒有人,便摟住貴哥求歡。貴哥道:「夫人極是疑心重的,我進去得遲,他豈不怪!」 海陵道:「你是有功之人,夫人也要酬謝你的,定不作酸!」一頭說,一頭就抱了貴哥走進廂房。恰好有舊椅子一張,靠著壁邊,海陵就那椅子上,與貴哥行事。 原來貴哥年紀只得十五六歲,烏帶雖是看上他,幾番要偷摸他,怕著定哥,不曾到手。他只睃見定哥與海陵這般恩愛,只道怎地快樂,所以欣然相就,不道初時如此疼痛,連聲告饒。海陵亦愛惜他,不敢恣意。卻又捨不得放手,摩弄多時,才出角門而去。 卻說定哥見貴哥送海陵去,許久不轉,疑有別事。忙忙的潛蹤躡足立在角門裡等他。見他慢慢的轉來,便將身子影在黑地裡,聽他說些甚話。只見他一路關門,口裡喃喃的說道:「這樁事有甚好處,卻也當一件事去做他,真是好笑!」 一頭說,一頭笑,望房裡走,只道沒人聽見。不料定哥影著身子,跟著他。走到房裡轉身去關房門,才看見定哥立在房門外,嚇了一跌,羞得當不得!定哥扶他起來道:「你和他幹得好事,我都瞧見了。」貴哥道:「並不幹恁麼事。」定哥道:「你賴到那裡去?若是別一個,我實是容不得。他是你引進來的,果然不比我那濁物。如今正要和他來往,難道倒多你不成?只是你日後不要僣我的先頭。」 貴哥道:「小妮子安敢僣先?只望夫人饒恕!」說畢,大家歡歡喜喜,坐到天明。 不題。從此以後,海陵不時到定哥那裡,通宵作樂。貴哥和定哥兩個,就像姊妹一般,不相嫌忌。漸漸的侍女們也都知道,只是不敢管他閒事。所不知者,烏帶一人而已。 光陰似箭,約摸著往來有數個月。海陵是漁色的人,又尋著別個主兒去弄,有好一程不到定哥這裡。這定哥偷垂淚眼,懶試新妝,冷落淒涼,埋怨懊悔,叫貴哥著人去尋女待詔,要他寄個信兒與海陵,催他再來。那女待詔又病倒在床上,走來不得。定哥捺不住春心鼓動,欲念牢騷,過一日有如一年;見了烏帶就似眼中釘一般,一發惹動心中煩惱,沒法計較。家奴中有個閻乞兒,年不上二十,且是生得乾淨活脫。定哥看上了他,又怕貴哥不肯,不敢開言。湊著貴哥往娘家去了,便輕移蓮步,獨自一個走到廳前,只做叫閻乞兒吩咐說話,就與他結上了私情。怎見得私情好處? 一個是幽閨乍曠,一個是女色初侵。幽閨乍曠,有如餓虎擒羊;女色初侵,好似蒼鷹逐兔。鴛鴦枕上,羅襪縱橫;翡翠衾中,雲鬟散亂。 定哥許多欲為之興趣,此際方酬;乞兒一段鏖戰之精神,今宵畢露。惟願同心天地老,何妨暮暮與朝朝。 如此來往,非止一夜。一日貴哥回來,看見定哥容顏,不似前番愁悶,便問:「那人是幾時來的?」定哥道:「那人何嘗肯來?不是跳槽,決是奉命往他方去了。我日夜在此想你,怨你,你為何今日才回?」貴哥道:「夫人如何是想我?如何是怨我?」定哥道:「虧你引得那人來,這便是想你。那人如今再不來,這便是怨你。」 貴哥見定哥這樣說話,心中有七八分疑惑,只是不敢問。停不移時,定哥叫貴哥進房中,要對他說些恁麼話,卻又臉紅了不說,半吞半吐的束住了嘴。 貴哥立了一會,只得問道:「夫人呼喚小妮子來,畢竟要吩咐些話,怎的又不開口?」定哥歎口氣道:「你去得這幾日,我惹下一樁事在這裡,要和你商議,故此叫你來。及至你到我跟前,我又說不出了。」貴哥道:「夫人平日沒一句話不對小妮子說的,怎麼今日這般含糊疑慮?」定哥道:「我不好說得,我受了乞兒的虧!」貴哥道:「乞兒不過是抄化無賴的人,受了他虧,夫人若肯饒他,便不打緊;若不肯饒他,著當直的送到五城兵馬司,打他一頓板子,重重的枷枷示他兩三個月就出氣了。」定哥道:「不是這個乞兒,所以要和你計較一個長便。」 貴哥道:「不是這個乞兒卻是那個乞兒?」定哥道:「是家中的閻乞兒。」貴哥道:「若是閻乞兒衝激了夫人,一發好懲治的了。夫人自己不耐煩打他,也不消送官府,只待老爺回來,著著實實的打他幾百,趕逐他離了府門就勾了,有恁麼長便、短便要計較的?」 定哥附著貴哥的耳朵道:「不是這般說話。數日前我被閻乞兒強姦了,不好對別個說得,只等你回來,和你商議一個長便。」貴哥笑道:「府中規矩,從來男子不許擅入中堂,便是那人來,也有個女待詔做牽頭,小妮子做腳力,才走得進來。這狗才怎的敢闖進繡房,強姦夫人?真是夫人受虧了。這狗才的膽,不知怎麼這樣大的!但不知他是日間闖來的,是夜間闖來的?」定哥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羞慚滿面道:「不瞞你說,是夜裡進來的。」 貴哥笑道:「據夫人說來是和奸,不是強姦了。不要說乞兒有罪,連夫人也有個罪了。」定哥道:「我睡著在床上,不知他怎地走將進來把我騙了。」貴哥笑道:「這狗才倒是個啄木鳥!」定哥也笑道:「他怎的是個啄木鳥?」 貴哥道:「小妮子聞得那啄木鳥,把尖嘴在那樹上,畫了幾畫,搖了幾搖,那樹木裡頭的蠹蟲兒,自然鑽出來,等這鳥兒吃。夫人的房門謹謹拴上的,房門又有侍妾們相伴著,不知這狗才,把甚的在夫人門上,畫得幾畫,搖得幾搖,夫人的房門就自開了,豈不是個啄木鳥?」 定哥笑道:「好姐姐,你又來取笑。我實實與你說,那人許久不來,我心裡著實急他。你又不在家中,沒有一個知我心的,我冷落不過,故此將就容納了乞兒。你如今既回來,我就斷絕了他,再不許他進來就是。」貴哥道:「蕭何律法,和奸也合杖開。夫人這說話,正合著律法,但憑夫人自家裁處。 只怕那蟲兒不肯躲,又要鑽出來湊著。」他兩個正在說話,當直的報說烏帶回來。 大家驚得面如土色,忙忙出去迎接。不在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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