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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卷 金海陵縱欲亡身(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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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流鶯今日蟬,起來又是夕陽天。 六龍飛轡長相窘,何忍乘危自著鞭。 這四句詩是唐朝司空圖所作。他說:流光迅速,人壽無多,何苦貪戀色欲,自促其命。看來這還是勸化平人的。平人所有者,不過一身一家。就是好色貪淫,還只心有餘而力不足。若是貴為帝王,富有四海,何令不從,何求不遂?假如商惑妲己,周愛褒姒,漢嬖飛燕,唐溺楊妃,他所寵者止於一人,尚且小則政亂民荒,大則喪身亡國。何況漁色不休,貪淫無度,不惜廉恥,不論綱常!若是安然無恙,皇天福善禍淫之理,也不可信了。如今說這金海陵,乃是大金國一朝聰明天子;只為貪淫無道,蔑禮敗倫,坐了十二年寶位,改了三個年號:初次天德三年,二次貞元,也是三年,末次正隆六年。到正隆六年,大舉侵宋,被弑於瓜洲。 大定帝即位,追廢為海陵王。後人將史書所載廢帝海陵之事,敷演出一段話文,以為將來之戒。正是: 後人請看前人樣,莫使前人笑後人。 話說金廢帝海陵王,初名迪古,後改名亮,字元功,遼王宗幹第二子也。為人善飾詐,慓急多猜忌,殘忍任數。年十八,以宗室子為奉國將軍,赴梁王宗弼軍前任使。梁王以為行軍萬戶,遷驃騎上將軍。未幾,加龍虎衛上將軍。累遷尚書右丞。留守汴京,領行台尚書省事。後召入為丞相。初,熙宗以太祖嫡孫嗣位。 海陵念其父遼王,本是長子,己亦是太祖嫡孫,合當有天下之分,遂懷覬覦,專務立威以壓伏人心,後竟弑熙宗而篡其位。心忌太宗諸子,恐為後患,欲除去之,與秘書監蕭裕密謀。裕傾險巧詐,因構致太傅宗本、秉德等反狀。海陵殺宗本,遣使殺秉德、宗懿及太宗子孫七十余人,秦王宗翰子孫三十餘人。宗本已死,裕乃取宗本門客蕭玉,教以具款反狀,令作主名上變,遍詔天下。天下冤之。蕭裕以誅宗本功為尚書右丞,累遷至平章政事。專姿威福,遂以謀逆賜死。此是後話。 且說海陵初為丞相,假意儉約,妾媵不過三數人。及踐大位,侈心頓萌,淫志蠱惑。自徒單皇后而下,有大氏、蕭氏、耶律氏,俱以美色被寵。凡平日曾與淫者,悉召入內宮,列之妃位。又廣求美色,不論同姓異姓,名分尊卑,及有夫無夫,但心中所好,百計求淫,多有封為妃嬪者。諸妃名號,共有十二位,昭儀至充媛九位,婕妤、美人、才人三位,殿直最下,其他不可舉數。大營宮殿,以處妃嬪。一木之費,至二千萬。牽一車之力,至五百人。宮殿之飾,遍傅黃金,而後絢以五采,金屑飛空如落雪,一殿之費,以億萬計。成而複毀,務極華麗。這俱不必題起。 且說昭妃阿裡虎,姓蒲察氏,駙馬都尉沒裡野女也。生而妖嬈嬌媚,嗜酒跌宕。初末嫁時,見其父沒裡野修合美女顫聲嬌、金槍不倒丹、硫磺箍、如意帶等春藥,不知其何所用,乃竊以問侍婢阿喜留可道:「此名何物?何所用?而郎罷惣急急治之?」阿喜留可道:「此春藥也。男子與婦人交,不能久戰者,則用之以取樂。」阿裡虎問道:「何為交合?」阿喜留可道:「雞踏雄犬交戀,即交合之狀也。」阿裡虎道:「交合有何妙處,而人為之?」阿喜留可道:「初試之時,亦覺難當,試再試三,便覺暢美!」阿裡虎聞其言,哂笑不已,情若有不禁者。問道:「爾從何處得知如此?」阿喜留可笑道:「奴奴曾嘗此味來!」 無何,阿裡虎嫁于宗室子阿虎迭,生女重節。七歲,阿虎迭伏誅,阿裡虎不待閉喪,攜重節再蘸宗室南家。南家故善淫,阿裡虎又以父所驗方,修合春藥,與南家晝夜宣淫。重節熟睹其醜態,阿裡虎恬不諱也。久之,南家髓竭而死。南家父突葛速為南京元帥都監,知阿裡虎淫蕩醜惡,莫能禁止。因南家死,遂攜阿裡虎往南京,幽閉一室中,不令與人接見。阿裡虎向聞海陵善嬲戲,好美色,恨天各一方,不得與之接歡。至是沉鬱煩懣,無以自解。且知海陵亦在南京,乃自圖其貌,題詩於上。詩曰: 阿裡虎,阿裡虎,夷光、毛嬙非其伍。 一旦夫死來南京,突葛爬灰真吃苦。 有人救我出牢籠,脫卻從前從後苦。 題畢,封緘固密,拔頭上金簪一枝,銀十兩,賄屬監守閽人,送於海陵。海陵稔聞阿裡虎之美,未之深信。一見此圖,不覺手舞足蹈,羡慕不止。於是托人達突葛速,欲娶之。突葛速不從。海陵故意揚言,突葛速有新台之行,欲突葛速避嫌而出之。突葛速知海陵之意,只不放出。及篡位三日,詔遣阿裡虎歸父母家,以禮納之宮中。阿裡虎益嗜酒喜淫,海陵恨相見之晚。數月後,特封賢妃,再封昭妃。 一日,阿虎迭女重節來朝。重節為海陵再從兄之女,阿裡虎其生母也。留宿宮中。海陵猝至,見重節年將及笄,資色顧眄,迥異諸女,不覺情動,思有以中之,而虞阿裡虎之沮己。乃高張燈燭,令室中輝煌如晝。自傅淫藥,與阿裡虎及諸侍嬪,裸逐而淫,以動重節。重節聞其嬉笑聲,潛起以聽,鑽穴隙窺之,神癡心醉。幾欲破戶趨前,羞縮自止。海陵嬲謔,至四鼓方止。諸嬪鹹滅燭就寢,寂然無聲。 獨重節咬指撫心,倏起倏臥,席不得暖。只得和衣擁被,長歎歪眠。忽聞阿裡虎床複有聲。欲再起窺之,頭岑岑不止;倚枕聽之,又聞有擊戶聲。重節不應。擊聲甚急,重節問為誰?海陵捏作侍嬪取燈聲,以促其開。重節強起,拔去門拴。海陵突入,摟抱接唇。重節欲脫身逃去,海陵力挽就榻中,以手探其股間,則單裙無褌,兩股滑膩如脂,乃撫摩調弄。重節情亦動,乃以袖掩面,任其作為,不虞創之特甚。爭奈海陵興發如狂,陽巨如杵,略加點破,猩紅濺於裙幅。 重節於是時皺眉齧齒,嬌聲顫作,幾不欲生,再三求止。遂輕輕款款,若點水蜻蜓;止止行行,如貪花蜂蝶。盤桓一夜,謔浪千般。置阿裡虎於不理者將及旬矣。 阿裡虎欲火高燒,情煙陡發,終日焦思,竟忘重節之未出宮也。命諸侍嬪偵察海陵之所在。一侍嬪曰:「帝得新人,撇卻舊人矣。」阿裡虎驚問道:「新人為誰?幾時取入宮中?」侍嬪答道:「帝幸阿虎重節于昭華宮,娘娘因何不知?」阿裡虎面皮紫垞,怒發如火,捶胸跌腳,詬詈重節。侍嬪道:「娘娘與之爭鋒,恐惹笑恥。且帝性躁急,禍且不測。」 阿裡虎道:「彼父已死,我身再醮。恩義久絕,我怕誰笑話!我誓不與此淫種俱生,帝亦奈我何哉!」侍嬪道:「重節少艾,帝得之勝百斛明珠。娘娘齒長矣,自當甘拜下風,何必發怒。」阿裡虎聞誚,愈怒道:「帝初得我,誓不相舍。詎意來此淫種,奪我口食!」乃促步至昭華宮,見重節方理妝,一嬪捧鳳釵於側。遂向前批其頰罵道:「老漢不仁,不顧情分,貪圖淫樂,固為可恨!汝小小年紀,又是我親生兒女,也不顧廉恥,便與老漢苟合!豈是有人心的?」 重節亦怒駡道:「老賤不知禮義,不識羞恥,明燭張燈,與諸嬪裸裎奪漢,求快於心。我因來朝,踏此淫網,求生不得生,求死不得死,正怨你這老賤,只圖利己,不怕害人,造下無邊惡孽,如何反來打我?」兩下言語,不讓一句,扭做一團,結做一塊。眾多侍嬪,從中勸釋。阿裡虎忿忿歸宮,重節大哭一場,悶悶而坐。頃之,海陵來,見重節面帶憂容,兩頰淚痕猶濕,便促膝近前,偎其臉問道:「汝有恁事,如此煩惱?」 重節沉吟不答。侍嬪說:「昭妃娘娘批貴人面頰,辱駡陛下,是以貴人失歡。」海陵聞之,大怒道:「汝勿煩惱!我當別有處分。」是日,阿裡虎回宮,益嗜酒無賴,詆訾海陵不已。海陵遣人責讓之,阿裡虎恬無忌憚,暗以衣服遺前夫南家之子。海陵偵知之,怒道:「身已歸我,突葛速之情,猶未斷也!」由是寵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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