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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文招討聽曲用馬遂 李魚羹直諫怒王則(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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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則看了,大笑道:「卿立意甚美,不獨辭章也!」兩個吃得盡醉而散。次日,馬遂來謝,王則封為親軍指揮使之職,就留他在偽府中,與張琪一同值宿,時時請他談論。馬遂要殺王則,又下不得手。忽一夜,與張琪同坐吃酒,各談胸臆,說到忘懷之際,馬遂道:「聞大王部下,人人都有道術,不知老哥有甚神通?」張琪便把水火葫蘆來歷妙用都說出來。馬遂見他醉了,定要求來一觀。 張琪掀起衣服,只見貼肉汗衫上,系著一條軟絛兒,絛上掛著一個小小葫蘆,提與馬遂看了,不解下來。馬遂看在眼裡,是夜只推酒醉,就與張琪同宿。馬遂有心,到半夜只推解手起來,叫聲「張大哥!」那張琪醉酒熟睡去了,馬遂要去解他腰間的法物,見縛得緊緊的,恐怕驚醒他,自己身邊皮袋內帶得有穢血蒜汁,輕輕的將他葫蘆塞去了,滴幾滴穢水在內,照舊塞好。天明起來,張琪全不知覺,正是:高興事成沒興事,無心人對有心人,不在話下。 再說文招討見馬遂去了許多時,沒些動靜,傳下令來,教眾將引兵四下攻城。孫輔攻打西門,董忠攻打東門,柳春生攻打南門,劉彥威攻打北門。各各近城,擂鼓呐喊勒戰。王則急請眾人商議。只有瘸子恰遇中酒,叫喚不醒,其餘都到齊上城巡看。一面差人報聖姑姑,胡永兒得知。 王則喚馬遂問道:「你說文招討軍中缺糧,緣何又來攻城?」馬遂道:「他只趁得幾日糧草,如何不並力來攻!只道大王折過一陣,決不敢出兵迎敵。苦出其不意,必然破之,破得他一枝軍,其他安身不牢,必盡退矣。」馬遂的意見,只要支開王則身邊一班妖人,他好於中取事。王則不解其意,點頭道:「何人敢去沖陣?」 張琪自恃水火葫蘆,前番只他有功,挺身出來應道:「孫輔是某手下敗將,某識破他手段,情願引一枝兵出西門迎敵。」說罷,飛馬下城去了。王則道:「再得一人接應方好。」看著吳旺。吳旺吃過驚嚇,本不願行,出於無奈,只得應承,怏怏而去。王則靠著懸空板凳,按住木欄幹,在西門城上觀戰。 卻說先鋒孫輔,正在率眾攻城,忽見城門開處,一彪軍飛奔出來。孫輔慌忙約退軍士,挺槍立馬,等待廝殺。張琪不持兵器,手中擎著葫蘆,約莫官軍相近,念起神火咒,把葫蘆去了塞口,喝聲:「疾!」卻不見火光透出,再念聖水咒,連喝:「疾!疾!」把葫蘆籤筒般搖了幾搖,也沒見涓滴兒滴將出來,把眼張那葫蘆口內,只聞得一般血腥蒜臭之氣,情知法破,撥回馬頭便走。孫輔飛馬來趕。 原來王則與胡永兒做了夫婦,只學得兩個法兒,一個是禁人法,一個隱身法。行起禁人法時,隨你千軍萬馬,追趕如飛,能令登時禁住兩腳,動移不得,直後待一個時辰後方解。王則在城上見張琪兵敗,後軍來趕,正要念禁人咒語。馬遂立在身邊想道:「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但兩旁左右,都執著刀斧器械。 馬遂欲奪刀來殺王則,又怕被人知覺,乃捏得拳頭沒縫,說時遲,那時快,王則咒語尚未念完,被馬遂狠狠的一拳,打中嘴上,打落當門兩個牙齒來,綻了嘴唇,跌倒在城樓上,馬遂就奪左右的刀來砍,被王則身邊一個心腹賊將,喚做石慶,腰裡早拔刀出來,手起刀落,把馬遂剁落一隻胳膊來。眾人一齊向前,捉馬遂,救了王則,王則大怒,教左右斬訖報來。馬遂大罵道:「我為無刀在手,不能砍下妖賊之頭,與萬民除害。我死必為厲鬼殺你矣。」眾人推馬遂去斬了。後人有詩贊之雲: 葫蘆水火已成空,又見妖人折齒凶。 卻笑荊卿名劍客,祖龍繞柱竟何庸。 卻說張琪走到吊橋邊,眾軍爭先逃命,先把吊橋踏斷,背後孫輔趕來,張琪繞濠而走,遇泥濘處,馬前腳陷下,被孫輔趕上一槍,搠下馬來,跌入濠中溺死。可憐張琪賣肉為生,不安本分,今日做了水中之鬼。孫輔教軍士將撓鉤拖起屍首,割了首級,到中軍帳下獻功去了。吳旺只推橋斷,竟不來救應,引兵而回。再說王則被馬遂打綻了嘴唇,聲也則不得。恰好聖姑姑和胡永兒都到,見王則恁般模樣,又損折了張琪,深恨馬遂之事。忙教人將暖輿抬王則到偽府中,一面叫醫人調治。左黜酒醒來,知道此事,也來問安。 胡永兒埋怨瘸子吃酒誤事,瘸子笑道:「我嘴唇又不綻,如何禁我飲酒。」胡永兒道:「且莫說笑話,則今攻城緊急,必須從長計較,斬得他正將一二員,方才肯退。」 聖姑姑道:「他既有破法之人,別無甚計,除非行烏龍斬將法,此法急切難破,但如意寶冊上寫道:「此乃至惡之術,萬萬不可輕用,用之必有陰禍。」如今也說不得了。」 原來這法用五金之精,裝於六甲壇下,煉七七四十九日,鑄成鬼頭刀一口,名曰神刀,自能嘯躍。用石匣盛之,藏于水底,金水相得,方不躍去。如遇至危之際,將純黑雄犬一隻,朱書斬將符三道,並開欲斬之人姓名,一同焚化,念斬將咒三遍,吸西方金炁一口,存想人頭落地光景,將神刀猛力砍落犬頭,所焚姓名人頭,向前並落。若把軍冊焚化,雖千萬人,亦皆落頭。此所以為至惡之術也。 當初聖姑姑等三人煉法之時,亦為此法利害,只鑄得神刀一口,藏於天柱山頂池中。聖姑姑要去取來砍取文、曹二招討,及有名諸將之首。左黜和胡永兒都喜歡道:「必須如此,方保無虞。」聖姑姑飛身去了。左黜自和吳旺巡城守禁。胡永兒也回偽府中行樂。王則疼得煩悶,飲食不進,無法消遣。平日最喜歡一個扮副淨的樂人,叫做李魚羹、彈得好琵琶、唱個好曲,又會說平話,嘲笑耍子。王則叫喚他來解悶。 當日李魚羹來到王則面前,也不彈,也不唱,閉著口只不則聲。王則問道:「李魚羹!你為何不則聲,心下有甚煩惱?」李魚羹道:「大王尚且煩惱,小人怎地不煩惱。小人與大王都是做私的。大王所靠者,只幾個興妖作怪的人。如今彈子國師去了,張鸞丞相避了,卜吉將軍走了,左黜軍師輸了,任遷捉了,張琪死了,聖姑姑尋事兒躲了。今日在圍城之中,城外軍馬越添得多了,並力要打,雙日不著單日著,終久被他捉了。如今煩惱也算遲了。」王則道:「你的意思如何?」 李魚羹道:「不如及早受了招降,反禍為福。」王則大怒道:「叵耐這廝不伏事我,反把言語來傷觸我!」喝叫左右拿下。手下人把李魚羹捉了。王則叫:「把他縛了手腳,吊在炮梢上就城上打出去,跌做骨醬肉泥。」眾人縛了李魚羹,吊在炮梢上,拽動炮架。一聲炮響,把李魚羹打出城外。正是: 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畢竟李魚羹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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