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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卷 假神仙大鬧華光廟(3)


  這口劍被妖精接著,拿去懸空釘在屋中間,動也動不得。裴道心裡慌張,把平生的法術都使出來,一些也不靈。魏公看著裴道,說:「師父頭上戴的道冠兒那裡去了?」裴道說:「我不曾除下,如何便沒了?又是作怪!」連忙使人去尋,只見門外有個尿桶,這道冠兒浮在尿桶面上。撈得起來時,爛臭,如何戴在頭上!裴道說:「這精怪妖氣太盛,我的法術敵他不過,你自別作計較。」

  魏公見說,心裡雖是煩惱,免不得把福物收了,請裴道來堂前散福,吃了酒飯。夜又深了,就留裴道在家安歇,彼此俱不歡喜。裴道也悶悶的,自去側房裡脫了衣服睡,才要合眼,只見三四個黃衣力士,扛四五十斤一塊石板,壓在裴道身上。口裡說:「謝賊道的好法!」裴道壓得動身不得,氣也透不轉,慌了,只得叫道:「有鬼,救人!救人!」

  原來魏公家裡人正收拾未了,還不曾睡,聽得裴道叫響,魏公與家人拿著燈火,走進房來。看裴道時,見裴道被塊青石板壓在身上,動不得。兩三個人慌忙扛去這塊石板,救起裴道來,將姜湯灌了一回。東方已明,裴道也醒了。裴道梳洗已畢,又吃些早粥,辭了魏公自去,不在話下。

  魏公見這模樣,夫妻兩個,淚不曾幹,也沒奈何。次日,表兄服道勤來看魏生。魏公與服生備說夜來裴道著鬼之事,「怎生是好?」服生說道:「本廟華光菩薩最靈感,原在廟裡被精了,我們備些福物,做道疏文燒了,神道正必勝邪,或可救得。」服生現與同會李林等說了,這些會友,個個愛惜魏生,爭出分子,備辦福物,香燭、紙馬、酒果,擺列在神道面前,與魏公拜獻,就把疏文宣讀:

  「惟神正氣攝乎山川,善惡不爽;威靈布于寰宇,禍福無私。今魏宇者,讀書本廟,禍被物精。男女不分,夤夜歡娛于一席;陰陽無間,晨昏耽樂於兩情。苟且相交,不顧逾牆之戒;無媒而合,自同鑽穴之汙。先假純陽,比頑不已;後托何氏,淫樂無休。致使魏生形神搖亂,全無清爽之期;心志飛揚,已失永長之道。

  或月怪,或花妖,殛之以滅其跡;或山精,或木魅,袪之使屏其形。陽伸陰屈,物泰民安,萬眾皆欽,惟神是禱!

  李林等拜疏。」

  疏文念畢,燒化了紙,就在廟裡散福。眾人因論呂洞賓、何仙姑之事,李林道:「忠清巷新建一座純陽庵,我們明早同去拈香,通陳此事。倘然呂仙有靈,必然震怒。」眾人齊聲道好。次日,同會十人,不約而齊都到純陽祖師面前,拈香拜禱。轉來回覆了魏公。從此夜為始,魏生漸覺清爽,但元神不能驟複,魏公心下已有三分歡喜。

  過了數日,自備三牲祭禮,往華光廟,一則賽願,二則保福。眾友聞知,都來陪他拜神,禮畢,化紙,只見魏公雙眸緊閉,大踏步向供桌上坐了,端然不動,叫道:「魏則優,你兒子的性命,虧我救了。我乃五顯靈官是也!」

  眾人知華光菩薩附體,都來參拜,叩問:「魏宇所患何等妖精?神力如何救拔?病體幾時方能全妥?」魏公口裡又說道:「這二妖,乃是多年的龜精,一雌一雄,慣迷惑少年男女。吾神訪得真了,先差部下去拿他。二妖神通廣大,反為所敗。吾神親往收捕,他兀自假冒呂洞賓、何仙姑名色,抗拒不服。大戰百合,不分勝敗。恰好洞賓、仙姑亦知此情,奏聞玉帝,命神將、天兵下界,真仙既到,偽者自不能敵。二妖逃走,去烏江孟子河裡去躲,吾神將火輪去燒得出來,又與交戰,被洞賓先生,飛劍斬了雄的龜精,雌的直驅在北海冰陰中受苦,永不赦出。吾神與洞賓、仙姑奏覆上帝,上帝要並治汝子迷惑之罪。吾神奏道:『他是年幼書生,一時被惑,父母朋友,俱悔過求懺。況此生後有功名,可以恕之。』上帝方准免罰。你看我的袍袖,都戰裂了。那雄龜精的腹殼,被吾神劈來,埋于後園碧桃樹下。你若要兒子速愈,可取此殼煎膏,用酒服之,便愈也。」說罷,魏公跌倒在地下。

  從人扶起,喚醒,問他時,魏公並不曉得菩薩附體一事。眾人向魏公說這備細,魏公驚異,就神帳中看神道袍袖,果然裂開。往後園碧桃樹下,掘起浮土,見一龜板,約有三尺之長,猶帶血肉。魏公取歸,煎膏入酒,與魏生吃,一日三服,比及膏完,病已全愈。於是父子往華光廟祭賽,與神道換袍,又往純陽庵燒香。

  後魏宇果中科甲。有詩為證:

  真妄由來本自心,神仙豈肯蹈邪淫!
  人心不被邪淫惑,眼底蓬萊便可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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