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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主親征漠北頌


  〔康熙三十五年〕

  皇帝撫臨天下三十有五年,悉治方內冠帶之民,興教慕德,百嘉鬯遂,萬物皞皞。四海外國蠻夷族部之君長,槎浮索引,候風潮,踰嶺隘,稽顙疊跡而來獻見者,馳驛相望。

  惟乙亥之秋,西北虜酋噶爾丹,恃所處僻遠,倔強稱兵,齮蹂北徼。諸部臣屬內附者,經冬涉春,駐兵田牧,諸部震恐,蕩析離居,奔訴闕下。皇帝哀矜,不忍棄之覆幬之外。又慮黠寇猘狂,毀我藩衛,邊郵日駭,漸為百姓勞費,將總六師親征之。于時內外文武小大之臣,鮮不惶疑震恐,謂「虜居絕塞道路,所次山谷曠莽阻深,宜且命將出師,不宜勤乘輿。又其俗遷徙無常居,恐大軍深入,逐捕無所得」。萬口一聲,交章懇請。皇帝內斷于心。

  丙子春二月,以費揚古為撫遠大將軍,率師由西道刻日進剿。詔陝西將軍孫思克出師,據土刺河,斷虜歸路。三月初吉,皇帝總六師由中道出,次古北口。詔曰:「朕念士大夫卒校勞苦,自今以始,朕日禦一餐,與六師共之。」初,群臣慮塞外道逴遠,少水泉,蜚挽阻艱。及車駕出塞,雨雪間作,而芻糧次第達師中。所至疏礀鑿井,甘泉湧溢,士馬饒給如內地,始知上神略廣運諸事經畫豫備,纖悉無遺也。五月丙辰,師次拖林。越數日,進逼黑盧倫河。虜聞王師天降,震栗喪氣,日夜引遁。癸亥,皇帝親部署諸軍,倍道迫逐。丙寅,車駕過河朔,至拖諾山,虜棄氈裘甲兵老弱宵遁。訊之俘人云:當過巴顏而西矣。上曰:「虜遁而西,適與西師遇。朕親經畫兩路,兵食毋乏,虜可草薙而禽獮矣。」戊辰,皇帝班師,命將軍馬思哈率精兵逐北。是日,虜至昭水,將軍揚古、將軍思克兵俱會,敦陣奮擊,虜軍大敗。自未達酉,斬截無算,俘獲子女畜物以億計,餘黨潰散。庚午,西師奏捷,行在諸王大臣表請降明詔,祭告天地宗廟百神,宣佈中外。制曰:「可。」

  臣伏見聖謨深遠,為海內元元計萬世之安,屛斥群議,創非常之原。躬蒞行間,率先士卒,抗威萬里沙場之外,殲刈累歲驕悍狡黠之虜。自出車饋糧,整屯按部,以暨設策制謀,厲兵熸寇,事無小大,悉出神策廟算,論效收功,如指諸掌。遂使普天之下,窮荒不毛之域,尺地寸土,皆歸版輿,上及飛鳥,下及淵魚,惴耎肖翹之物,莫不若其性。自漢唐以來,未有躋登茲盛者也。

  臣苞方遊太學,未獲瞻塞上旟旐之光,聽軍前凱歌之聲,伏讀明詔,歡忭蹈舞,謹拜手稽首而作《頌》曰:

  巍巍我皇,至仁天覆。陰陽蒸陶,萬物在宥。
  綱紀昭明,德施磅礴。海隅蒼生,飲食宴樂。
  四海外國,莫不懷柔。齎籯奉贄,以後為羞。
  蠢茲醜虜,自懟其生。背義作慝,以幹大刑。
  擅興戈鋋,陵我北徼。自秋徂春,猖狂襲盜。
  謂居窮荒,天威不及。故集蜂蠆,逞其毒螫。
  皇帝曰「諮,虜為不道。凡茲屬國,惟予怙冒。
  蛇豕不除,善良曷育。朕親行師,是絕是忽。」
  惟時在廷,小大惶悸。交章請留,至於再四。
  聖志不疑,神明默運。三方布師,以制虜命。
  乃命揚古,汝行自西。批其肘腋,使賊不支。
  乃詔思克,斷其歸道。拊背扼吭,使虜噎媢。
  乃撰吉日,乃詰兵戎。六師張皇,我皇在中。

  分部授律,綿綿翼翼。發如川流,屯如山立。
  陰山冱寒,土結不毛。我皇戾止,豐草如苕。
  龍沙曠莽,潢污潦濁。我皇戾止,靈泉噴躍。
  芻糧雲屯,車徒接武。馬騰若驕,士勇可賈。
  遂次拖林,遂逼盧倫。如鼓洪爐,以鑠鉤金。
  虜眾愕眙,道無水泉。士馬百萬,豈來自天。
  始梟而張,卒鼠而竄。倉皇西奔,雜蹂紛亂。
  皇麾六軍,倍道逐角。雷動風行,直窮拖諾。
  虜遁益西,遇我西師。禽驚掛絡,獸駭觸機。
  三帥同心,祇遵天策。短甲步戰,踔厲淩越。
  飛菆霧散,火戟星馳。從橫擊刺,所向皆靡。
  群醜敗績,禽獮草薙。自未達酉,俘獲千億。
  凡茲方略,我皇自設。功成萬里,若合符節。

  萬眾凱歌,一人有慶。日月照爛,山川霽潤。
  黃耇頒白,兒童稚齒。式瞻皇容,載笑載語。
  升中吉士,薦馨清廟。飲至論功,垂恩渙號。
  乾端坤倪,寸毛尺土。皆歸版圖,我皇之武。
  銷鋒灌燧,育我黎蒸,蕃祉壽善,我皇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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