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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高密單生追述考妣遺事後


  乾隆六年季春,余以兄子之喪,病不能興。單生作哲緘致其所述《考妣遺事》,起視之,氣結不能終篇。念幼隨先君子播遷隱閔,先兄毖余曰:「此二親之窮於命也,而於我與若之身心,則大有造焉。在昔堯、舜、禹、湯、文、武、周公,皆遭父子、君臣、兄弟之變,而孔、孟亦少孤。蓋惟遭變然後可以見其極,故使聖人身之,以為萬世之標準焉。」

  當吾之世,志行越眾者三人:睢州湯潛庵之母,為流賊所膊;關西李中孚之父,糜爛于戰場;博野顏習齋,父流亡,母改適,匍匐萬里,始得父墓,見異母之妹,招魂而歸。蓋功利嗜欲熏鑠流毒于人心者,深且固矣,非猛藥惡石不足以攻除。故三君子以此各成其艱苦傑特之行。生之考妣,羈窮不異於吾親,而皆早世,則視餘更酷矣。生無兄弟,自今以往,即速致要津,贏資聚,以為妻子之光榮可矣,欲雞豚之逮親,可再得乎?惟德惟義,是謂顯揚。然則生之所以自處,於茲可早定矣。君子之為學也,深其功識猶患淺,抗其志行猶患卑,必能志七聖人之道,然後可繼三君子之行,毋若餘之負所命于兄,而混混以沒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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