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家集注杜詩卷一　古詩

卷一　古詩

　　▼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

　　〔注：「鮑文虎云：韋濟，韋嗣立子，天實中授尚書左丞，史有傳，附《嗣立傳》。」〕

　　紈袴不餓死，

　　〔前漢班氏敘傳曰：「王鳳薦班伯宜勸學，召見宴昵殿。上方鄉學，鄭寬中、張禹朝夕入說尚書、論語於金華殿中，詔伯受焉。數年，金華之業絕，出與王、許子弟為群，在於綺紈紈袴之間，非其好也。」晉灼曰：「白綺之襦，冰紈之袴也。」師古曰：「紈，素也。綺，今之細綾也。並貴戚子弟之服。」朱買臣妻曰：「如公等，終餓死於溝中耳。」趙云：梁任昉奏彈劉整云：「以前代外戚，仕因紈袴。」晉束皙云：「丹墀步紈袴之童，東野遺白顛之叟。」莊子云：伯夷、叔齊餓死首陽之山。史記云：伯夷、叔齊積仁潔行如此而餓死。前漢·周亞夫傳：許員相之曰：「君後九年而餓死。」鄧通傳：上使善相人者相通，曰：「當貧餓死。」〕

　　儒冠多誤身。

　　〔莊子曰：儒者冠圜冠者，知天時。儒行曰：冠章甫之冠。《前漢·麗食其傳》：沛公不喜儒，諸客冠儒冠者，則沛公輒解其冠，溺其中。趙云：此篇雖古詩二十二韻，而第二字平側相次，又多對偶。「紈袴不餓死」，言貴富者之享福祿。「儒冠多誤身」，言為士者之易貧賤。公詩又曰「有儒愁餓死」，則不餓死之反矣。又曰「儒術豈謀身」，以此之謂也。〕

　　丈人試靜聽，賤子請具陳。

　　〔易：師貞，丈人吉。注：丈人，嚴莊之稱。應璩詩：「避席跪自陳，賤子實空虛。」鮑照東武吟：主人且勿喧，賤子歌一言。趙云：吳越春秋載伍子胥謂漁父云：「性命屬天，今屬丈人。」此呼人為丈人矣。劉伯倫酒德頌有「熟視不見太山之形，靜聽不聞雷霆之聲。」蜀志：許靖與曹公書云：「豈可具陳。」古詩：「歡樂難具陳。」世有託名東坡事實，輒雲「毛遂有言，賤子一一具陳之。」以為渾語，卻不引出何書。其全秩引類皆如此，非特浼吾杜公，又浼蘇公而罔無識，真大雅之厄，學者之不幸也。〕

　　甫昔少年日，

　　〔賈誼，洛陽年少。趙云：沈休文別范安成云：「平生少年日。」〕

　　早充觀國賓。

　　〔易：「觀國之光，利用賓于王。」趙云：「充字，晁錯傳：『以臣充賦』。」〕

　　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

　　〔《三輔決錄》：《蔡邕傳》：不妄下筆。魏文帝論云：「傳武仲下筆，不能自休。」孔文舉表：「性與道合，思若有神。」趙云：「梁孝元帝之敗，焚圖書十四萬卷，曰：『讀書萬卷，猶有今日，故焚之。』中著一『破』字，則字著力而新奇矣。」〕

　　賦料揚雄敵，

　　〔增添。有長楊、甘泉等賦。趙云：「雄傳云：顧常好辭賦，每擬相如。」故雲「於賦則言敵揚雄。」〕

　　詩看子建親。

　　〔增添：曹植，字子建，封陳思王，善屬文，著洛神傳、責躬、公燕等詩。後人謂天下才共一石，子建獨得八鬥。趙云：鐘嶸為詩品，其品子建詩云：「子詩原出於《國風》，氣骨高奇，辭彩華茂，超越合古，卓爾不群。」故公於詩言親子建也。「親」字，親近之親，言與之近也。〕

　　李邕求識面，

　　〔李邕，廣陵江都人。父善，嘗注文選。邕少知名長安李嶠等薦邕詞商行直，堪為諫官，由是召拜左拾遺。玄宗東封，獻賦稱旨。後進不識，京洛阡陌聚觀，以為古人。或傳眉目有異，衣冠望風尋訪，門巷填隘。齊神武自太原來朝，見宋遊道曰：「常聞其名，今日始識其面。」師云：按新唐史杜本傳言：公少貧，不自振拔，客齊、趙、吳、楚間。李邕奇其才，先往見之。趙云：「新書娛矣，于齊州人相見，至青州海宴曆下亭而言之耳。」殊不知公在洛陽時，李邕先與相見，其後邕為北海太守，遇公于齊州，又相見，至青州，又相見。何以明之？陪李北海宴曆亭下，則相見于齊州，蓋曆下亭在齊州也。八哀詩于李邕篇云：「伊昔臨淄亭，酒酣托末契。」則相見于青州，蓋臨淄亭在青州也。又云：「重敘東都別，朝陰改軒砌」，則追言之陽相見事，蓋洛陽則東都也，豈不先識面於洛陽，而在齊地再相見乎？則《新唐書》之誤以再見為始識面矣。〕

　　王翰願卜鄰。

　　〔唐王翰，並州晉陽人。日聚英豪，恣為歡賞。文士祖詠、杜華嘗在座。師云：「《左傳》：『非宅是蔔，惟鄰是蔔』。」〕

　　自謂頗挺出，立登要路津。

　　〔古詩：「何不采高足，先據要路津。」趙云：曹子建云：「古人之謂握靈地之珠。」呂凱《與雍闔檄》云：「諸葛丞相，英材挺出。」〕

　　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

　　〔魏杜恕「舉明主于唐虞之上」，增添引孟子伊尹曰：「豈若使是君為堯舜之君。」魏應璩與弟君胄書：思致君于有為矣。趙云：《嵇康傳》：鐘會欲害康，曰：「宜因釁除之，以敦風俗。」〕

　　此意竟蕭條，行歌非隱淪。

　　〔前漢朱買臣家貧，好讀書，不治產業，艾薪樵，賣給食，擔束薪，行且誦書。其妻亦負戴相隨，數止買臣毋歌詠道中。買臣孟疾歌，妻羞之，求去。慮怒曰：「如公餓死溝中耳，何能富貴也？」買臣不能留，即聽去。具後，買臣獨行歌道中，負薪暮間。宋顏延年詠嵇中散詩曰：立俗遷流議，尋山結隱淪。謝朓敬亭詩：隱淪既己托。鮑照詩：孤賤長隱淪。謝靈運：既枉隱淪客。趙云：「鮑照答客篇，此意更堅滋。」鮑照登後渚詩有「蕭條背鄉心。」列子載林類年且百歲，拾惠行歌。張湛注云：「古之隱者也。」舊注卻引朱買臣行歌道中負薪，此乃窮困悲歌耳，與非隱淪之義不相接。桓譚新論曰：天下神人五：一曰神仙，一曰隱淪。郭璞江賦有「約陰淪之列真。」舊注引顏延年、謝朓、鮑照、謝靈運詩，皆在新論、江賦之後，此不知本始，是謂無祖者也。世說：周覬何如庾亮，覬曰：「蕭條方外，亮不如臣。」〕

　　騎驢三十載，旅食京華春。

　　〔任昉詩：「結歡三十載，生死一交情。」陶潛：閒居三十載。趙云：後漢：李尤騎驢馳村，狐兔驚走。魏文帝與吳質書：旅食南館。郭榮純遊仙詩曰：「京華遊俠窟。」謝靈運齋中讀書詩曰：「昔余游京華。」京華，繁富之地，而當春時尤為繁富，於此旅食，亦不能為樂矣。〕

　　朝扣富兒門，暮隨肥馬塵。

　　〔鮑照詩：結交多貴門，出入富兒鄰。又鄰云：「《論語》：『乘肥馬』。」〕

　　殘杯與冷炙，到處潛悲辛。

　　〔《顏氏家訓》：「處之下座，以殘杯冷炙。」　趙氏云：鮑照《野鵝賦》云：「對鐘鼓之悲辛。」〕

　　主上頃見征，歘然欲求伸。

　　〔六韜曰：「歘然而往。」易曰：「尺矱之屈以求伸。」　趙云：官韻「歘」注云：「有所吹起兒。」神仙傳：王母時降夫茅君，歌曰：「駕我八景與，歘然入玉清。」又莊子·庚桑楚篇：「出無本，入無竅。」注云：「歘然自生，非有本；歘然自死，非有根。」又《法華經》有「歘然火起」之語。〕

　　青冥卻垂趐，蹭蹬無縱鱗。

　　〔後漢·馮異傳：始雖垂翅回溪，終能奮翼澠池。王褒頌曰：「沛乎君巨魚縱大壑。」海賦：蹭蹬窮波，失勢貌。　趙云：屈原悲回風云：「據青冥而攄虹玉。」逸九思曰：「玄鶴兮高飛，增逝兮青冥。」注：青冥，雲也。此兩句以魚鳥為喻，一反一正，可以為句法。宋玉《九辯》：「悲蹭蹬而無歸。」〕

　　甚愧大人厚，甚知大人真。

　　〔范元寶《詩眼》曰：「必言所以見韋者，於是有『厚愧』、『真知』之句。所以真知者，為傳誦其詩也。」　趙云：厚，言其相待之厚蓋如此。後漢云：所以慰藉之甚厚，言具懷抱之真。蓋如莊子云：「其為人也真」，厚則相親愛，真則不藏善，乃所以為厚，「每誦杜公侯」句也，此「厚」與真之義甚明。《詩眼》所謂「卻成杜公厚，自慚愧于韋」，杜公真實能知韋之賢耳，非是。蓋不省「厚」、「真」字是詩字之足，只單著一字為句，且用押韻而字，則字有力，其義埃然矣。〕

　　每於百寮上，猥誦佳句新。

　　〔趙云：左傳：「同官為泰。」書「百寮師師佳句於同寮。」寮，是時公以召試賜官也。世說載孫興公作《天臺賦》成，以示範榮期，每至佳句，輒云：「應是我輩語。」而「誦佳句」三字。則隋煬帝善屬文，不欲人出其右。王胄死，帝誦其佳句云：「庭草無人隨意綠。」可複能作此語耶？〕

　　竊効貢公喜，

　　〔《前漢》貢禹與王陽為友，世稱「王陽在位，貢禹彈冠。」言其取捨同也。　杜補遺：劉孝標廣絕交論曰：「王陽登而貢公喜。」子美贈沈八文：「東美除膳部員外郎又云：『徒懷貢公喜』。」哭韋大夫之晉詩亦云：「貢喜容間門。」〕

　　難甘原憲貧。

　　〔《仲尼弟子傳》：原憲在草凙中，子貢相衛，而結駟連騎，排藿藜入窮閻，過謝原憲。憲攝敝衣冠見之。子貢曰：夫子豈病手？原憲曰：吾聞之，無財謂之貧，學道而不能行謂之病。若憲，貧也，非病也。子貢慚而去。　趙云：沈佺期《傷王學士》詩云：「原憲貧無怨。」顏曰：「樂自持。」〕

　　焉能心怏怏，

　　〔趙云：吳趙春秋：吳王僚之母謂王曰：「公子光心氣怏怏，常有愧恨之色。」舊注卻引韓信周亞夫傳，乃「鞅鞅」字，又不連「心」字，非公本意所引用耳。〕

　　只是走踆踆。

　　〔踆踆，行走貌。張平子《西京賦》言伎戲曰：「大雀踆踆。」〕

　　今欲東入海，即將西去秦。

　　〔論語：「乘桴浮於海。」又：「少師：師陽擊罄襄入於海。」李斯上始皇書：「今乃卻賓客以棄諸侯，使天下之士裹足不入秦。」　趙云：「去秦」，言欲舍而去耳。乃張儀惡陳軫于秦王曰：「軫欲去秦而之楚。」舊《注》卻引李斯言「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卻只是不入秦矣。〕

　　尚鄰天南山，回道清渭濱。

　　〔王粲：「回首望長安。」　趙云：潘安仁《西征賦》言長安之境曰：「南有玄鳥素滻，北有清渭濁涇。」故公凡言渭必曰清渭，言涇必曰濁涇，皆用此矣。終南山與清渭，以在秦地，故接「去秦」之下及之。〕

　　常擬報一飯，況懷辭大臣。

　　〔範雎傳「一飯之德必償」，孔融傳「一餐之惠必報。」　趙云：李固傳云：「竊感古人一飯之報。」注云：謂靈輒也。公所用主此。舊注更引範雎傳「一飯之德必償」，自是「償」字。又引《孔融傳》「一餐之惠必報」，自是「餐」字。以一飯之思，嘗擬如靈輒之報宣子，況大臣相知，不獨一飯耳，其去之懷思為何如？此詩人之情也。〕

　　白鷗沒〔一作波〕浩蕩，萬里誰能馴？

　　〔顏延年詩：「鸞翮有時鎩，龍性誰能馴。」謝朓詩：浩蕩別親知。東坡云：「波乃沒字。」宋敏求謂餘，鷗不善沒，改作波珠，不知鷗之滅沒煙波，最為自然。禽經云：鳧善浮，鷗善沒，沒字為是。趙云：可憐詩：「可憐雙白鷗，朝夕水上游。」浩蕩雖本水，而不必專言水，或取流放之貌，如離騷云：「怨重修之浩蕩。」或取曠遠之貌，如楚詞曰「志浩蕩而傷懷」是也。世間本作「波」字，東坡定作「沒」字，言鷗之滅沒于煙波間，而浩蕩遠去，尤有義理。而宋敏求謂鷗不解沒作波字，便覺一篇神氣索然也。範淑衷甫云：世有師曠《禽經》之書，其中曰「鳧善浮，鷗善沒」，則沒字卻是沉沒之沒，即與前說之相反矣。〕

　　▼送高三十五書記

　　〔鮑云：高書記，適也，字達夫，渤海人。少落魄，客梁、宋間，宋州刺史張九皋奇之，舉有道，調封丘尉，不得志，去客河西。河西節度使哥舒翰表為左驍衛兵曹參軍，掌書記。〕

　　崆峒小麥熟，且〔一作吾〕願休王師。

　　〔家語：宓子賤為單父宰，百姓化之。齊攻魯，道由單父，單父老請曰：「麥已熟矣，今齊寇至，不及人人自收其麥，請放民皆使出獲麥，可以益種，且不資寇。」三請而宓子賤不聽。俄而齊寇遠至，麥，季孫閑之，怒，使人讓之。宓子賤然曰：「今茲無麥，明年可種。若使不耕者得獲，是使民樂有寇也。」季孫聞之，赧然愧曰：「地若可入，吾豈忍見宓子哉！」賈誼書同績。漢書曰：桓帝時童謠曰：「小麥青肯大麥枯，誰當獲者婦與姑，大夫何在西擊胡。」　杜正謬雲，崆峒，西方山也。按史記雲，黃帝西至於崆峒山。蓋注曰，在隴右。九域圖志雲，岷州和政郡有崆峒山。皆非爾雅所載。按爾雅乃作『崆峒』字，汝州亦有崆峒山，蓋名同爾。趙云：曹操雲，「麥熟更來」。〕

　　請公問主將，焉用窮荒為。

　　〔祿山亂，哥舒翰討賊，適佐翰守潼關。翰敗，適奔赴行在。趙云：窮荒，謂適為書記，隨翰遠事於吐蕃也。舊以為佐翰守潼關乃在天寶十二年之後，誤矣。主，指哥舒翰。《吳書·張紘傳》：紘曾諫孫權曰：主將乃籌謀之所自出。孔子云：焉用彼相。〕

　　饑鷹未飽肉，側翅隨人飛。

　　〔魏志：呂布因陳登求徐州牧，不得，布怒，登喻之曰：「登見曹公，言待將軍譬如養虎，當飽其肉，不則噬人。」公曰：「不如卿言。譬如養鷹，饑則為用，飽則揚去。」布乃解。載記：慕容垂猶鷹，饑則附人，飽則高飛。趙云：又鮑照《蕪城賦》：饑則吻吻。〕

　　高生跨鞍馬，有似幽並兒。

　　〔曹子建：「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借問誰家子，幽並遊俠皃。」山簡：「舉鞭問葛強，何如並州皃？」趙云：「幽並兒，蓋遊俠者，高以文士而從軍，故雲鞍馬。」吳質答東阿王書曰：「情踴躍，放鞍馬。」舊注引鮑照詩「鞍馬光照地」，似在後矣。今放西漢《匈奴傳》「文帝親禦鞍馬」，則趙所引又在後矣。〕

　　脫身簿尉中，始與捶楚辭。

　　〔韓愈《示判》：「司卑不堪說，未免捶楚塵埃間。」　鮑又云：謂唐時參軍簿尉受杖，非也。今詳杜所言，捶有罪者也。退之《江陵途中》云：「棲棲法曹掾，何處事卑陬。何況新犴獄，敲榜發奸偷。」此豈身受杖如漢諸署郎耶？　趙云：適舉有道科，中第一，封丘尉，翰表用之，故雲。《漢紀》：張良曰：「脫間至軍矣。」路溫舒云：「捶楚之下，何求不得者也。」〕

　　借問今何官，觸熱向武威？

　　〔前漢武威郡，匈奴休屠王地，武帝太初四年間開。　趙云：武威，唐涼州也。今脫身一尉，為翰見知而辟用，雖熱行而不憚矣。〕

　　答雲一書記，所愧國士知。

　　〔陳琳，袁本初書記之士。又阮瑀，管書記之任。《賈誼傳》：豫子曰：「中行以眾人畜我，我故眾人事之；智伯以國士遇我，我故國士執之。」〕

　　人實不易知更，須慎其儀。

　　〔一作「宜』。範雎傳：侯嬴謂信陵君曰：「人固未易知，知人亦未易也。」趙云：「詩曰：『九十其儀』。」〕

　　十年出幕府，自可持旌麾。

　　〔一作「旗。」《李廣傳》：「幕府省文書。」師古曰：「幕府者，以車幕為儀，車旅無常止，故以帳幕言之。廉頗、李牧市租入幕府者是也。」〕

　　此行既特達，足以慰所思。

　　〔一雲，亦足以遠思。　趙云：《易·乾卦》：「體仁足以長人。」曹子建貴躬四言：威靈所加，足以沒齒。〕

　　男兒功名遂，亦在老大時。

　　〔《古樂府》：「少壯不努力，老大徒悲傷。」　趙云：男兒字，起於「剖竹視之，得一男兒也」。功名遂字，「老大功成名遂」之摘文也。〕

　　常恨結歡淺，各在天一涯。

　　〔古詩：相去萬餘裡，各在一天涯。趙云：「《左傳》：楚子使椒舉如晉，曰：『君願結歡於二三君』。」〕

　　又如參與商，慘慘中膓悲。

　　〔蘇武詩：昔為鴛與鴦，今為參與辰。王正長雜詩云：王事雖我老，殊隔過參商。陸士衡詩：形聲參商乖，音息曠不達。昭元年傳：子產曰：「昔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閼伯，季曰實沈，居於曠林，不相能也，日尋干戈，以相征討。後帝不臧，遷閼伯于商丘，主辰，商人是因，故辰為商星。遷實沈于大夏，主參，唐人是因，以服事夏、商，故參為晉星。」趙云：揚子曰：「吾不觀參辰之相比也。」鮑照《行路難》：朝悲慘慘遂成滴。阮籍詩：容好結中腸。〕

　　驚風吹〔一作飄〕鴻鵠，不得相追隨。

　　〔趙云：離別之言。曹子建詩：「飛蓋相追隨。」〕

　　黃塵翳沙漠，念子何當歸。

　　〔前漢《匃奴傳》：隔以山谷，壅以沙漠。盧諶贈崔溫詩：北眺沙漠燕。曹子建樂府：「少小去鄉邑，揚聲沙漠垂。」蘇武：欲展清商曲，念子不能歸。江淹詩：「飲馬出城湪，北望沙漠路。」陳湯傳：「匃奴不敢南鄉沙漠。」前書音義：沙，土也。漠，即今磧也。　趙云：曹子建賦云：「大風隱其回起，揚黃塵之冥冥。」李陵歌曰：「徑萬里分渡沙漠。」鮑照《北風涼行》有云：「問君得行句當歸。」〕

　　邊城有餘力，早寄從軍詩。

　　〔王仲宣詩：「從軍詩遐路，討彼東西夷。」陸士衡樂府詩有《從軍行》：「苦哉遠征人，北戍長城阿。」　趙云：《史記》士蒍曰：邊城少寇。而《長陽賦》：「永無邊城之警。」曹子建《白馬篇》：「邊城多警急。」《論語》：行有餘力。〕

　　▼贈李白

　　〔趙云：《新唐書》曰：「白隱岷山，後更客任城，居徂徠山。」按：任城屬濟州，時白方在東都，將游梁宋而往也，故公詩及之。〕

　　二年客東都，所曆厭機巧。

　　〔趙云：「周公居東二年。東都，今之西京也，起于班。蓋堅作《兩都賦》，名之曰東都，故得承以為言也。木華《海賦》云：『不悟所曆之近遠』。」潘安仁《悼亡》：「望廬思其人，入室想所曆。」《詩序》：「其人機巧。」而江文通《擬張綽詩》：胸中去機巧。〕

　　野人對膻腥，蔬食常不飽。

　　〔《論語·先進》：「于禮樂，野人也。」　趙云：《論語》：「飯蔬食飲水，今也每食不飽。」《孟子》：「雖蔬食菜羮，未嘗不飽也。」〕

　　豈無青精飯，使我顏色好。

　　〔梁書：兩韓之孝友純深，庾郭之形骸枯槁，或橡飯菁羹，惟口不及。杜正謬：謹按先生青靈真人真語云：霍山有道者鄧伯元，受青精石飯之法，內見五藏，冥中夜書，色如嬰孺。又云：故服鋌否春草生，此物易尋想，數詣玄水之處逍遙也，亦為青精也。學林新編云：按青菜為羮，謂之菁羮。字書：菁羮，菁也。書所謂菁茅，禮所謂菁蒩，即此物也。詩蓋用道書中陶隱居登真訣，其法即南燭草木，浸未蒸飯，暴乾，其色青如黶珠，食之可以延年卻老。此子美所謂青精飯也。《神農本草》木部有南燭枝葉，久服輕身長年，令人不饑。蓋顏色取汁炊飯，名為鳥飯，又名黑飯。草在道書謂之南燭草木，在本草謂之南燭枝葉，實為一物也。以菁羮青精，則誤甚矣。〕

　　苦乏大藥資，山林跡如掃。

　　〔魏文遊仙詩云：與我一丸藥，光耀有五色。杜正謬丹書：抱陽山人《大藥證》曰：大藥者，須煉沙中永，能取鉛裡金。黃芽為根蒂，水火煉功深。又曰：鉛水永水者，出於一源，化為白液，結就堅冰，此是真陽也，為還丹之祖，作大藥之基。　趙云：四句《通義》，離為兩端，則詩意不相接。蓋詩人不以文害辭，以青精石飯之法，內見五藏，色如嬰孺，豈不謂之大藥乎？而青精飯法，其所用之物，如以南燭草木葉煮取汁，漬青稻米炊之。張君房云：「青稻米，如豫章西山青米，吳越青龍稻草是也。」此亦費尋討，不亦謂之大藥資乎？〕

　　李侯金閨彥，脫身事幽討。

　　〔江文通別賦：「金閨之諸彥，蘭台之群英。」注云：「金馬門也。」謝玄暉尚書省詩：「既通金閨籍。」　鮑云：白嘗供奉翰林，故雲。本傳：白自知不為親近所容，求還山，帝賜金帶放還。「脫身」字見上注。〕

　　亦有梁宋遊，

　　〔任彥升《令》云：「客游梁朝，則聲華籍甚。」顏延年《北使洛》：「途出梁宋郊。」　鮑云：白時得還，與公同在洛，將適梁宋也。後在梁，亦與公同遊，故《遺懷》詩云：「昔我遊關中，惟梁孝王都。憶與高李輩，論交入酒壚。」趙云：梁，謂汴州，今之東京。宋謂宋州，今之南京。〕

　　方期拾瑤草。

　　〔江淹《香壚峰》詩：「瑤草正翕赩，玉樹信青蔥。」　又，曹植詩：「徒倚拾瑤草。」　杜補遺：「江文通別賦：『惜瑤草之徙芳』。李善注：『高唐賦序云：『我帝之季女，名曰瑤姬，未行而亡，封於巫山之台。精神為草，實曰靈芝』。又李注：『瑤草正翕赩曰：瑤草，玉芝也』。山海經曰：『姑瑤之山，帝女死焉，名曰女屍，化為瑤草，其葉胥成，其華黃，其實如兔絲，服之者媚於人』』。」〕

　　▼游龍門奉先寺

　　〔龍門，在西京河南縣。《地志》曰：闕塞山，一名伊闕，而俗名龍門耳。奉先寺，則公後又有近體詩雲「氣色皇都近，金銀佛寺開」也。〕

　　已從招提遊，更宿招提境。

　　〔後魏太武帝始光元年，創立伽藍，為「招提」之號。　杜補遺：「釋氏要覽載釋名曰：『寺，嗣也。謂治事者相嗣續於內，故天子有九寺焉。後漢明帝永平十年丁卯，佛法初至，有印士二僧摩騰法藍，以白馬駝經像屇洛陽，敕於鴻臚寺安置。二十一年戊辰，敕於雍門外別建寺，以白馬為名。謂僧居為寺自此始』。」又增輝記云：「招提寺，梵言招鬥提奢，唐言四方僧物。後人傳寫之誤，以拓為招，又省去鬥奢二字，止稱招提，即今十方住持寺院是也。佛寺謂之招提，蓋天竺國之語。如《涅盤經》云：『造僧招提，則生不動國』。」孟浩然詩：「清夜宿招提。」〕

　　陰壑生虛籟，月林散清影。

　　〔謝莊月賦：「聲林虛籟，淪也滅波。」梁昭明太子鐘山解講：「瞰出岩隱光，月落林餘影。」〕

　　天闕象緯逼，雲臥衣裳冷。

　　〔薜雲山謙之《丹陽記》曰：「太興中，議者皆言漢司徒許彧墓闕可徒之。王荗弘弗欲，南望牛頭山兩峰曰：『天闕也，豈煩改作』。」　黃氏多識銀云：「此寺今在西洛之龍門。」按韋述東都記云：「龍門號雙闕，以與大內對峙，若天闕焉。」方知老杜用天闕，蓋指龍門也。妄改為天窺，荊公又改為天閱，皆非。　杜正謬：天闕，龍門也。子美詩注云：龍門在洛陽之南，蓋伊闕也。遙望雙對峙如門。而其詩有「金銀佛寺開」之句，則奉先寺也。洛陽記曰：闕塞山在河南縣。左傳：晉趙鞅納王，使汝寬守闕塞。伏虔謂南山伊闕是也。杜預注云：洛西南闕口也，俗名龍門是。山谷云：王介甫謂當作「天閱」，蓋對「雲臥」為新切耳。鮑明遠樂府升天行：風衾委松宿，雲臥恣天行。　蔡正異云：「世傳古本作『天窺』」，今從之。《莊子》「『以管窺天』，正用此字。」　趙云：惟蔡伯云云，古作天窺，極是。惜乎知引莊子以管窺天而已，所以又起或者之疑莊子也。至人者，上窺青天，下濳黃淵。《後漢·郅惲傳》曰：「非窺天者不可與圖遠。」若引此，不亦明乎？孟浩然云：臥晝不起。〕

　　欲覺聞晨鐘，令人發深省。

　　▼望嶽

　　〔趙曰：岳，一作「嶽。」甫詩集有《三望岳》，東嶽一名岱宗，故曰「岱宗夫何如。」其三南嶽，故曰「南嶽配朱鳥。」其三乃望西嶽，故曰「西嶽崚嶒聳處尊。」〕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岱宗，泰山為四岳所宗。風俗通云：「泰山，山之尊者，一曰岱宗。岱，始也。宗，長也。萬物之始，陰陽交代，為五嶽之長。」趙云：「言其山之長大。東嶽謂之岱宗，《書》雲，『東巡狩至於岱宗』是也。」〕

　　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

　　〔晉孫興公游天臺賦序云：「天臺者，蓋山嶽之神秀也。」陳書：「虎丘山者，吳之神秀。」　趙云：曹毗對儒篇云：「大人達觀任化，昏曉上司。」言其山之靈異，如劉禹錫言九華山為造化一尤物也。下句又言其山之長大，如史記言昆崘日月所相避隱為光明也。〕

　　蕩胸生曾雲，

　　〔公羊曰：「觸石而出，膚寸而合，不崇朝而遍天下者，泰山之雲也。」張衡南都賦：「淯水蕩其胸。」　趙云：陸機《文賦》有「曾雲之峻。」曾，積也。曾積之雲，其潤尤多，可以蕩滌人胸，以言山之高。〕

　　決眥入歸鳥。

　　〔《子虛賦》：「中必決眥。」　薛云：「子虛賦稱射藝之妙，所中者必決裂其目眥也。子美望嶽以言觀覽之遠，攄決其目力，入飛鳥之群，與弓射無相干明矣。」趙云：屈原《思美人》云：「因歸鳥而致辭。」〕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孟子曰：「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揚子：「升東嶽而知眾山之迤邐也。」《漢官儀》：「及泰山盤道屈曲上，凡五十餘盤，經小天門、大天門，如從穴中視天窗也。」　趙云：沈休文早發定山詩云：「絕頂複孤圓。」劉義慶世說載云：「江左地促，不如中國，若使阡陌滌暢，則一覽而暢。」〕

　　▼陪李北海宴曆下亭（時邑人寋處士等在坐。）

　　〔北海，漢中壽縣也，齊置北海，唐屬青州。李北海，李邕也。〕

　　東藩駐皂蓋，

　　〔後漢志：「中二千石皆皂蓋。」趙云：上林賦：「齊列為東藩。」〕

　　北渚為清河。

　　〔陸士衡詩：「永歎遵北渚。」　趙云：屈原湘夫人云：「帝子降兮北渚。」其後張平子南都賦云：「亂北渚兮揭南涯。」清河則指言濟河，河謂之清濟故也。燕王曰：「昔吾聞齊有清濟、濁河，可以為固」，是已。〕

　　海右此亭古，濟南名士多。

　　〔《書》曰：「濟南伏生。」　趙云：「海在東而州在西，則謂之海右宜矣。濟南則指齊州。」〕

　　雲山已發興，玉珮仍當歌。

　　〔魏武帝短歌行：對酒當歌生幾何。薜云：左傳：吳申叔乞糧于公孫有山氏，曰：「佩玉蕊兮，餘無系之。」　趙云：鮑照有園中秋散云：「臨歌不知調，發興誰與歡。」詩：「瓊琚玉珮。」魏武帝短歌行云：「對酒當歌師。」楚辭：玉珮兮陸離離。〕

　　修竹不受暑，交流空湧波。

　　〔《東京賦》：「修竹冬青，陰池幽流。」　趙云：楚詞：「㛹娟之修竹。」曹大家東征賦：「望河洛之交流。」鮑照詩：不受外嫌猜。魏文帝浮海賦曰：「驚風泛海，波駭其後。」左太沖蜀都賦云：「沛若蒙汜之湧波。」〕

　　藴真愜所遇，落日將如何。

　　〔謝靈運《登孤嶼賦》：「表靈物莫賞，藴真誰為傳。」江淹詩：「悠悠藴真趣。」下言落日，則惜其景之幽真，而酒筵將散也。〕

　　貴賤俱物役，從公難重過。

　　〔趙易云：「貴賤在天。」文選有「牽以物役。」詩：「從公於邁。」《左傳》：「繾綣從公。」此兩句非特言邕當之官而各別，人見公之不趨貴以為誇矣。彼淺大夫者，冀宵燭之末光，分玉斝之餘瀝，而不知恥，與公有間哉！〕

　　▼登曆下古城員外新亭（北海太守李邕作）

　　〔李傳云：「李邕天寶初為汲郡、北海二大守，時李之芳自尚書郎出齊州司馬，作此亭。」曆下：齊州，春秋、戰國並屬齊。秦屬齊郡。漢韓信伐齊，至瀝下，即其地。文帝分置濟南，景帝改為濟南郡。宋、後周同。隋初郡廢，煬帝初置齊州。大唐複為齊州，或為臨溜郡，複改為濟南郡。〕

　　吾宗固神秀，

　　〔謝宣遠《答靈運》詩：「華宗誕吾秀，之子紹前胤。」公有譜系，自言李、杜同出，故言「吾宗」也。薛云：「按此亭乃李之芳所構，詩乃北海太守李邕為之芳作。注言李杜同出，其誤甚矣。」〕

　　體物寫謀長。

　　〔陸士衡文賦：「體物而瀏湸。」潘嶽西征賦：「摹寫舊豐，製造新邑。」　趙云：「《書》：爾乃不謀長。」〕

　　形制開古跡，

　　〔趙云：舊有此亭，而之芳新之。杜云：所謂「海右此亭」是也。〕

　　曾冰延樂方。

　　〔趙云：「曾」字音層，與曾雲之曾同。謝靈運《苦寒行》曰：「峨峨曾水食。」樂方，猶言樂土。〕

　　太山雄地裡，巨壑渺雲莊。

　　〔陳江揔《鐘銘》：「舟移巨壑。」　趙云：「上句言東嶽之大，於地裡為雄。下句言東海之廣，視雲路可眇小之。」列子曰：「渤海之東，不知幾億萬裡，有大壑焉。」則海可言壑矣。北齊祖孝徵望海詩曰：「登高臨巨壑。」雲莊，大路也。雲路至闊大者，而海猶眇小者。〕

　　高興泊煩促，

　　〔張茂先《答何邵》詩：「煩促每有餘。」〕

　　永懷清典常。

　　〔詩：「維以不永懷。」易：「既有典常。」〕

　　含弘知四大，

　　〔易卦：「含弘光大，品物鹹亨。」老子：「域中有四大。」〕

　　出入見三光。

　　〔日月星為三光，亦謂之三辰。又《前郊祀志》：「三光，天文也。」〕

　　負郭喜粳稻，

　　〔左太沖《蜀都賦》：「粳稻漢漠。」　新添：蘇秦曰：「使我有洛湯負郭田二頃，安能佩六國相印乎？」〕

　　安能歌吉祥。

　　〔《莊子》：「吉祥止止。」新田，莊子安時處順，哀樂不能入也。　趙云：「邕詩雖一兩字多有出處，似同杜公法門，而句法類皆枯瘠僻澀。然公集中錄首唱之人無幾，而公令錄邕此詩於集，豈亦取其同法門邪？」〕

　　▼同前（亭對鵲湖）

　　〔趙云：李北海唱之於前，而公和之於後。〕

　　新亭結構罷，

　　〔左太沖招隱詩：「岩穴無結構。」何平叔景福殿賦：「結構則修梁彩制。」　趙云：孟浩然詩：「結構竟不淺。」又云：「結構依空林。」〕

　　隱見清湖陰。

　　〔謝惠連《西陵遇風》詩：「分袂澄湖陰。」注：「水南曰陰。」　趙云：言春明異候也。梁簡文帝《桃子花詩》曰：「斜光隱見，風還影合離。」〕

　　跡籍台觀舊，

　　〔趙云：「亭之形跡，憑籍台觀之舊制。」「籍」字，言圓籍所載，舊有台觀之跡，於義皆通。〕

　　氣溟海嶽深。

　　〔趙云：「言東海、太山之氣相與接也。此句乃接巫峽通雪山之法。」〕

　　圓荷想自昔，遺堞感至今。

　　〔遺堞，城堞也。趙云：「指物感慨，蓋詩人之興。」〕

　　芳宴此時俱，哀絲千古心。

　　〔杜甫遺哀絲，琴也。記曰：「絲聲哀，哀以立廉，廉以立志。君子聽琴瑟之聲，則思志義之臣。」又枚叔七發曰：「龍門之桐，高百尺而無枝，使班爾斫斬以為琴，野繭之絲以為弦，孤子之鉤以為隱，九寡之珥以為釣。師堂操，張伯牙為之歌，此亦天下之至悲也，子能疆起而聽之乎？」注：「㢩音的。鉤、珥，皆寶也。隱、㢩，皆琴上飾。取孤子寶婦之寶而用之，欲其聲悲哀。哀九寡，九度寡也。」琴錄曰：「琴曲有《蔡氏五弄》《雙鳳》《離鸞》《歸鳳》《遠送》《長清》《短清》《幽蘭》《白雪》《風入松》《鳥夜啼》《楚明光》《石上流泉》。」〕

　　主稱壽尊客，

　　〔《曹子建詩》：「主稱千金壽，賓奉萬年酬。」　趙云：「《記》曰：尊客之前不叱狗。」〕

　　筵秩宴北林。

　　〔《詩·賓之筵》：「左右秩秩。」　趙云：《詩》雲「『郁彼北林』，是因所宴實在北林，故借用也。然上有『芳宴』字，今又有『宴』字，公應不緊重，必誤也。」〕

　　不阻蓬蓽興，

　　〔傳長虞酬何邵：「歸身蓬蓽廬。」蓽，荊織門也。禮：「蓽門圭竇。」趙云：蓽，官。《韻注》云：「藩落也。」謂亭處幽遠，故有篷蓽之興。〕

　　得兼梁甫吟。

　　〔陸士衡詩：「齊僮梁甫吟。」諸葛亮躬耕隴畝，好為梁甫吟。盛弘之荊州記：「鄧城西七裡有獨樂山，諸葛亮常登此山，作梁父吟。」杜乃補遺：孔明梁甫吟傳所載，故世莫得而聞，聞唯高齊錄載之。又二桃事出晏子春秋，人亦罕見，故並錄云：「步出齊城門，遙望蕩陰裡。裡中有三寶，累累正相似。問是誰家墳，田疆古冶氏。力可排南山，文能絕地紀。一朝被讒言，一桃殺三士。誰能為此謀，相國齊晏子。」李太白梁甫吟亦云：「力排南山三壯士，齊相殺之費二桃。」蓋此謂也。晏子春秋曰：「景公畜士，公孫接、田開疆、古冶子三人見晏子不起。晏子見公，請去之，乃饋之二桃，令三字計功而食。公孫接曰：『接一博持稍，再搏乳虎，若接之功，可以食桃，而毋與人同矣』。援桃」而起。田間疆曰：「吾杖兵卻三軍者再，若開疆之功，可以食桃，而母與人同矣。」援桃而起。古冶子曰：「吾嘗從軍濟河，黿銜左驂以入砥柱之一流。若少，不能遊，潛行逆流百步，順流九重，淂黿而殺之，操馬尾，右挈黿頭，鶻躍而出。若冶之功，可以食桃，而毋與人同矣。」二子恥之不逮而自殺，冶亦自殺。　黃魯直言：「觀此詩，乃小曹公專公殺楊修、孔融、荀彧。雲武侯躬耕壟畝，好為《梁甫吟》，不知來意所指，豈能作此詩時為究歌之故雲耳乎？」〕

　　▼玄都壇歌寄元逸人

　　〔趙云：以公詩語考之，雲「獨在陰崖白茅屋」，又雲「屋前大古元都壇」，則壇在子午穀矣。又謂之太古玄都壇，則唐以前不知何年有之。本朝宋敏求《長安志》編集為最詳，于子午穀外，又載子午鎮、子午關、子午水，而並不載穀中所有古跡名稱，故壇無可考。〕

　　故人昔隱東蒙峰，已佩含景蒼精龍。

　　〔語：「夫顓臾者，先王以為東蒙主。」以蒙山在東，故曰東蒙。《地理志》：泰山蒙陰縣。　趙云：故人字祖出史記·范睢傳，戀戀有故人之意。蒼精，龍，劍也。春秋繁露曰：劍佩于左，蒼龍之象，上著「『含景』字，則後漢士孫瑞劍銘有雲『從革庚辛，含景吐商』」，其佩之。又以楚詞劉向《九歎》之《怨思》篇「佩蒼龍之蚴虯兮，帶隱虹之逶迤」，亦挨傍用三字。或曰，蒼精龍應是符籙名。蓋道家有蒼龍精，東方甲乙木；赤鳳髓，南方丙丁火。謝玄暉詩「含景望芳菲」，亦借用含景字。〕

　　故人今居子午穀，獨在〔一作「並」〕陰崖結〔一作「白」〕茅屋。

　　〔《王莽傳》：「莽以皇后有子孫瑞，通子午道，從杜陵直絕南山，徑漢中。」師古曰：「今京城直南山有梁溪，梁漢道，名子午穀。」　杜補遺：孝順紀：「罷子午道，通褒斜路。」注：子午道，平常時王莽通之。三秦記曰：子午，長安正南，山名秦嶺穀，一名礬川。褒斜，漢中穀名。南谷名褒，北穀名斜，首尾七百里。趙云：馬季常長笛賦：「生終南之陰崖。」晉潘安西往賦云：「眺華岳之陰崖。」鮑照詩有「結茅野中宿。」〕

　　屋前太古玄都壇，青石漠漠常風寒。

　　〔趙云：「前漢《藝文志》有雲，太古以來，漠漠者，冥茫之貌。選有云：『粳稻漠漠』。」〕

　　子規夜啼山竹裂，王母畫下雲旗翻。

　　〔《離騷》：「載雲旗之逶迤。」　杜正謬云：「王母，鳥名也，以對子規。」段成式酉陽雜爼云：齊郡函山有鳥，足青，觜亦黃，索翼綘顙，名王母。使者王椿齡，齊人也。子嘗質之，雲其毛色如成式所載，其尾五色，長二三尺許，飛則翩翩正如旗狀。　趙云：子規啼而竹裂，言啼之苦也。漢書云：南山之竹。雲旗者，神仙之儀衛也。離騷：去載雲旗之逶迤。杜詩以元逸人為王母使者，豈可獨用王母字而當之？且既專出於齊地，今元逸人在長安子午谷，安得有是鳥？詩以元遺人為仙者，王母降之，有是理乎？何必泥以鳥名？公于昔遊言華蓋君之洞宮，有曰「王喬下天壇」，亦以仙家事仿像其如此。〕

　　知君此計誠長往，芝草琅玕日應長。

　　〔後漢《逸民論》：長往之軌未殊。庾肩吾：蜘蛛玩芝草，芝葉正玲瓏。十洲記：鐘山在北海之子地，仙家數十萬，耕田種芝，芝課計頃畝。本草：青琅玕，生蜀郡平澤縣。業注云：琅玕有數種，是琉璃之類，火齊寶也。琅玕五色具，以青者入藥為勝，出嶲州以西，鳥白戀中及于闐國。靈異兼圖載：琅玕青色，生海中，雲海底以網掛得之。初出水紅色，久而青黑，枝柯似珊瑚，而上有孔竅，如蟲蛀，擊之有金石之聲，乃與珊瑚相類。禹貢：雍州，厥貢璆琳琅琅。爾雅云：「西北之美者，有昆侖墟之璆琳琅玕。」孔安國、郭璞皆以為石之似珠者。而《山海經》云：「昆侖山有琅玕。」是石之美者，明瑩若珠色，色而其狀森植耳。　趙云：「芝草，仙藥也。琅玕，寶叢也。言靈異之地當有之。」〕

　　鐵鎖高垂不可攀，致身福地何蕭爽。

　　〔三秦記云：「終南太一山，左右三十裡內名福地，西有石室靈芝。」魏都賦：「玄雲舒蜺以高垂。」　趙云：鐵鎖高垂，詩人亦逆科其如此。如綿州彰明縣竇端山，有二鐵鎖垂於山際。傳雲，竇氏兄弟煉丹山上，初以鐵鎖架橋渡而往，既至，則斷之，以絕往來。其後兄弟三人，白日登仙去。又乾州猜山，女仙張麗英升仙之地，有鐵鎖下垂。然則詩人逆料元逸人之長往，亦然然乎？劉孝綽詩：「高枝不可攀。」玉台新詠於此謂之福地。按長安志引關中記云：「終南太一左右三十裡內名福地。」既言有長往之計，則所往之處乃福地也。終南太一正與子午谷玄都壇相屬矣。舊注所引語是，但誤指為三泰記耳。〕

　　▼今夕行

　　今夕何夕歲雲徂，

　　〔唐詩綢繆云：「今夕何夕，見此艮人。」韋孟諷諫詩：「歲雲其徂，年其逮耉。」〕

　　更長燭明不可孤。

　　〔宋玉《招兔娛》：「酒不廢，沉日夜，蘭膏明燭華鐙錯。」　趙云：孤乃孤員之孤。《李陵書》「陵雖孤恩，漢亦負德」是也。〕

　　咸陽客舍一事無，

　　〔趙云：《梁吳筠詩》：「君不見長安客舍門。」〕

　　相與博塞〔一雲賭博〕為歡娛。

　　〔說文曰：「博，局戲，六著十二。其古者鳥曹作博。」尹學曰：「博盡關塞之宜，得周通之路。」說範曰：「塞，行棋相塞，謂之塞也。」管子曰：「秋行五政，一曰秋禁博塞也。」莊子「問谷奚事博塞以遊。」　趙云：「陸德明注《莊子》引吾丘壽王政，一曰秋禁。詔，謂博塞也。」〕

　　馮淩大叫呼「五白」，袒跣不肯成梟盧。〔一作牟。《招魂》曰：「菎蔽象棊有六博，分曹並進道相迫。成梟而牟呼五白，晉制犀比費白日。」宋劉毅於東府聚樗蒲，大都余人並黑犢以還，唯劉裕及毅次擲雉大喜，奏衣繞床葉，謂同坐曰：「非不能盧，不事此耳。」裕惡之，因役五木久之，曰：「老兄試為卿答。」既而四方俱黑，其一字轉躍未定，裕厲聲喝之，即成盧。毅意殊不快也。梟，勝也。倍勝為牟。五白，博齒也。　趙云：《楚詞·招魂》有「成梟而牟呼五白」，其注云：五白，五木也。梟，勝也。盧，勝之名也。韓非子載匡倩對齊宣王之語曰：博者貴梟。劉毅與劉裕樗蒲，裕厲聲叱，五木即成盧。又慕容寶與韓黃、李根等樗蒲，寶危坐誓之曰：「世言樗蒲有神，若富貴，可得頻得三盧。」於是三擲盡盧。《世說》：袁彥道代桓溫，彥道曰：「卿但大喚，必作采。」於是呼袒，擲必盧雉，二人齊叫，敵家頃刻失散百萬。〕

　　英雄有時亦如此，邂逅豈即非良圖。

　　〔趙云：如劉裕、劉毅、慕容寶等，皆一世英雄，如此蒲博，則今夕邂逅相遇，未必非良圖。所謂良圖，則劉裕以蔔成事，寶以卜富貴也。良圖，敢不良圖也！〕

　　君莫笑劉毅從來布衣願，家無儋石輸百萬。

　　〔南史載桓玄聞劉毅起兵，曰：「毅家無儋石之儲，樗蒲之擲百萬，共舉大事，何謂無成？」前漢·蒯通傳：守儋石之儲者，闕卿相之位。應邵曰：「齊人名小甕為儋石受斛。」師古曰：「儋石，濫及。或曰：儋者，一人之所負儋也。」杜補遺：明帝紀：家靡儋石之儲。注：前漢音義曰：儋，丁濫反，言一石之儲。方言作「儋」，云：「齊東海岱之間謂之儋。」郭璞云：所謂家無儋石之儲者也。埤蒼曰：大罌也。或作甔，丁甘切。新添：《魏書》：華歆清貧，家無儋石之儲。〕

　　▼貧交行

　　〔趙云：《後漢書》雲，貧賤之交不可忘。〕

　　翻手作雲覆手雨，紛紛輕薄何須數。

　　〔沈休文詩：「洛陽繁華子，長安輕薄兒。」梁簡文詩詩：「輕薄出三河。」江淹詩：「子衿怨勿往，《穀風》誚輕薄。」阮籍：「平生少年時，輕薄好弦歌。」　趙云：前漢陸賈謂尉佗曰：「越殺王降漢，如反復手耳。」又晉劉牢之曰：「豈不知今日取豆元如反復手耳。」《嚴助傳》：越人愚戇輕薄。光武語劉嘉：「長安輕薄兒誤之。」〕

　　君不見管鮑貧時交，此道今人棄如土。

　　〔《史》：管仲少時與鮑叔牙游，鮑叔終善遇之。管仲曰：「吾始困，嘗與鮑叔賈，分利，每多自與，鮑叔不以我為貪，知我貧也。吾嘗與鮑叔謀事而更窮困，鮑叔不以我為愚，知時有利不利也。吾嘗三仕三見逐于君，鮑叔不以我為不肖，知我不遇時。吾嘗三戰三走，鮑叔不以我為退卻，知我有老母也。公子糾敗，召忽死之，吾幽囚受辱，鮑叔不以我為無恥，知我不羞小節而恥功名不顯於天下也。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鮑子也。」鮑子既退，管仲以身下之，不多管仲之賢，而多鮑叔能知人。　趙云：緩急人所有，而以有濟無，交友之道也。雲固為雨矣，天油然作雲，而後沛然下雨。雲有渰以淒淒，而後興雨祈祈，則雨之所濟者久；雲氣不待族而雨，則雨之所濟者微。今一翻一覆手之間，而雲遂欲為雨，而俄頃尠少可知，所為不亦輕薄乎？管仲與鮑叔賈，而獨多分財利，鮑叔勿爭，則悠久每每如此，豈翻覆手之間，為片言遇雨之沾丐也？「翻手作雲覆手雨」，介父集句詩用對「當面論心背面笑」，竊嘗喜其工也。朱博謂議曹曰：「且持此道歸堯舜」，君出為陳說之。韓柳卿《答內兄》詩：「此道今已微。」〕

　　▼兵車行

　　〔春秋有「兵車之會」，語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　王深父云：「此詩蓋托於漢以刺玄宗。」〕

　　車轔轔、馬蕭蕭。

　　〔秦國風「有車轔轔。」車聲也。列女傳：衛靈公與夫人夜坐，聞車聲轔轔，至闕而止。夫人曰：「此蘧伯玉也。」《車攻》詩：蕭蕭馬鳴。〕

　　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

　　〔趙云：此詩直道其事，氣質類古樂府，故多使俗語。如「耶娘」字，俗書作爺娘，而此詩用「耶娘」字，蓋木蕳歌有「不聞耶娘喚女聲。」黃魯直跋木蘭歌後云：杜子美《兵車行》引此詩，推耶娘字所出，以知古人用字，其與俗書不同，皆有所本。胡案：耶yá娘，就是口頭語，什麼古人用字，什麼出處？〕

　　牽衣頓足攔道哭，

　　〔趙云：前漢楊惲《報孫會宗書》：「頓足起舞。」〕

　　哭聲直上幹雲霄。

　　〔孔德璋：幹青霄而直上。《蜀都賦》：「幹青霄而秀出。」〕

　　道旁過者問行人，行人但雲點行頻。或從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營田。去時裡正與裹頭，

　　〔裡正：一裡之長。〕

　　歸來頭白還戍邊。

　　〔鮑明遠東武云：「少壯辭家去，窮老還入門。」光武書曰：「每一發兵，頭須為白。」〕

　　邊庭流血成海水，

　　〔後漢：臥鼓邊庭。主父傴傳：古之人君，一怒必伏屍流血。書：血流漂杵。揚子：川穀流人之血。賈誼過秦論：伏屍百萬，流血漂鹵。趙云：選詩有「羽檄起邊亭，烽火列邊亭。」〕

　　武皇開邊意未已。

　　〔嚴助傳：「武帝好征伐四夷，開置邊郡。」文選云：「選將開邊。」班固曰：「武帝廣開三邊。」〕

　　君不聞漢家山東二百州，千村萬落生荊杞。

　　〔通典：周文帝西魏，計州二百十有一處。文帝改州為郡，凡郡百九。唐天寶初，改州為郡，刺史為太守，大凡郡府三百二十有八。老子：師之所處，荊棘生焉。大軍之後，必有凶年。選阮嗣宗詩：堂上生荊。蔡琰詩：城郭為山林。林：庭宇生荊艾。王粲從軍：城郭生榛棘。趙云：山東者，太行山之東也。漢史所謂山東出相，杜牧謂山東王不得不王。昔言山東，即古之晉地，今之河北也。今言山東，則謂太山之東，乃古之齊地，今之京東道路也。坡詩「於飛上黨天下脊」之下雲「削成山東二百郡」，乃言河北矣。引《通典》置天下州郡，誤矣。〕

　　縱有健婦把鋤犁，禾生隴畝無東西。

　　〔趙云：古詩隴西行：「健婦持門戶，勝一大丈夫。」王仲宣從軍詩：「不能效沮溺，相隨把鋤犁。」〕

　　況複秦兵耐苦戰，被驅不異犬與雞。

　　〔又記：秦人勇於攻戰。《漢·趙充國傳》：土地寒苦，漢馬不能冬屯，兵在武威、張掖、酒泉萬騎以上，皆大羸瘦。師古云：「能讀曰耐。」〕

　　長者雖有問，役夫敢伸恨。

　　〔文元年傳：江芊怒曰：「呼，役夫！」賤下者之稱。孟子：「徐行後長者。」〕

　　且如今年冬，未休關〔一作「隴」〕西卒。

　　〔一雲「役夫心益憤，如今縱得休，還為隴西卒。」〕

　　縣官急索租，

　　〔霍光傳：「縣官，天子也。」宣和六王傳：「不敢指斥天子，故謂之縣官。」嚴助傳：「租稅之收，足以給乘與之。」御前志：「衣食所給縣官。」〕

　　租稅從何出？信知生男惡，反是生女好。生女猶是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

　　〔王粲詩：「萬里猶比鄰。」　趙云：比鄰乃曹子建詩，舊引為王粲，誤矣。又陳琳云：「生男慎莫舉，生女哺用脯。」杜公以役夫之苦，故雲「生男惡。」白居易以楊妃恩寵之隆，則曰：「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詩人興致，各有所主。史記·衛皇后傳：生男無喜，生女無怨。前漢·孫寶傳：祭灶請比鄰。〕

　　君不見青海頭，

　　〔《哥舒翰傳》：「築神威將軍，青海止，吐蕃至，攻破之。」趙云：「時有事於吐蕃，乃青海之地，哥舒翰所立功之處也。」〕

　　古來白骨無人收。

　　〔蔡文姬詩：「白骨不知誰，縱橫莫覆蓋。」王粲詩：「白骨平原滿。」　趙云：公言古來者，蓋托之以興也。《左傳》：「吾收爾骨焉。」〕

　　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一作「悲」〕啾啾。

　　〔文二年傳：「吾見新鬼大，故鬼小。」王元長策秀才云：「肺石少不冤之民，棘林多夜哭之鬼。」《九歌》云：「猿啾啾兮狖夜鳴。」劉安：「蟪蛄兮啾啾啾。」　杜云：「陳寵廣漢為太守。先是，洛陽城南，每陰雨常有哭聲，寵聞之，疑其故，使文按行問，還言世亂時，此地多死亡者，而骸骨不得葬。寵盡收葬之，自是哭聲遂絕。」趙云：《閒居賦》：「管啾啾而並吹。」〕

　　▼高都護驄馬行

　　〔《前漢》鄭吉為衛司馬，使護鄯善以西南道。吉既破車師，降日逐以西南道，吉並護車師以西北道，故號都護。都護之置，自吉始焉。師古曰：「都護南北二道，故謂之都。都，猶大也。」唐安西郡東至焉蓍鎮，去交河郡七百里，南鄰吐蕃，西連疏勒，去蔥嶺七百里，北拒突厥。貞觀初，置安安西都護府於西州。顯慶中，移龜茲城。〕

　　安西都護胡青驄，聲價歘然來向東。

　　〔顏延年赭置馬賦：聲價隆振。又曰：歘聳躍以鴻驚。漢·樂志：太初四年，獲宛馬，歌曰：「天馬來，曆無草。徑千里，循東道。」注：馬從西而來東也。趙云：鄰音許勿反，有所吹起皃。左太沖曰：「何為歘來遊也？」言自西來東，若吹而來也。〕

　　此馬臨陣久無敵，與人一心成大功。

　　〔趙云：《顏延年賦》：婉柔心而待禦。慶鄭諫晉侯曰：「古者大事必乘其產，生其水土而知人心。今乘異產，將與人易。」〕

　　功成惠養隨所致，飄飄〔一作「颻颻」〕

　　遠自流沙至。

　　〔顏延年賦：「願終惠養，蔭本枝兮。」《天馬歌》：「天馬徠，從西極，涉流沙，九夷服。」〕

　　雄姿未受伏櫪恩，

　　〔顏延年：弭雄姿以奉引。傳：玄鷹賦：雄資邀代，逸氣橫生。魏武樂府曰：「老驥伏櫪，志在千里。」梁元帝謝馬啟：矧伊伏櫪，彌結懷恩。〕

　　猛氣猶思戰場利。

　　〔傳玄《鷹賦》：「六離猛氣。」又隋魏彥深賦：「資五方之猛氣。」〕

　　腕促蹄高如踣鐵，交河幾蹴曾冰裂。

　　〔唐安西去交河郡七百里。顏延年賦：「經玄蹄而雹散，曆素支而冰裂。」《神異經》：「蹄之如汗腕可握。」　趙云：曾，音層，是冰之名。東方朔神記曰：北方有曾水萬里，厚百丈，有鼷鼠在冰下焉。謝靈運苦寒行曰：「峨峨曾冰食，紛紛霰雪落。」今公言交河西邊之地，有曾積之冰，馬幾度蹴踏之而破裂。舊注卻引顏賦，非是。在馬使蹴字，出《宋書》何偃對劉瑀：「何不著鞭，使致千里之間」，曰：「一蹴青雲，何至與驁馬爭路。」此所謂公詩無一字無來處矣。〕

　　五花散作雲滿身，

　　〔趙云：「言馬之貴。」公又曰「個個所謂文是也。」〕

　　萬里方看汗流血。

　　〔天馬歌：「體客與弓，逝萬里。」又曰：「沾赤汗，未流赭。」顏延年賦曰：「膺門沫赭，汗溝走血。」應劭曰：「大宛馬汗血沾濡也。」戰國策曰：「汗交流。」趙雲《周穆王傳》：「驊騮騄耳，日馳三萬里。」〕

　　長安壯兒不敢騎，走過掣電傾城知。

　　〔沈休文詩曰：「長安輕薄兒。」晉傅玄詩：「童女掣電策，童兒挽雷車。」李延年詩：一顧傾人城。　趙云：「上句以善高都護之能，能騎也。下句言馬之行如電，舉國皆知。舊引傅玄詩，非是。」〕

　　青絲絡頭為君老，何由卻出橫門道。

　　〔梁簡文帝紫騮馬詩：「青絲縣玉絲之餙，以老不絲鞚。」莊子：「穿中鼻，絡馬首。」　趙云：鮑照詩「驄馬金絡頭」也。馬展効在於台戰列，雖被青絲之飾以老，不若出橫門以致功也。此與前所謂「猶思戰場利」之意相為終始。漢宮殿名曰：長安有橫門。又成帝紀注：《三輔黃圖》云：橫門，北面西頭第一門。橫音光。具字從木，非縱橫之橫也。〕

　　▼天育驃騎歌

　　〔天育，馬廄名。驃，馬名，匹召切，馬白黃色也。〕

　　吾聞天子之馬走千里，今之畫圖無乃是。

　　〔荀子：「騏驥一日千里。」漢文帝卻千里馬。神異經曰：「西南大宛有良馬，日行千里，至日中而汗出。」　趙云：上《穆天子傳》：「天子之馬走千里，勝人猛獸，蓋所謂八駿者是也。」今張景順畫圖，無乃是穆天子之馬乎？〕

　　是何意態雄且傑，駿尾蕭梢朔風起。

　　〔選詩：「朔風動秋草，邊馬有歸心。」趙作「鬃尾」，以舊本非是。神異經載：大宛馬，鬛至尾，尾委於地，則鬃尾之長者，蕭稍搖動可起。朔風，言朔風最慘烈者。舊注非是是。〕

　　毛為綠縹兩耳黃，眼有紫熖雙瞳方。

　　〔縹，普沼反，青黃色也。史：驥垂兩耳。秦本紀：周穆王得騄耳之駟。《相馬經》曰：「馬眼欲紫豔光，口中欲赤色。」顏延年賦：雙瞳夾鏡，兩權協月。　杜補遺：李善注赭白馬賦云：《相馬經》曰：目成人者行千里。注：成人哉，謂視童子中人頭足皆見，言目中清明如鏡。或雲兩目間夾旋毛為鏡。〕

　　矯矯龍性合變化，

　　〔《嵩高》詩：四牡矯矯。顏延年賦：龍性誰能馴。〕

　　卓立天骨森開張。

　　〔趙云：蔡雲作庾侯碑曰：「英風發於天骨。」袁彥伯作三國名臣贊，其言崔生曰：「天骨疏朗。」本言人，而今借用耳。〕

　　伊昔太僕張景順，監〔一作「考」〕牧收駒閱〔一雲「考牧攻駒」〕清峻。

　　〔周穆王置太僕正，以伯同為之，掌輿焉磨。龍朔二年，改太僕為司馭，咸亨初復舊。光宅年，改為司僕，神龍初復舊。天下監牧，置入使五十六監。唐·兵志：監牧，所以蓄馬也。領以太僕。初用太僕少卿張萬歲，字景順領群牧。自貞觀至麟德四十年，馬六十萬六千，置八方岐、幽、幽、涇、寧間，地廣千里。廄牧令：諸牧牧馬，四歲遊牝，五歲責課一百匹，每年課駒六十，其二十歲以上，不在課限。趙云：太僕，官名。唐·兵志云：監牧之制，其官領以太僕。今公詩所謂「太僕張景順」，自是開元時太僕姓張名景順者也。舊注便差操作張萬歲字景順，誤學者矣。萬歲為太僕，自是貞觀時人。今按：張說作開元十三年隴右監牧頌德之碑，序云：元年牧馬二十四萬匹，十三年乃四十三萬匹。上顧謂太僕少卿兼秦州都督監牧都副使張景順曰：「吾馬幾何其蓄育，卿之力也。」對曰：「帝之力也，仲之令也，臣何力之有？」其頌曰：「有霍公之掌政，擇張氏之舊令。」霍公，王毛仲也。張氏，景仲也。考牧攻駒，一本作監牧攻駒，非是。馬亦貴清潔峭峻，若俗馬多由，非所謂清峻矣。〕

　　遂令大奴手天育，別養驥子憐神俊。

　　〔宋顏延年天馬狀曰：降靈驥子九方。文選梁元帝答齊國驤馬書曰：價匹龍媒，聲齊驥子。周王褒謝賚馬有啟曰：古時伯樂，偏愛權奇；晉時桑門，時求神後。世說：支遁常養數馬，曰：或言道人亦畜馬，曰：「貧道重其神駿耳。」趙云：大奴，王毛仲也。毛仲，高麗人，父坐事沒為官奴。唐·兵志云：毛仲領內外閑廄。所謂天育，必廄名矣。大奴之稱，公直犯毛仲之所諱而言，蓋亦欲因詩而著為史矣。亦猶言李輔國而曰「關中小兒壤紀綱」，謂其以閹奴為閑廄小兒故也。〕

　　當時四十萬匹馬，張公歎其材盡下。

　　〔通典：貞觀初，僅有牝牡三千匹，從赤岸澤徙之隴右。十、五十始令太僕卿句當群牧。至麟德四十年間，馬至七十萬六千匹，置八使，領九監，跨蘭、渭、秦、原四州之地，猶為隘狹，更析八監，布於河西。其時天下以一縑易一馬。儀鳳三年，少卿李思文檢校隴右諸牧監，方稱使。爾後或戎狄外侵，牧園乖散，泊乎垂拱，潛耗大半。開元初，牧馬二十四萬匹。十三年，加至四十五萬匹。莊子云：「臣之子皆不才也。」趙云：「材下」字。蕭望之云：「身材下，不任職。」趙充國云：「材下犬馬盡衰。」雖皆在人言之，馬亦可用。舊引是三才之才，非也。〕

　　故獨寫真傳世人，見之座右久更新。

　　〔趙云：崔子玉有《座右銘》。〕

　　多年物化空形影，鳴呼健步無由騁。

　　〔趙云：《莊子》曰：此之謂物化。〕

　　如今豈無腰褭與驊騮，時無王良伯樂死即休。

　　〔魯國黃伯仁為龍馬頌曰：「踰騕褭之體勢，逸飛兔之高蹤。兼驥錄之美質，逮驊騮之足雙。」秦本記，造父以善禦幸于周穆王，得驥溫、驪騮、騄耳之駟，西巡狩，樂而忘歸。郭璞曰：色如華而赤，今名馬驃赤者為棗騮。騮，馬赤色。徐廣曰：赤馬黑毛曰騮。戰國策曰：「汗明見春申君曰：大驥之齒長，服鹽車而上太行，灑汗灑地，白汗交流，中阪遷延，負轅不能上。伯樂遭之，下車舉而哭之，解綾衣以羃之。驥於是俛而噴仰，見伯樂之如己也。漢書音義，腰嫋者，神馬也，赤喙黑身，與飛兔同，以明君有德則至也。」又出《瑞應圖》。薦禰衡表云：「飛兔腰褭，絕足奔放，良、樂之所急也。」　趙云：韓退之有言曰：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此乃豈無腰褭驊騮，而時無良、樂之謂。公因題盡己死之驃，故起末句「死即休」之意。亦猶人抱出群之材，而不遇知己，以死為可嗟矣。〕

　　▼白絲行

　　繰絲須長不須白，越羅蜀錦金粟尺。

　　〔《禮記》：夫人繅三盆手。魏文帝詔群臣曰：「前後每得蜀錦，殊不相以之。」趙云：須長不須白，以絲為羅與錦，則有五色之章焉。且金之為舞衣，則須長以足用，不必白而後受彩也。越羅蜀錦，天下之奇紋也。金粟尺，言邊服尺度之足也。尺以金粟飾之，富貴家之物也。何遜詩云：金粟裹搔頭。〕

　　象床玉手亂殷紅，萬草千花動凝碧。

　　〔孟嘗君至楚，獻象床，直千金。公孫成諫令勿受，乃止。　趙云：此兩句是對，而讀者弗覺也。「亂殷紅」、「動凝碧」對，凡文士可到。至用「象床玉手」對「萬草千花」，不以數對數，非大手段莫能也。殷，音烏閑切。韻書云：黑色殷也。左傳曰：「左輪朱殷。」殷紅必是錦羅之色。下言裁舞衣以殷紅羅錦為之，必天下有隨時梁之語，則殷紅豈當時之名耶？皇太子變童篇：「玉手乍攀花。」何子朗古意：「新花映玉手。」越羅蜀錦，其積在象床之多。玉手擇取，則殷紅之段相亂矣。萬草千花，則言羅錦上之繁文也。李暇古怨詩：「碧玉上宮妓，其積在象床。」當時禁苑有疑碧池，一曰臨碧池，池四旁必多花草，今言動羅錦上之花草，如動凝碧池焉。〕

　　已悲素質隨時染〔一作「改」〕，裂下鳴機色相射。

　　〔漢紀：童子魏照謂郭泰曰：「欲以素質之質，附近朱藍。」墨子：悲絲謂其可以黃，可以黑。古詩：纖纖擢素手，紮紮弄機杼。　趙云：素絲之染，則織為羅錦，故曰「顏色相射。」鮑照《繰絲後為機》。〕

　　美人細意熨貼平，裁縫滅盡針線跡。

　　〔趙云：盧思道擣衣詩：「閏裡裁縫須及平。」喬知道從軍行云：曲房理針線，平砧搗交練。《戰國策》：蘇秦曰：「多割楚以滅跡。」〕

　　春天衣著為君舞，蛺蝶飛來黃鸝語。

　　〔趙云：鮑照《白紵絲歌》云：「催弦急管為君舞。」蛺蝶以況舞之輕，黃鸝以況歌之好矣。〕

　　落絮遊絲亦有情，隨風照日宜〔趙作「同」〕輕舉。

　　〔前漢·郊祀志：遙興輕舉。趙云：曹子建七啟：長袖隨風。庾肩吾曰：「桃紅柳絮白，照日複隨風。」薛德音悼亡云：靈梁才照日，銀燭已隨風。陸士衡前紱聲歌云：「輕舉乘紫霞。」「宜輕舉」作「同輕舉」，蓋絮絲之有情人，若同美人之舞也。〕

　　香汗清塵污顏色，〔一作「香汗清塵似微汗」，以作香汁清塵似顏色。《古詩》：「微風起兩袖，經汗染雙題。」又云：「裁用笥中刀，縫為萬里衣。」　趙云：《陳梁雜歌詩》云：朱顏潤紅粉，香汗沾玉色。清塵或作「輕」，非是，當以清為正。古詩：空床委清塵。〕

　　開新合故置何〔一作相〕許。

　　〔《古詩》云：「新人工織縑，故又工織素。織絲日一疋，織素五丈餘。以縑持比素，新人不知故。」　趙云：阮籍云：「良辰在何許」，謂故而合之，以言人情之喜新，開新而合故，不著，將於甚處置之，歎其必委棄也。崔輔《園》詩云：「妾有羅衣裳，春正在時作。為舞春風多，秋來不堪著。」新而用之，故耳棄之。凡詩人興致如此。〕

　　君不見才士汲引難，恐懼棄捐忍羈旅。

　　〔郭泰《樊答傳鹹詩》：「皎皎白素絲，織為寒女衣。寒女雖妙巧，不得秉杼機。天寒知運速，況複雁南飛。衣工秉刀尺，棄我忽若遺。人不取諸身，世事焉所希。況複己朝瑲，曷由知我饑。」　趙云：呂相絕秦，文公恐懼。班婕妤怨歌行云：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左傳：陳敬仲曰：「羈旅之臣。」注：羈，寄也。此結一篇之意。夫絲繰之難，染之難，為羅與錦織之又難，縫為舞衣針線之功又難，不猶才士汲引之難乎？一旦而棄之，故為才士者，與其既用而棄，不若甘心忍受於羈旅之未用耳。〕

　　▼秋雨歎三首

　　雨中百草秋爛死，階下決明顏色鮮。

　　〔杜補遺注農本草決明子生龍門川澤久服益精光輕身與石決明同功皆主明目故有決明之名藥性論雲利五臟常可作菜食之又除肝家熱圖經雲今處處有之人家園圃所蔣夏初生苗根蒂紫色葉似苜蓿大大至月有花黃白色其子作穂如青菉豆而銳按兩雅蘚茩英光澤曰藥草決明也郭璞注雲葉黃銳赤華關西謂之蘚茩與此種不類　趙雲百草以秋而又雨則爛死也宜矣而決明方以鮮明之色黃花翠葉而獨榮以譬君子在患難之中而獨立之譬也〕

　　著葉滿枝翠羽蓋，

　　〔師雲張平子東京賦樹翠羽之高蓋〕

　　開花無數黃金錢。

　　〔師雲此詩傳特立獨行之君子不得時也按本草決明夏花秋生子赤與杜所稱不同時本時有金錢錢花與萄相類多生於秋雨中俗謂之滴漏花杜豈本此耶〕

　　涼風蕭蕭吹汝急，恐汝後時難獨立。

　　〔趙雲念涼風之吹急恐獨立之後時乃詩人憂傷之意也荊軻風蕭蕭兮易水寒〕

　　堂上書生空白頭，

　　〔莊子曰魯侯讀書堂上〕

　　臨風三嗅馨香泣。

　　〔語子路共之三嗅而作嗅香而泣傷己之不見用而無救于時也　趙雲孔子歎山雌之得時所以傷己之不遇至於子路共之三嗅而作則亦傷之而不苟食故也今也臨風三嗅則亦傷其徒馨之意〕

　　右一

　　闌風伏〔一作長〕雨〔一雲東風細雨楚詞光風泛崇蘭伏三伏也〕秋紛紛，

　　〔趙雲籣冊之風沈伏之雨言風雨之不己也闌如謝靈運雲闌同雲闌伏如左傳夏無伏陰伏之其久可知也舊注非是〕

　　四海〔一雲萬里〕八荒同一雲。

　　〔一作萬里同一雲詩上天同雲雨雪紛紛　趙雲莊子遠在八荒之外蓋八荒又在四海之外一本作四海萬里則聲律不穩而萬里字卻小矣　師雲楚詞九章曰雲霏霏而承宇王逸注曰佞人並起滿朝廷也按離騷風言號令雨言德澤雲言障蔽今萬里同見陰小盛也〕

　　去馬來牛不復辨，濁涇清渭何當分。

　　〔莊子秋水至百川灌河涇流之大雨涘渚涯之間不辦十馬　趙雲于馬曰去于牛曰來此正左氏風馬牛不相及之意蓋馬趂逆風牛趂順風故爾以多雨而水漲岸遠所以不辨濁涇清渭鮑照學阮步兵體雲涇渭分清濁視彼穀風詩又鮑照賣玉器者詩有雲涇渭不可雜瑉玉當早分西征賦濁涇清渭漢史曰涇水一石其泥數鬥關中記曰涇入渭合流三百里清濁不相雜則涇與渭之清濁固自分辨而多雨混之爾〕

　　木〔一作禾〕頭生耳黍穂黑，農夫田父無消息。

　　〔趙雲唐俚句雲春雨甲子赤地千里夏雨甲子乘船入市秋雨甲子木頭生耳出朝野僉載一本作禾頭蓋禾頭無生耳者木頭生耳則栮是以黍穗黑則壤爛矣故農夫無望也又詩雲食農夫夫嗟我農夫選有邑老田父薜道衡應詔詩一去無消息〕

　　城中斗米換衾禂，相許寧論兩相直。

　　〔天寶米外窮兵夷狄內盡力宮室役使繁興民不得休息此詩所以刺也　師雲唐舊史開元中未鬥數錢讀此詩則可以論其世矣詩肅肅宵征抱衾與禂〕

　　右二

　　長安布衣誰比數，反鎖衡門守環堵。

　　〔陳風衡門之下可以棲遲注衡門橫木為門言淺陋也儒行儒有一畝之宮環堵之室環堵面一堵也五版為堵五堵為雉張景陽詩環堵自頹毀垣問不隱形莊子旅王篇原憲居魯環堵之室韋玄成傳使得自安衡門之下師古曰衡門謂橫一木於門上貧渚之所居也陶潛環堵蕭然不蔽風雨　趙雲黃歇曰太子不歸則咸陽一布衣耳晉諸葛長民曰今日欲為丹徒布衣不可得也〕

　　老夫不出長蓬蒿，

　　〔莊子庾桑椘篇鑿垣牆而植蓬蒿昭十六年傳斬艾蓬蒿藜藿而共處之月令藜藿蓬蒿並興江淹賦顧念張仲蔚蓬蒿滿中園趙岐三輔決錄注曰張仲蔚隱居不仕所居蓬蒿沒人〕

　　稚子無憂走〔一作奏〕風雨。雨聲颼颼催早寒，胡雁翅濕高飛難。

　　〔古樂府為雙鴻鵠奮翅起高飛〕

　　秋來未省見白日，泥污後〔一作厚〕土何時幹？

　　〔宋玉九辨皇天滛溢而秋霖兮後土何時而得乾此詩刺賢者退處而民漸溺於塗炭也〕

　　右三

　　▼歎庭前甘菊花

　　〔此詩誤小人在位賢人失所也〕

　　簷〔一作庭〕前甘菊移時晚，青蕊重陽不堪摘。明日蕭條盡醉醒，殘花爛熳開何益。籬邊野外多眾芳，採擷細瑣升中堂。

　　〔芣莒薄言采之薄言擷之　趙雲宋玉風賦箭條眾芳劉楨贈中郎將萬舞在中堂此詩刺餘子碌碌皆得貴近而出類者廢爾〕

　　念茲空長大枝葉，結根失所埋風霜。

　　〔古詩結根太山阿　趙雲書念茲在茲漢班彪曰本根既微枝葉強大徒枝葉扶疏如才人文彩之秀髮也而托根不得地反為風霜所埋也〕

　　▼醉時歌

　　〔贈廣文館博士鄭虔按新唐書鄭虔鄭州榮陽人天寶初為協律郎〕

　　諸公袞袞登臺〔一作華〕省，

　　〔袞袞言相繼而登賢不肖無所辨也裴逸民敘前言往行袞袞可知趙雲王濟雲張華說漢史袞袞可聽〕

　　廣文先生官獨冷。

　　〔國子監置廣文館博士四人助教二人並以文士為之領生徒為進士者天寶九年置趙雲唐人以祠部無事謂之冰廳冰音去聲趙璘雲言其清且冷也〕

　　甲第紛紛厭粱肉，廣文生生飯不足。

　　〔按本傳虔坐謫私撰國史十年還京師玄宗愛其才欲置左右以不事事更為置廣文館以虔為博士虔聞帝不知廣文曹司何在訴宰相宰相曰上增廣文置廣文以居賢者令後世言廣文博士自君始不亦美乎虔乃就職久之兩壞廡舍有司不復修營寓治國子館自是遂廢在官貧約淡如也陸士衡擬古詩甲第椒與蘭又甲第崇蘭闥虞子陽諸第甲始修營謂一宅也昔晉書傅鹹曰今之賈豎皆厭粱肉田蚡治甲第諸第夏侯嬰傳賜嬰北第第一師古曰北第者近北闕之第嬰最第一也故張衡西東賦曰北闕甲第當道直啟前漢朱邑傳饑者甘槽糠穰歲餘粱肉此詩傷時多無功而受祿〕

　　先生有道出羲皇，先生有才〔一作文一作所談〕過屈宋。

　　〔趙雲陶潛自謂羲皇上人杜審言嘗雲吾文當得屈宋作衙官也〕

　　德尊一代常坎軻，

　　〔古詩坎軻常苦辛　趙雲楚詞七諫雲年既過半百兮愁轗軻而滯留玉台新詠載宋孝武曾作丁都護歌雲坎轉戎途間何由見子歡孟子天下有達尊三爵一齒一德一〕

　　名垂萬古知何用。

　　〔趙雲亦張翰不用身後名之意〕

　　杜陵野客人更嗤，被褐短窄鬢如絲。

　　〔後漢杜陵屬京北杜預曰古唐杜氏老子被褐懷寶陶淵明詩被褐欣自得屢空常晏如　趙雲地名杜陵起於漢地理志雲故杜伯國宣帝更名有周右將軍杜主祠四所〕

　　日糴太倉五升米，

　　〔薜雲按前漢東方朔無令但索長安米史記八書太倉中之粟紅腐不可食陶淵明曰不能為五斗米折腰〕

　　時赴鄭老同衾〔一作襟〕期。

　　〔趙雲同襟一作同衾非是同衾卻嫌于涉夫婦兄弟事矣曹植閒居賦雲願同衾於寒女則夫婦之同衾也又贈白馬王彪詩曰何必同衾幬然後同殷懃則兄弟之同衾也同襟則江淹傷友人賦雲共齊術而共徑豈是異袖而同襟蓋雲氣味之相同也〕

　　得錢即相覓，沽酒不復遺。忘形隨影爾汝，痛飲真吾師。

　　〔文士傳禰衡有逸才與孔融作爾汝交時衡年三十餘融年已五十　趙雲左傳子產有毀鄉效曰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所惡者吾則改之是吾師也羊祜亦曰疏廣是吾師也〕

　　清夜沉沉動春酌燈〔一作簷〕前細雨簷〔一作燈〕花落

　　〔趙雲曹子建公燕詩清夜遊西園鮑照夜坐吟雲冬夜沉沉夜坐吟劉邈雜詩曰簷花初照月洞戶未垂帷又沈如筠雜怨詩雲簷花生蒙羃孤帳日愁寂李暇擬古歌曰簷花照月鶯對棲空留可憐暗中啼徐侍中為人贈婦詩雲但看依井蝶共取落薝花簷花近乎簷邊之花也學者不知所出或以簷雨之細如花或遂以簷花為簷兩之名故特為詳之〕

　　但覺高歌有鬼神焉知餓死填溝壑

　　〔昭十三年傳擠于溝壑左太沖詠史詩當其未遇時憂其填溝壑汲黯傳臣自以為填溝壑　趙雲選有抗音高歇後漢公孫述傳政事修理郡中謂有鬼神列女傳梁高行曰妾夫不幸早死先狗馬填溝壑又趙左師觸龍薦其子曰願及未填溝壑而托之〕

　　相如逸才親滌器

　　〔司馬相如傳文君奔相如俱之臨卭盡賣車騎買酒舍仍令文君當壚相如身著犢皮禈與庸保雜作滌噐于市中師古雲滌灑也器食器也賤役也〕

　　子雲識字終投閣

　　〔揚雄傳王莾時劉歆甄豐皆為上公莾既以符命自立即位之後欲絕其原以神前事而豐子尋歆子棻複獻之莾誅豐父子投棻四裔辭所連及便取牧不時雄校書天祿閣上治獄使者來欲收雄雄恐不能自免乃從閣上自投下幾死莾聞之曰雄素不與事何故雲此間請問其故乃劉棻嘗從雄學作奇字雄不知情有詔勿問京氏帖然陸公衡辨亡論雲長沙威王逸才命世任昉述異記載蒼頡墓在北海呼為藏書台周人當時莫識其書遂藏之書府至秦時李斯識八字雲上天作命皇辟迭王至叔通通識十二字此所謂識字言識古字也揚雄之作奇字顏師古注雲文之異者即此之謂矣〕

　　先生早賦歸去來石田茅屋荒蒼苔

　　〔陶潛為彭澤令是時郡遣督郵至吏白當束帶見督郵潛乃歎曰我不能為五鬥未折腰向鄉里小兒乃自解印綬將歸田裡命篇日歸去來　趙雲石束帯見督郵潛乃歎曰我不能為五鬥未折腰向鄉里小兒乃自解印綬將歸田裡命篇曰歸去來　趙雲石田茅屋言石田上所結茅屋左傳曰猶獲石田也無所用之後漢王覇隱居止茅屋淮南子曰窮穀之汗生以蒼苔〕

　　儒術于我何有哉孔丘盜蹠具塵埃

　　〔莊子帝力何有于我哉趙雲荀子曰孺術行天下富貴語何有於我哉莊子自言何如於我哉舊注改加字非是丘蹠具塵埃意仿伯夷死名于首陽之下盜蹠死利於東陵之下其於傷殘性命均也〕

　　不須聞此意慘愴生前相遇且銜杯

　　〔古之賢者不遇全身於醉者眾矣故此詩末章皆寓意於酒而又以醉名篇　趙雲王仲宣四言詩慘愴增歎劉伶雲銜杯潄醪陸士衡苦寒行雲慘愴常鮮歡〕

　　▼醉歌行（別從侄勸落第歸）

　　陸機二十作文賦汝更少年能綴文

　　〔晉陸機字士衡作文賦序雲作文賦以述先士之盛藻論作文之利害　趙雲班固漢書贊曰自孔子後綴文之士眾矣〕

　　總角草書人神速世上兒子徒紛紛

　　〔詩甫田總角丱兮三十國春秋討秀總角知名衛玠總角之名車入市趙雲草書以遲為工所謂忽忽不及草書是也以速為神所謂一筆變化書是也〕

　　驊騮作駒已汗血鷙鳥舉翮連青雲

　　〔汗血事見上注薦禰衡疏鷙鳥累百不如一鶚〕

　　詞源倒流三峽水

　　〔海賦吹噓則百川倒流枚叔七發曰江水逆流海水上潮　杜補遺隋藝文傳曰筆有餘力詞無竭源荊州記曰巴陵椘地有三峽程記曰三峽者即明月峽巫山峽廣澤峽其瞿唐灩澦之類不系三峽之數倒流三峽水謂源源壯健可以衡三峽之水使之倒流也〕

　　筆陣獨掃千人軍

　　〔杜補遺王羲之筆陣圖雲紙者陣也筆者矟矛也墨者鍪甲也硯者城池也本領者將軍也心意者副將掃千人軍謂筆之快利也　趙雲驊騮鷙鳥比其才才之俊源源筆陣言其文之敏海賦有吹澇則百川倒流舊注誤以澇之為噓蓋水之衝激則有倒流者矣〕

　　只今年才十六七射策君門期第一

　　〔前漢蕭望之以射策甲第為郎師古曰射策者謂為問難疑義書之於策量其大小署為甲乙之科列而置之不使彰顯有欲射者隨其所取得而釋之以知優劣射之言投射也對策者顯問以政事經義令各對之而觀其文辭定高下也後漢劉淑五府辟不就帝與京師而得已而對策為第一〕

　　舊穿楊葉真自知

　　〔史周本紀蘇厲說白起曰楚有養田基者善射者也去楊葉百步而射之百發百中而左右觀者數千人皆曰善射有一夫立其旁曰可數矣養由基怒釋弓搤劍曰客安能教我射乎客曰非我能教子支左詘右也夫去柳葉百步而射之百發百中不以善息少焉氣衰力倦弓撥矢鉤一發不中者百發盡廢枚乘諫吳王書曰養由基楚之善射者去楊葉百步百發百中楊葉之大加百中焉可謂善射矣然其所止乃百步之內耳此於臣乘未知操弓持矢也劉向說苑亦雲〕

　　暫蹶霜蹄未為失

　　〔莊子馬蹄可以踐霜雪王褒聖主得賢臣頌過都越國蹶如曆塊〕

　　偶然擢秀非難取會是排風有毛質

　　〔趙雲上句言科舉一日之長搴擢英兮亦偶然爾既偶然擢之非難取也非難取也不中第何哉然會當是排擊風雲蓋以其終有連雲之毛質焉此慰唁之且複有所譏誚也鮑明遠與妹書言水族之狀有曰浴雨排擊此詩好處上言駒汗血下言暫蹶霜蹄上言驚翮連雲下言毛質排風皆意氣相應此學詩者不可不知也〕

　　汝身己見唾成珠

　　〔莊子秋水篇蚿謂夔曰子見夫唾者乎噴則大者如珠　杜詩遺後漢漢台歌曰勢家多所宜咳唾自成珠被褐懷金玉蘭蕙化為芻　趙雲杜田引乃是成珠機非唾成珠也此自出選詩咳唾自成珠公詩意言開口成文如珠舊注非是〕

　　汝伯何由發如漆

　　〔師陳張麗華髮鬢黑如漆〕

　　春光淡沲秦東亭渚蒲牙白水荇青

　　〔梁江淹石上菖蒲詩發步遵汀渚詩參差荇菜釋雲荇接余也陸機雲浮在水上根在水底梁簡文帝晚春詩渚蒲變新節杜補遺本草圖經水萍爾雅謂之草其大者曰蘋周詩於以采蘋陸機雲海中浮萍粗大者謂之蘋蘇恭雲此有三種大者蘋中者荇菜小者水上浮萍即溝渠間生者是鳧莕也爾雅莕謂之接余其葉謂之符郭璞以謂其叢生水中葉圓在莖端長短隨水淺深莕即荇也趙雲鮑照詩春風淡蕩俠思多沲音待可均蒲璞以謂白荇在水而青此春時也指秦東亭景物而言耳舊注引非是杜又引詩本草冗矣盧思道雲練葉參差映水荇〕

　　風吹客衣日杲杲樹攪離思花冥冥

　　〔衛詩杲杲出日楚詞雷填填兮雨冥冥〕

　　酒盡沙頭雙玉瓶眾賓皆醉我獨醒

　　〔屈原曰舉世皆醒惟我獨清眾人皆醉惟我獨醒〕

　　乃知貧賤別更苦吞聲躑躅涕淚零

　　〔古詩泣涕零如雨又沉吟聊躑躅行不進貌陸士衡擬古詩沉思鐘萬里躑躅吟歎又雲躑躅再三吟歎又雲躑躅遵林渚宋鮑照行路難雲心非木石豈無感吞聲躑躅不敢言〕

　　▼贈衛八處士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見前篇高書記詩注〕

　　今夕複何夕共此燈燭光

　　〔一雲共宿此燈光今夕見上注　趙雲廣絕交論雲黃宵燭之末光〕

　　少壯能幾時鬢髮各已蒼

　　〔漢武帝秋風辭少壯幾時兮奈何陶淵明歸去來寓形宇宙兮複幾時〕

　　訪舊半為鬼驚呼熱中膓

　　〔魏文帝與吳質書曰昔年疾疫親故多罹其災觀其姓名已為鬼錄趙雲阮籍詩容好結中腸　師雲孟子仕則摹君不得於君則然中注雲熱中心熱恐懼也〕

　　焉知二十載重上君子堂

　　〔趙雲王仲宣詩高會君子堂〕

　　昔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怡然敬父執問我來何方

　　〔曲禮見父之執　趙雲射玄暉雲問我勞何事〕

　　問答乃未己兒女〔一作驅兒〕羅醪漿

　　〔詩可以挹酒漿〕

　　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

　　〔杜補遺顒嘗隱鐘山山儉謂曰山中所食何者最勝曰春初早韭秋末晚松宋玉招魂雲稻粱穱麥拏黃梁陶隱居士黃梁本出青冀穂大毛長穀未俱粗于白梁襄陽竹根粱是也食之比他殻最益脾胃〕

　　主稱會面難

　　〔張平子賦主稱露未晞曹子建詩主稱千金壽古詩會面安可知〕

　　一舉累十觴十觴亦不醉感子故意長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

　　〔曹顏遠詩舉觴詠露斯　趙雲劉琨雲舉觴對膝鮑照詠史身世兩相棄〕

　　▼苦雨奉寄隴西公兼呈王征士

　　〔隴西公郎漢中王瑀征士琅琊王徹〕

　　今秋乃滛雨

　　〔月令季春行秋今則天多沉陰滛雨早降注九月多陰霖也雨三日一往則為霜〕

　　仲月來寒風

　　〔趙雲此雖古詩而多對字眼相次若近體選詩空房來悲風又王宇來清風〕

　　群木水光下萬象〔一作萬家〕雲氣中

　　〔唐中宗二月三月洛陽東七裡許地色如水側近樹本往來車馬皆歷歷影見水中經月餘乃滅　趙雲此盛言苦雨之狀舊注引中宗時事疑誤後學莊子乘雲氣〕

　　所思礙行潦九裡信不通

　　〔詩洞酌酌彼行潦流潦也疏日行者道也潦者雨水也行道上雨水流聚故雲行潦傳雲行潦之水也　趙雲張平子四愁詩我所思兮〕

　　悄悄素滻路

　　〔潘嶽行征賦玄灞索滻唐天寶元年命陜郡太守韋堅引滻水開廣運漕消消言族旅不通貌　師雲詩憂心悄悄〕

　　迢迢天漢東

　　〔古詩迢迢牽牛星言有所隔　杜補遺河圖括地象曰河精上為天漢隋文志曰天津九星不備關梁道不通晉志曰天津橫天河中一曰天漢蓋子美以久雨路阻雖素滻之近若在天漢曰天津後世京師之橋多以天津為名師雲詩維天有漢監亦有光天漢銀河也　趙雲天漢則中渭橋之所長安志於中渭橋引三輔黃圖曰渭水貫都以象天漢溪橋南以法牽牛是也西征賦雲北有清渭濁涇按長安志滻水在縣東北流四十裡入渭如此則滻雖在南渭雖在北要之皆長安水且相通矣　杜補遺引非是庾肩吾經禹廟詩曰起吳山北裡臨天漢車似言天上之漢公特用其字〕

　　願騰六尺馬〔一作六尺駒〕背若孤征鴻

　　〔周禮凡馬八尺以上為龍七尺以上為騋六尺為馬　趙雲鴻鵠高飛遠舉之物謂之孤征鴻蓋以其群飛則意猶詳緩孤飛則欲逐伴而急矣〕

　　劃見公〔一作君〕子面超然歡笑同

　　〔劃忽麥切注雲錐力也劃鮑照詩有劃期字言約相見之期也老子雖有榮觀燕處超然〕

　　奮飛既胡越

　　〔詩不能奮飛古詩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　趙雲言如胡與越之隔也淮南子自異省視之肝膽胡越王粲雲胡越之異區舊注引非是〕

　　局促傷樊籠

　　〔古詩蟋蟀傷局促莊子澤雉不蘄畜乎樊中所以籠雉也　杜補遺南史陽休之不樂煩職典選久曰此官寔時清華但妨吾賞真是樊籠矣　趙雲漢景帝雲局促如轅下駒〕

　　一飯四五起憑軒心力窮

　　〔周公一飯三吐哺江文通雜體詩憑軒詠堯老此言思見君子而不可得也趙氏雲一飯四五起亦劉公幹一日三四遷之意也楹板謂之軒王粲登樓賦憑軒檻以遙望〕

　　嘉蔬沒溷濁

　　〔郭景純江賦播匪藝之芒種挺自然之嘉蔬宋風風賦駭溷濁揚腐余屈平卜居雲俗溷濁而不清騷又雲溷濁而嫉賢嘉蔬注蔬菜也　師雲禮稻曰嘉蔬按子美園官送菜詩並序皆以嘉蔬為菜　趙雲張載登白菟樓詩原隰殖嘉蔬〕

　　時菊碎榛叢

　　〔嘉蔬時菊刺賢者為群小所掩翳也潘安仁時菊耀岩阿　趙雲謝玄暉贈西府同僚雲時菊委嚴阿時菊以譬賢人惟苦兩故沒溷濁碎榛叢乃時政煩苛之譬舊注非是〕

　　鷹隼亦屈猛

　　〔張華鷦鷯賦蒼鷹鷙而受絏屈猛志以服養嫉屍祿也〕

　　烏鳶何所蒙

　　〔趙雲鷹隼以苦兩猶屈其猛而不能奮飛沉瑣瑣如鳥鳶何所蒙賴乎此方是言君子小人皆不得所所也〕

　　式瞻北鄰居取適南巷翁掛席鈞川漲焉知清興終

　　〔言賢者安于退處謝靈運揚帆採石華掛席拾海月　趙雲晉書雲不如式瞻儀度木玄虛海賦掛帆席童言隴西公王征士既不見矣始近取北鄰南巷之人而與遊也不然乃其所以遊矣〕

　　▼同諸公登慈恩寺塔

　　〔公自注雲時高適薛據先有此作李肇國史譜進士既捷列名於慈恩寺塔謂之趙名貞元中劉太真侍郎試慈恩寺望杏園花新兩京新記西京外郭城朱雀街東第三街皇城東之第一街進業坊慈恩寺隋無漏寺之故地武德初廢貞觀二十年高宗在春宮為文德皇后所立故以慈恩為名〕

　　高標跨蒼天

　　〔師雲太沖蜀都賦陽鳥回翼乎高標注雲言山木之高也　趙雲舉標甚高孫綽天臺山賦曰赤城霞起而建標李善注雲立物以為表識曰標令雲高標言塔之高可以標表也詩雲悠悠蒼天〕

　　烈風無時休

　　〔魏文帝雜詩烈烈北風涼　趙雲言其高也書曰烈風雷雨弗迷又尚書大傳雲成王時越裳氏重譯而來朝曰久矣天之無烈風迅兩意中國其有聖人乎如此則烈風非所宜有唯高處而複有之公古柏行又曰冥冥孤高多烈風可見矣〕

　　自非曠士懷登茲翻百憂

　　〔王仲宣登樓賦登茲樓以四望兮聊假日以銷憂兔爰詩我生之後逢此百憂陸士衡詩感物百憂集劉越石雲負杖行吟則百憂俱怫至曹於建遂使懷百憂　趙雲鮑照放歌行雲小人自齷齪安知曠士懷夫登高望遠所以寫憂然其高則易生恐怖故惟曠士而後無憂也〕

　　方知象教力足可追冥捜

　　〔突厥寺碑四天之象開諸象教王簡棲頭陁寺碑正法既沒象教淩夷注謂形象以教人天臺山賦遠寄冥搜　趙雲此言巍樓高觀世間無有唯托之象教而後可營焉〕

　　仰穿龍蛇窟始出枝撐幽

　　〔靈光殿賦枝撐杈而斜據注雲枝撐梁上交交木也　趙雲言愈仰而上穿過龍蛇窟然後出離枝撐之幽陰也〕

　　七星在北戶河漢聲西流

　　〔趙雲吳都賦曰開北戶以向日梁張纉秋雨賦敞北戶而披襟於塔言戶則法華經雲佛似右指開寶塔戶也河漢天河也廣雅雲天河謂之天漢亦曰河漢以其在西若聞其流聲焉魏文帝雜詩雲天漢回西流晉張協安石榴賦又言天漢西流辰角南傾詩雲三星在戶魏文帝燕歌行星漢西流夜未央〕

　　羲和鞭白日

　　〔晉傅玄日升歌羲和初攬轡六龍並騰驤廣雅曰羲和日禦也　趙雲淮南子雲日馭曰羲和故于白日可以言鞭之楚詞雲青春愛謝白日照〕

　　少昊行清秋

　　〔月令孟秋之月其帝少昊注少皥金天氏殷仲文詩獨有清秋日晉潘尼朱明送夏少昊迎秋　趙雲獨言清秋則公登塔必在秋時矣當白日之昭晰清秋之明爽宜乎見遠〕

　　秦山忽破碎涇渭不可求俯視但一氣焉能辨皇州

　　〔謝玄暉詩春色滿皇州荀子雲轂既破碎乃大其輻鮑照見賣玉器者詩涇渭不可雜潘嶽西征賦化一氣而甄三才選詩表裡望皇都宋玉高唐賦俯視崢嶸　論語焉能為有焉能為亡〕

　　回首叫虞舜蒼梧雲正愁

　　〔山海經曰南方蒼梧之川中中有九疑山舜之所葬則在沙零陵界也趙雲承上言登塔之高莫辨皇州於是南望而遠想蒼梧之托虞舜而思高宗之晏駕蓋帝王之孝莫大于虞舜也自北戶而回首乃是南望則可叫虞舜矣叫如淮南子言庶女叫天之叫楚詞劉向九歎之遠近篇有曰奏虞舜於蒼梧上言虞舜下言蒼梧義當如此然必使雲字則歸藏啟筮曰有言雲出自蒼梧入于大樑謝玄暉云云去蒼梧野蒼梧雲愁以言高宗之晏駕〕

　　惜哉瑤池飲日晏昆侖丘

　　〔鮑照遠舞雞賦朝戲乎芝田夕飲乎瑤池穆天子傳周穆王觴西王母於瑤池上又曰天子遂宿于昆侖之阿赤水之陽吉日辛酉天子升于昆侖之丘以觀黃帝之宮紀年曰周穆王西征之昆侖丘見西王母止焉葛仙翁昆侖一曰玄圃一曰積石瑤房一曰閬風台一曰華蓋一曰天柱皆仙人所居之處也　趙雲四望而遠想瑤池則托西王母而思而德不留蓋以女仙之尊者名之也惜哉不足之辭列女傳柳下惠妻為誄曰永能厲兮籲嗟惜哉史記孔子美宓子賤曰惜哉不齊所治者小曹子建雜詩雲願欲一輕濟惜哉無方舟王仲宣詠史雲秦穆殺三良惜哉空爾為令公之可惜瑤池方晏以昆侖日晏而不得久非以言文德之不留者乎按仙傳西王母遺虞舜以白玉管則以王母比母后尤於舜為一體曹子建詩明晨秉機杼日晏不成文莊子有雲昆侖之丘〕

　　黃鵠去不息哀鳴何所投

　　〔瑞應圖曰黃帝習樂昆侖以舞眾神玄鵠六翔其右韓詩外傳曰田饒事魯哀公而不見察謂哀公曰夫黃鵠一舉千里止君園池啄君稻粱君猶貴之以其從來遠也故臣將去君黃鵠舉矣戰國策曰莊辛謂楚襄王曰黃鵠游于江海自以無患不知射者方修弧矢加已百仞之上　趙雲易曰自強不息沈約白紵曲雲翡翠群飛飛不息詩哀鳴嗷嗷〕

　　君看隨陽雁各有稻粱謀

　　〔禹貢揚州陽鳥攸居注鴻雁之屬庾信報趙王賜酒詩未知稻粱雁何以報君恩蓋詩末章同歎山粱雌雉也　趙雲公于前段己追思前事矣又因黃鵠之遠去雖若高舉遠引之士然無所投正而我之俯世徇身則未免若雁之謀稻粱也亦以自傷矣又因黃鵠之遠去雖若高舉遠引之士然無所投止論語分雁鷙之稻粱左傳雲先軫有謀舊注同歎山梁雌雉非是師民瞻雲此以譏明皇荒樂不若虞舜瑤也言王母以比楊妃昆侖以比驪山黃鵠以比張九齡之徒雁以比楊國忠之徒杜公因登塔觀覽而念及此其說不同必有能辨之者詩王事靡鹽不能蓻稻粱〕

　　▼示從孫濟

　　〔此詩譏風俗衰薄雖同姓不能忘猜疑也〕

　　平明跨驢出未知適誰門權門多噂遝

　　〔詩十月噂遝背憎噂遝猶相對談語背則相憎逐矣　趙雲楚詞曰平明發兮蒼相前漢息夫躬交遊貴戚趨走權門又後漢明帝詔雲權門詣托魏陳孔璋檄雲輸貨權門〕

　　且複尋諸孫諸孫貧無事宅舍如荒村堂前自生竹堂後自生萱萱草秋已死竹枝霜不蕃〔一作翻詩伯兮焉得諼草言樹之背注諼草令人忘憂背北堂也疏堂者房堂所居之地揔謂之堂房半以北為北堂房半以南為南左傳其生不蕃莊子雲古人在乎已死矣又雖出而不以文害義〕

　　淘米少汲水汲多井水渾刈葵莫放手放手傷葵根

　　〔鮑明遠樂府詩腰鐮刈葵萱古詩采葵莫傷根葵不生結交莫羞貧羞貧羞貧交不成　趙雲此段方有興致蓋淘米炊刈葵烹少汲水莫放手因以興焉族之有宗猶水之有源葵之有根也水有源勿渾之而已葵有根勿傷之而已族有宗則亦勿疏之而已受外嫌猜者亦猶汲水之多也苟以嫌猜不不敦同姓亦猶放縱其手於采葵也後漢明帝紀殘吏放注謂謂貪縱為非也〕

　　阿翁懶惰久覺兒行步奔所來〔一作求〕

　　為宗族亦不為盤餐

　　〔僖二十三年晉公子及曹僖負羈之妻饋盤餐寘壁〕

　　小人利口食

　　〔願自求口實〕

　　薄俗難可論勿受外嫌猜同姓古所敦

　　〔鮑明遠明慮自天斷不受外嫌猜　趙雲此亦曹子建詩有親友義在敦之義〕

　　▼九日寄岑參

　　出門複入門雨〔一作兩〕腳但如〔一作仍〕舊

　　〔趙雲王維代羽林軍閨人雲出門複入戶望望青絲騎論語出門如見大賓記雲揖讓而入門禮皆如其舊雨腳一作兩腳蓋兩腳選詩兩足之義而語是方言公詩又言兩腳如麻木未斷絕亦此若人兩腳則無義既出門而往矣又卻入門何哉以兩腳如舊也〕

　　所向泥活活〔一作浩浩〕思君令人痩

　　〔詩北流活活謝靈運活活夕流駛古詩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又詩思君令人老軒車又何遲趙雲活活雖水流聲而泥之深多則行為有聲也今有禽名泥活活則以其鳴聲雲〕

　　沈吟坐西軒飲食錯昏晝寸步曲江頭難為一相就

　　〔趙雲此所以懷岑生也岑應在曲江頭猶寸步耳以泥雨故難於相就也〕

　　籲嗟乎蒼生稼穡不可救

　　〔趙雲書至於海隅蒼生詩雲籲嗟乎騶虞〕

　　安得誅雲師疇能補天漏

　　〔雲師名屏翳列子湯問女媧氏煉五色石以補天關張平子西京賦察雲師之所憑趙雲蜀有地名漏天也大人賦雲台屏翳誅風伯刑雨師〕

　　大明韜日月曠野號禽獸

　　〔晉卦麗大明明　趙雲記大明生於東月生於西則大明主曰言之今也大明之下言韜日月則晝夜皆雨而日不見乎晝月不見乎夜皆無明矣詩雲率彼曠野日月之明既韜則惟滛雨淋汪禽獸無所安其飛走故哀號於曠野〕

　　君子強逶迤小人困馳驟

　　〔趙雲以雨滛於上泥泊于下君子雖有車馬強逶迤而己小人歎於行李之往來是故困馳驟此公之語法皆有義意楚詞雲載雲旗兮選迤謝靈運溪行詩雲逶迤傍㟪嶼迢遞步陘峴君子小人之句亦曹子建贈丁翼雲君子義休恃小人德無儲之勢也〕

　　維南有崇山恐〔一作漭〕與川浸溜

　　〔趙雲上句言南山也詩維南維箕揚子雲羽獵賦揭以榮山周禮職方氏九州各有其川溜字義漢書有三泰山之溜可以穿石意則憂君子之改節也〕

　　是節東籬菊紛披為誰秀

　　〔陶淵明雜詩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魏文帝與鐘絲詩曰歲月月來忽複九日九為陽數而日月並應俗嘉其名以為宜於長久故以享宴高會是月律中無射言群木庶革無有射地而生於芳菊紛然獨榮非夫含乾坤之淳和體芬芳之淑氣孰能如此故屈平悲冉冉之將老思餐秋菊之落英輔體延年草欺之貴謹奉一束以助彭祖之術　趙雲梁文帝九日詩是節協陽數又大大同十一月詩雲是節嚴冬暮王子淵洞蕭賦若凱風紛披而施惠公菊魏文帝書芳菊紛然獨榮〕

　　岑生多新詩性亦嗜醇酎

　　〔謝惠連雪賦酌湘吳之醇酎西京雜記漢制宗廟八月斂酎用九醞太牢皇帝侍祠以正月且作酒八月成名曰酎一曰九醞一名醇酎晉侯鄢酒賦醇酎秋發宣十五年伯宗曰不祀一也耆酒二也　趙六蔡邕瞽師賦雲詠新詩以悲歌魏都賦六醇酎中山流湎千日〕

　　采采黃金花何由滿衣袖

　　〔詩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又終朝采藍不盈一襜言心有所憂而不在所采也岑生何由而免憂乎　趙雲以有見岑生意緒無聊采之不能多也前漢董贊與上臥起帝盡寢偏藉上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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