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段成式 > 酉陽雜俎 | 上頁 下頁 |
語資(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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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城縣魏明寺中有韓公碑,太和中所造也。魏公曾令人遍錄州界石碑,言此碑詞義最善,常藏一本於枕中,故家人名此枕為麒麟函。韓公諱麒麟。 庾信作詩,用《西京雜記》事,旋自追改,曰:「此吳均語,恐不足用也。」魏肇師曰:「古人托曲者多矣,然《鸚鵡賦》,禰衡、潘尼二集並載;《弈賦》,曹植、左思之言正同。古人用意,何至於此?」君房曰:「詞人自是好相採取,一字不異,良是後人莫辯。」魏尉瑾曰:「《九錫》或稱王粲,《六代》亦言曹植。」信曰:「我江南才士,今日亦無。舉世所推如溫子升,獨擅鄴下,常見其詞筆,亦足稱是遠名。近得魏收數卷碑,製作富逸,特是高才也。」 梁遣黃門侍郎明少遐、秣陵令謝藻、信威長史王纘沖、宣城王文學蕭愷、兼散騎常侍袁狎、兼通直散騎常侍賀文發宴魏使李騫、崔劼。溫良畢,少遐詠騫贈其詩曰:「'蕭蕭風簾舉',依依然可想。」騫曰:「未若'燈花寒不結',最附時事。」少遐報詩中有此語。劼問少遐曰:「今歲奇寒,江淮之間,不乃冰凍?」少遐曰:「在此雖有薄冰,亦不廢行,不似河冰一合,便勝車馬。」狎曰:「河冰上有狸跡,便堪人渡。」劼曰:「狸當為狐,應是字錯。」少遐曰:「是。狐性多疑,鼬性多豫,狐疑猶豫,因此而傳耳。」劼曰:「鵲巢避風,雉去惡政,乃是鳥之一長。狐疑鼬豫,可謂獸之一短也。」 梁徐君房勸魏使瑾酒,一噏即盡,笑曰:「奇快!」瑾曰:「卿在鄴飲酒,未嘗傾卮。武州已來,舉無遺滴。」君房曰:「我飲實少,亦是習慣。微學其進,非有由然。」庾信曰:「庶子年之高卑,酒之多少,與時升降,便不可得而度。」魏肇師曰:「徐君年隨情少,酒因境多,未知方十複作,若為輕重?」 梁宴魏使,魏肇師舉酒勸陳昭曰:「此席已後,便與卿少時阻闊,念此甚以淒眷。」昭曰:「我欽仰名賢,亦何已也。路中都不盡深心,便複乖隔,泫歎如何!」俄而酒至鸚鵡杯,徐君房飲不盡,屬肇師。肇師曰:「海蠡蜿蜒,尾翅皆張。非獨為玩好,亦所以為罰,卿今日真不得辭責。」信曰:「庶子好為術數。」遂命更滿酌。君房謂信曰:「相持何乃急!」肇師曰:「此謂直道而行,乃非豆萁之喻。」君房乃覆碗。信謂瑾、肇師曰:「適信家餉致〈氵霝〉醁酒數器,泥封全,但不知其味若為。必不敢先嘗,謹當奉薦。」肇師曰:「每有珍藏,多相費累,顧更以多漸。」 甯王常獵於鄠縣界,搜林,忽見草中一櫃,扃鎖甚固。王命發視之,乃一少女也。問其所自,女言:「姓莫氏,叔伯莊居。昨夜遇光火賊,賊中二人是僧,因劫某至此。」動婉含顰,冶態橫生。王驚悅之,乃載以後乘。時慕犖者方生獲一熊,置櫃中,如舊鎖之。時上方求極色,王以莫氏衣冠子女,即日表上之,具其所由。上令充才人。經三日,京兆奏鄠縣食店有僧二人,以錢一萬,獨賃店一日一夜,言作法事,唯舁一櫃入店中。夜久,腷膊有聲。店戶人怪日出不啟門,撤戶視之,有熊沖人走出,二僧已死,骸骨悉露。上知之,大笑,書報甯王:「甯哥大能處置此僧也。」莫才人能為秦聲,當時號「莫才人囀」焉。 一行公本不解弈,因會燕公宅,觀王積薪棋一局,遂與之敵,笑謂燕公曰:「此但爭先耳,若念貧道四句乘除語,則人人為國手。」 晉羅什與人棋,拾敵死子,空處如龍鳳形。或言王積薪對玄宗棋局畢,悉持(一曰時)出。 黃㼐兒,矮陋機惠,玄宗常憑之行。問外間事,動有錫齎。號曰肉杌。一日入遲,上怪之,對曰:「今日雨淖,向逢捕賊官與臣爭道,臣掀之墜馬。」因下階叩頭。上曰:「外無奏,汝無懼。」複憑之。有頃,京尹上表論,上即叱出,令杖殺焉。 曆城房家園,齊博陵君豹之山池。其中雜樹森竦,泉石崇邃,曆中袚褉之勝也。曾有人折其桐枝者,公曰:「何謂傷吾鳳條。」自後人不復敢折。公語參軍尹孝逸曰:「昔季倫金谷山泉何必逾此。」孝逸對曰:「曾詣洛西,遊其故所。彼此相方,誠如明教。」孝逸常欲還鄴,詞人餞宿于此。逸為詩曰:「風淪曆城水,月倚華山樹。」時人以此兩句,比謝靈運「池塘」十字焉。 單雄信幼時,學堂前植一棗樹。至年十八,伐為槍,長丈七尺,拱圍不合,刃重七十斤,號為寒骨白。常與秦王卒相遇,秦王以大白羽射中刃,火出。因為尉遲敬德拉折。 秦叔寶所乘馬,號忽雷駁,常飲以酒。每於月明中試,能豎越三領黑氈。及胡公卒,嘶鳴不食而死。 徐敬業年十餘歲,好彈射。英公每曰:「此兒相不善,將赤吾族。」射必溢鏑,走馬若滅,老騎不能及。英公常獵,命敬業入林趁獸,因乘風縱火,意欲殺之。敬業知無所避,遂屠馬腹,伏其中。火過,浴血而立,英公大奇之。 玄宗常伺察諸王,甯王常夏中揮汗鞔鼓,所讀書乃龜茲樂譜也。上知之,喜曰:「天子兄弟,當極醉樂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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